第一千零九十章：真的值得嗎？
靜，整個房間都靜得嚇人。
秦一凡的身後，那有些急促的呼吸聲，和他那劇烈的心跳，是這裡唯一的聲響。
秦一凡不知道秦一恆到底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但，有些話，他現在不說，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秦一凡再次嘆息，低聲道，「我知道，我說什麼，你也許都聽進去了。但即便如此，我還是希望你能改過自新。活著的方式有很多，我希望你能繼續活著，但卻不希望你再像以前那樣沒有意義的活。小恆，這些年來，我欠你的，也都還清了。只希望我的離去，能讓你痛改前非，以後，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說罷，秦一凡面對著眼前那不存在的窗口，抬起自己纖細而又消瘦的雙手。那曾經可以挑起整片天地的雙手，如今已經是沒有縛雞之力了。
如今的他，就算離開了這裡，出去外面，也是一個沒用的廢物了，也罷，固然還對外面的世界有所留戀，但，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他受夠了折磨，只想一死了之了。
顫抖著的手，握緊了手中的那一塊碎片，一點一點的，往自己那瘦骨嶙峋的手腕劃去，再用力一點，他就可以走得快一點了。
眼看，那碎片就要劃破他的手腕了，秦一凡的內心是平和的。但，他伸手卻猛然伸出了一隻手，緊緊的，握住了他握著碎片的手腕，急促的呼吸，伴隨著一陣難以控制的心跳聲，讓秦一凡的心跳也加速了起來。
「這麼容易，就要放棄了嗎？直到死，都還在為他的未來擔心牽挂，值得嗎？」秦楓的聲音，沙啞中帶著幾分無法言說的憤怒，眼底是化不開惱怒。
這聲音，陌生的聲音，讓秦一凡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是他幻聽了嗎？否則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聽到不屬於秦一恆的聲音？
秦一凡眨了眨眼睛，身體僵硬著，卻沒有回頭的勇氣。
都十多年了，這裡從沒有任何外人踏入過一步，所以，他怎麼可能會聽到陌生的聲音呢？難道，他是要死了嗎？都出現幻聽了……
見秦一凡沒有出聲，秦楓咬著嘴唇，喘息著，繼續道，「怎麼，你有勇氣說剛剛那一番話，卻沒勇氣回頭了嗎？難道，你真的想就這麼死在這裡？秦一凡……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秦一凡嗎？」
這聲音，讓秦一凡的身體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雖然，十多年過去了，但是，有些東西，是不會變的。例如，他記憶力屬於他兒子的聲音，也就是如今在他耳邊迴響的聲音……
秦一凡的呼吸都凝固了，明知道這一切不太可能，他還是沒忍住，回了頭……
身後，那是一張怎麼樣熟悉而又陌生的臉？秦一凡做夢都想不到，這輩子，還能再見到秦楓，當看到秦楓的那一刻，他甚至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十多年了，秦楓變了很多，長大了很多，但那熟悉的輪廓，那讓他日夜想念的樣子，還是一點都沒變。
這些年來，秦一恆也曾給他看過秦楓的照片。秦一恆代替了他，成了秦楓的父親，自然，隨時都可以見到秦楓，但，從被人的照片里看，跟真正的看到，那是兩碼子事兒。
所以，此時此刻，秦一凡竟是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眼前這個，真的是他的兒子嗎？他這是已經死了？否則，為什麼會……
「小楓……」秦一凡顫抖著的手，微微抬了起來，想要去摸摸眼前這人的臉，可他只輕輕一動，手腕上的鐵鏈，就發出了一陣「啷噹」聲，異常刺耳，似乎在提醒著他，他此時的處境是有多麼的狼狽，多麼的丟人。
「不，不，你認錯人了……」那熟悉而又可怕得像是夢魘一般的聲音，喚醒了秦一凡的思緒，他猛地用手擋住臉，本能的想要逃避，「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秦一凡的舉動，讓秦楓的眼神徹底的冷了下去，他閉上眼睛，抿著嘴，手緊緊握成了拳頭，聲音里滿是隱忍，「難道，這十多年的折磨，讓你懦弱的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敢認了嗎？如果你真是這麼一個沒用的人，那麼，我也就沒必要再費盡心思的將你救出去了。」
秦一凡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懦弱嗎？也許吧，現在的他，已經磨去了一身傲骨，變得一無是處一無所有。他，不配做秦楓的父親，也不配再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看透了秦一凡的心思，秦楓嘴角的笑容越發的嘲諷起來，「也罷，既然你想死，我也沒必要強留你，但你也沒必要去割腕自殺了，你那好弟弟，已經在這裡裝滿了炸藥，也許，很快就會引爆，到時候，我們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裡……」
「你，你說什麼？」聞言，秦一凡激動的站了起來，因為身體太過消瘦，這一站起來，竟是有些站不穩，踉蹌了好幾步……
秦楓本能的伸手，扶住了他，當感受到他那單薄的身子的時候，不由的一陣心痛。
秦一恆那個禽獸不如的東西，竟能將自己的親哥哥，最愛他的親哥哥，折磨成這個樣子，即便秦楓對秦一凡沒有太深的感情，但畢竟是父子，看到自己的父親被弄成了這樣，他真的恨不得立刻殺了秦一恆那個畜生。
但，如今不是他激動的時候，剛剛收到夜瀾的電話，這裡已經不安全了，他必須立刻帶著秦一凡離開這裡。
秦楓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秦一凡那難以置信的臉，嘲諷的道，「你親愛的弟弟是什麼人，你難道不知道嗎？真難得你到了今天還時刻在為他著想，呵……」
秦楓的嘲諷，讓秦一凡聽著心裡很不是滋味兒。他就不恨嗎？他親身經歷了這一切，比誰都痛，比誰都恨，可是，人到了將死的那一刻，很多的仇恨也都會慢慢的放下，所以，剛剛他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但如今，聽到秦楓這話，秦一凡不由的開始害怕了，秦一恆他，他居然……
不，他還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