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貪財好色
安排手下進入軍隊中層基層的操作,因為張永德愧疚和佩服進展十分順利。
同時他還賣了趙匡胤面子,安排了趙匡胤的十幾人。
所有的名單,都是和手下眾人商量過的,當然,有明確報上功勞的還是要升,升級之後,中基層就有大量軍官空缺。
整個殿前司接近六百人,這種時候就能讓自己的親信去補缺。
最終,史從雲和眾人以城外遛馬趁機閑聊的方式選出二百八十多人,藉機安插到殿前司中低層中去,名單都是他擬定的,功勞也都列在後面,張永德只是隨意看了一眼,隨即便通過上報給樞密院了。
張永德其實對殿前司諸軍的熟悉遠不如史從雲。
雖然史從雲在他之後進入禁軍,但在侍衛司和殿前司都待過,還率領殿前司大軍打了大戰,惡戰,淮南時候更是指揮兩司十萬大軍調度半年,對兩司的人員和將士認識得更多,所以張永德也沒多看,史從雲遞給他立即就同意了。
上交之後,史從雲回到家裡,天天大搖大擺的拉著三個老婆遊山玩水,還在大梁請人重金打造一輛三匹馬拉的華貴寬敞大車。
可以和趙侍劍等人在上面干一些喜歡的事,沒事就開到城外大道,去遊山玩水水藉機做些不可描述的事。
符六乖巧,當然聽他的,周憲把他罵了一頓,還是臉紅的就範了。只有趙侍劍臉皮薄,性子剛,堅決不從,不過對於趙侍劍他也沒什麼好掩瞞的。
「我現在在軍中威望太高,在淮南領著全國大軍打了那樣的勝仗,名聲天下皆知,你讀書那麼多,想想古時候那些為一國帥才的人最後什麼下場?
白起,被賜死;韓信,被殺了;陸遜被逼死了,那些有好下場的,多數要麼自污,要麼交出兵權不理朝政,像王翦,像李靖。
你看我現在還是殿前副都點檢,大權在握,官家肯定不放心,只能自污,讓官家以為我沉迷女色,貪圖享樂,這是為了保命,我也沒辦法。」史從雲一本正經的解釋。
「那……那也不用這樣……」趙侍劍紅了臉,小聲抗爭。
「這不是為了張揚一些嗎,這荒郊野外的,外面又沒人,怕什麼,來來來,這是為了大事,我也沒辦法,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史從雲一面說著一面猴急的把趙侍劍抱起來。 ……
雲雨過後,臉上還帶紅暈的趙侍劍依偎在史從雲胸前,遙望北面河山,夕陽下,黃河波光粼粼,遠處的河面泛著迷人的光,遠遠看去,隱約能見到對面有依稀人影。
「趙侍劍,我現在特別牛。」史從雲看著映成血紅的河面,「樞密院那些官員,以前我見一面都難,見了他們都是禮貌又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現在一見我,各個都滿臉帶笑,連頭也要低一點見我。
以前軍中那些老將,特別是年紀四十以上,跟我爹一輩的,見我眼睛都不是正的,說話也愛答不理,說話的時候也不下馬,就居高臨下的看我。
現在我去大營里走一圈,人還沒到,他們各個都出來大營外面等我了,還不騎馬。」
趙侍劍安靜的聽他說。
「可其實我很怕,一面怕官家,咱們周朝攏共才多少軍隊,我們父子兩都身居高位,換我我也怕。
其二怕遼國,官家在很多地方是明主,可也是個急功近利,脾氣急躁的人,我越來越能感覺出來,我怕接連的勝利讓他失了判斷,急著與遼國決戰,到時候說不準就是我挂帥。」史從雲憂心的說。
到現在,他也算身經百戰,可身經百戰不等於每場戰都有把握。
郭榮的急功近利其實已經越來越明顯了,可能是高平、伐蜀、淮南之戰的接連順利讓官家已經有他戰無不勝的感覺。
歷史上郭榮伐遼,很多人都覺得他能打下幽州,其實打雄州、霸州時,所有將領都反對再往北打。
道理很快簡單,打這幾處,遼國沒出兵,只是下令讓北漢出兵襲擾一下就完事,沒打什麼大戰,像樣的抵抗都沒有。
而再往北就是幽州就不同,幽州是遼國南京,南面門戶。
幽州北面囤積著遼國的主力大兵團,隨時可以南下幽州。
所有將領都覺得見好就收,積蓄力量日後再戰,再往北如果遼國的主力兵團出動,說不定周朝剛有氣色的事業就要中道崩殂了……
這並不是危言聳聽,這幾十年來,中原南方內亂,自相殘殺,遼國趁機收拾了東起庫葉半島,日本海,西至蒙古高原上的許多大小國家、部落,逐漸開始漢化改革,利用漢臣,照著中原的制度把整個國家力量整合起來,越發壯大。
一邊在內鬥削弱,一邊在吞併壯大,到如今已今非昔比。
周朝的將領中很多都是歷任數朝,和遼軍交過手的,所以他們有清醒的認識,而郭榮卻決議要率大軍北上,最後在前線重病。
郭榮這種急功近利的做法在他一身中其實不少,比如打太原,比如淮南之戰中一開始分兵四處搶佔土地,比如打楚州氣急敗壞屠城。
總的來說官家在國家大政上是個英主,但在武略方面他是有不足的,特別和後來的趙匡胤比起來還是有差距的。
而當下,史從雲最怕的就是官家自信心爆棚,突然在後方未平的情況下,像歷史上那樣想要和遼軍來個硬碰硬,戰略決戰。
他覺得這不可取,後周當下只有四個省的地盤,完全沒有輸一次的資本。
但是遼國有,以當下遼國的國力,他們可以輸兩三次,不可能賭周國能接連兩三次戰略決戰中戰勝遼國。
幽州城南輸了他們可以據守幽州,幽州輸了還有太原、大同,遼兵部隊照樣可以兵出河北,兵入河陽。
而周國當下只有四個省的地盤,要是戰略決戰輸了,絕不可能再像後來敗家車神那樣再來一次。
輸一次就是梭哈,很有可能就像晉末帝那樣等著遼國兵入大梁了。
而後方的唐國、蜀國、荊楚乃至北面的幾個手握重兵的節度使那麼乖巧,是因為周軍十幾萬強兵,如果周軍在前線和遼國之戰中吃了大敗仗,或者哪贏了來個慘勝,禁軍損兵折將,他們還會那麼乖巧嗎?
到時候即便國主乖巧,手下的文武也坐不住了。
從戰略上看,「最好的防禦就是進攻」這句話是錯誤的,不做好充分的準備就發動戰略進攻後果很嚴重。
不過進攻遼國,收取幽州以南之地是可行的,只要不動幽州,遼國反應應該沒那麼大。
他們這時候的國主應該是睡皇帝,比較昏聵。
加上幽州南面的地方不好守,遼國主力距離遠,不是遼國的核心利益。遼國重兵和核心在上京及其西面草原上,南邊重鎮一個太原,一個幽州,不動這兩地方是有迴旋餘地的,不至於徹底和遼國翻臉。
要拿回太原,拿回幽州就不能急躁,必須穩紮穩打,就像當初漢朝的養精蓄銳,唐太宗的城下之盟,越急躁,越草率,越容易斷送一個國家的前途。
待到養精蓄銳,兵強馬壯,解除後顧之憂,做好完全與遼國翻臉的準備,與遼國打戰略決戰的準備,至少要保證輸得起。
那絕對不是現在,最大的可能是至少十幾年之後……
正當他胡思亂想時,身邊傳來趙侍劍的聲音。
「我能知道什麼。」趙侍劍小聲說:「你們大丈夫做的決定,不管對錯,我當然都支持。
你能這樣冷靜應付這些權勢和榮寵,就很了不得。
爺爺跟我說,做事講求盡人事,天聽命,天下沒有心想事成的事,只有事在人為,人為也不見得能成,只求問心無愧。」
史從雲側臉,見霞光染紅她的臉頰,趙侍劍好看的小臉滿是嚴肅認真的說著,像是教育不懂事的後輩一樣,很漂亮。
大概當初她爺爺也是這麼教育她的吧,史從雲忍不住惡趣味道。
「那我要把官家賞給我的五十個美女全納了。」
「.……」
「不是你說的全支持嗎,怎麼想耍賴。」
「哼,隨便你……我又沒說反對。」
「哈哈哈哈.……」史從雲大笑,「伺候你就累得腰酸背痛,再來五十個還得了,把她們許給沒媳婦的軍中有功將士吧。」
趙侍劍明白自己被戲耍了,臉紅又說不過他,氣急敗壞的耍賴咬人,史從雲就躲,鬧了一會兒,沒力氣了,倒在河邊的草地上,四仰八叉躺著,「唉,以前我都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想這樣的天下大事。」
「小時候有段時間,我總想自己活不過二十歲,心裡很害怕,覺得朝不保夕,世道太亂,我長得還比較好看……」趙侍劍捏著手指,小聲的說:「還好遇到你……」
史從雲哈哈大笑,得意的把臉快滴出水來的趙侍劍輕拉身邊,讓她枕著自己的手臂,「哪是好看,簡直美若天仙。」
「哼……」趙侍劍輕輕抓住他的大手。
「這樣和英俊瀟洒的我正好相配了.……」 ……
垂拱殿側殿,魏仁浦拿著幾份文書進來,官家正和開封府知府王朴議論事情。
魏仁浦有些猶豫,平心而論,他很喜歡史從雲這年輕人,在他面前向來禮貌,文韜武略,而且在他拜相時還大力支持。
可身為樞密使,有些事有不得不說。
身為樞密使,處理一國軍要大事的長官,所有大小軍官的調度升遷,最後都要過樞密院,再備案的。
而魏仁浦有個強項,那就是博聞強識,記性非常好。
仙君郭威在時,一直把視察軍隊、關注軍事作為自己的一件大事。
有一次,仙君郭威正在閉目養神,突然天氣驟變,颳起了狂風,便擔憂軍中出征的將士們,就把魏仁浦召來,詢問將士們的情況。魏仁浦便一一說出各州屯兵情況和將領的名字,竟和名簿上絲毫無差,令仙君都大吃一驚。
有著這樣的記憶力,處理起軍隊里的事情也得心應手。
昨日,殿前都點檢張永德送上了殿前司指揮使以下中下層軍官的升遷名單,起初他沒覺得什麼,這是殿前司的三位高官,張永德、史從雲、趙匡胤擬寫的,自然不會有問題。
可隨便一看之後就發現有些不對,他記憶力很好,這些人的名字,身處的職位,大多數都有印象。
他總覺得這些人多數是史彥超報備過的親兵,以及控鶴軍中一廂第一、二軍的士兵。
於是連忙找了花名冊來對,一對之下果然發現如此。
六百出頭的名單,有接近三百人是屬於史從雲的親兵,控鶴軍左廂第一、第二軍,如今的控鶴軍第一廂一、二軍。
史從雲的親兵不用說,控鶴第一廂一、二軍是跟著史從雲打蜀國,打正陽,打盛唐的軍隊啊,他們跟著史從雲最久,肯定感情最深。
他腦子裡一下想到史從雲假公濟私,提拔自己親信!
可隨即又糾結起來,要不要向官家彙報呢?
他倒不覺得史從雲有什麼大逆不道的心思,因為當下風氣這種做法軍中實在太多,也只有這樣做打起仗才好指揮軍隊。
可這史從雲做得有些過火了,別人提拔自己的幾個,十幾個親信那屬於正常,他這一下把軍中半數中下層軍官都換成自己親信了。
他對史從雲很有好感,史從雲對他也有恩情,他不想彙報。
可身為樞密使,不彙報給官家就是失職,而彙報了萬一官家心生猜忌,處理史從雲他豈不是害了自己的恩人和好友……
思來想去,他決定報,但是打折扣,只說史從雲手下的親兵有點多,至於控鶴軍一廂一、二軍的就不報了,那算作於正常升遷吧。
這樣一來官家如果在乎也不至於重罰,如果不在意那就作罷。
官家見他行禮之後,直接問:「魏卿何時來見朕。」
魏仁浦拱手,「官家,兩司指揮使以下軍官升遷名冊已經報上了,臣看了一下,侍衛司那邊沒問題,殿前司這邊有不大不小的問題。」
官家和王朴停下說話,好奇的看過來,「有何問題?」
「官家,殿前副都點檢史從雲手下的親兵佔比比較多。」
官家問道:「有多少?」
「出自其親兵中的大約四十二人。」魏仁浦小心的報告。
官家微微皺眉,問王朴道:「史從雲這些天忙著幹嘛呢?」
王朴是開封府知府,他最了解大梁城裡發生的事情。
「回稟官家,史副帥大宴諸多軍中的好友,之後又和手下們跑去城外遛馬,再往後還請人造了輛三匹馬才能拉的華貴馬車,和他從南唐搶來的妻妾整天.……整天遊山玩水,是人盡皆知的事。
而且他收各家的禮物,還不留人吃飯,專門用沒放任何東西的茶葉子泡水招待人,把不少人給氣走,都罵他吝嗇而貪婪,在京城都出名了.……」王朴說的有些尷尬,最後還補充一句;「可惜了,好好一個少年才俊,文韜武略,還是貪財好色,果真英雄難過美人關。」
官家點頭:「朕會派人斥責他的,不過此事也不用在意,淮南史從雲打得戰最多,打的最漂亮,他手下的人多功勞也屬正常,張永德既然同意了,你便執行吧。」
魏仁浦拱手尊令,心中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