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0、古怪
數不清,也沒去數,一共撞了多少下。
腦門上原本就有一個之前被「S」用石頭砸出的口子,此時也差不多撞到相同的位置。
傅令元形容不出來感覺。
或者該說,整副身軀都好似已經不是他自己的了。
他如同一團爛泥,癱倒在地上,不瞬,一半的視線蒙上濃稠的紅——是自頭上留下來的血,漫過了眼皮。
太影響他看東西,想伸手抹掉,但他沒有半絲的力氣。
不多時,他再次被人從地上揪起。
他的雙腿跪在地上,正因為後面的人拎著他,他的身體才得以撐住。
血紅的視線里,陸振華朝他走了過來。
「舅舅……」傅令元再喚。
陸振華一聲不吭。
一旁的黑西保鏢將平板屏幕杵到傅令元跟前。
畫面上,是他手中持槍,射殺了陸少驄。
傅令元瞳孔微縮。
郵箱顯示的是「S」,但真正告密的人,無疑是阮春華……
果然,阮春華並非毫無反應……
黑西保鏢讓了開來。
傅令元正面面對陸振華。
位置和姿勢上造成的差異,使得傅令元不得不仰視陸振華。
可他剛觸上陸振華無情無緒的隼眸,兜臉便是一記耳光扇上來:「我早就提醒過少驄,不要太重兄弟情,否則很容易栽,結果還是栽你手裡了!」
難得,陸振華親手打人。
傅令元低垂頭顱,看著血絲隨著口水不受控制地從自己嘴裡滴落到地上,心下嘲諷。
他在為陸少驄打抱不平?這個時候記起來要順便追究自己兒子的枉死了……?
呵,簡直不能更可笑,這種時候還要經營他作為陸少驄之父的形象?
當然,即便到了這種時候,傅令元也還是不卸下自己的面具,囫圇著字句,堅持道:「舅舅……Yu加之罪,何患無辭……『S』這回是往死里整我……請你不要相信……」
話音尚未完全落下,他的頭猛地再被黑西保鏢從後面拽起。
跟前是陸振華冷漠的隼眸:「要我別相信,你就拿出證明你清白的事實。阿元,給你最後一次,把該交待的都交待清楚!」
「我真的不知道……該交待什麼……也沒什麼可交待的……」傅令元越來越語焉不詳,嚼著嘴裡的血,努力地吐字,「舅舅……最初不就是舅舅你提醒我,『S』和陳家是一夥的,也和舅媽暗中有合作想報復你整垮陸家和青門?為什麼現在發展成這樣……」
陸振華隼眸眯起。
傅令元淡淡嘲弄:「我以為……我們是親人……彼此之間的信任是無堅不摧的……這麼多年了,我到底怎樣,你不是應該知道么……」
「我不知道。」陸振華冷笑,「我只知道現在擺在我面前的一切都在告訴我,你和你母親一樣是個狼心狗肺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你甚至比你母親還要過分!還卧底警察?!」
既然談及陸嫣,傅令元就順勢利用陸嫣的話題來避重(卧底警察)就輕:「是打從一開始你就對我存在偏見,把當年她對你的背叛,連帶打了烙印在我的身、上。舅舅,這對我何其不公平?」
陸振華眸光輕閃一下,終是哂笑:「在我面前就不必玩『顧左右而言其他』。既然你來來去去都是這麼幾句蒼白無力的狡辯,那我也不再浪費時間去邦你證明清白,求證你究竟是不是對我和青門心懷不軌,求證你究竟是不是和十幾年前那個姓郝的一樣。反正我不會和當年的陳璽犯一樣的錯誤。最簡單的辦法處置你就好。」
撂完話,陸振華負手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傅令元也很快連陸振華的背影也看不到,因為黑西保鏢上前來,用冷冰冰而黑洞洞的槍口阻擋住他的視線。
傅令元一句話再說不出來。
身體上的傷痕纍纍,使得他的思緒亦遲鈍,生鏽一般,無法再如往常那般隨心所Yu地靈活轉動。
唯一不用費力氣能自行浮現的,便是阮舒。
他記起在此之前,他還是沒能從「S」手中奪來遙控,落水前的那一槍,他也不確定是否要掉了「S」的命。
炸彈是否成功拆解了?
他的阮阮和軟糖是不是已經安然無事了……?
沒能成功完成任務全身而退,他是遺憾的。
可他最遺憾的是,他信守不了對阮舒的承諾了。
十一年前的錯過,他一直是釋然的。但命運把曾經的姑娘重新送回他的身邊后,他就暗自下決心要努力將魚和熊掌兼得,責任他要扛,愛情他也要守護。
最終,他還是沒能做到。
他沒辦法再回到她的身邊了……
沒辦法了……
他註定要辜負她了……
但若非有一死,他並不想就這樣窩囊地跪在這裡接受槍斃。
眉心一凜,傅令元渾身肌肉綳起,肅殺之氣爆漲,就著眼下的姿勢,猛地往後倒翻身,纏住後面黑西保鏢的脖子。
前頭這名黑西的子彈頓時射在後面這位黑西的腹部。
傅令元雙手抓牢中彈這位黑西的肩膀,雙腳落地,繼續以其為擋箭牌,然而他體力不支,根本站不穩。
四周圍其餘的守衛迅速圍上來,把他跟前的擋箭牌打成馬蜂窩。
傅令元搖搖Yu墜,看向陸振華。
陸振華正在接電話,不知對方與他講了什麼,他轉過身來,隼眸直直地望過來,臉上的表情滿是震驚和難以置信。
傅令元沒有閑暇的功夫去琢磨,拼盡最後一絲氣力,往他所在的位置奔去——
「砰——」,子彈挾裹著硝煙,從槍口射出。
傅令元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
阮舒渾身一震,驟然睜眼,身子險些從沙發里滑落。
她及時抓牢扶手,心慌氣短卻怎麼都壓不下來。
陪同於身旁的兩名警員見她的臉色特別不好,忙關切:「你沒事吧?是哪裡不舒、服?」
阮舒捂著心口搖頭,眼淚卻是不受控制地從眼眶裡接連不斷地掉落。
見狀,其中一名警員匆匆跑出去邦她找醫生,在門口碰上褚翹。
「翹姐。」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警員指向阮舒:「這位女士——」
未及說完,褚翹已率先三步並作兩步衝進屋裡:「小阮子,你怎麼了?」
扭頭讓警員趕緊去喊醫生。
再轉回阮舒這邊時,阮舒正趴在她的肩頭,冽聲問:「他人呢?找到沒有?」
褚翹清晰地感覺到水漬透過衣料滲到她的皮膚上,格外冰涼。她喉頭髮哽,很想給她好消息,但最終沒能。
穩下情緒之後,她才回答道:「還沒找到,但有頭緒,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你不要瞎擔心,照顧好你自己和乾兒子,只管等著傅三回來就行。」
後面的幾句,阮舒儼然未聽進去,只揪著她問:「什麼頭緒?」
褚翹默了一默。
阮舒在她這短暫的一默之中,進一步問:「他是不是被青門的人抓回去了?」
褚翹啞然,無奈的她的敏感和銳利,沒再隱瞞,安撫:「起碼明確了目標,我們盯死青門,現在也以搜捕『S』為由封鎖了整個靖灃。而且傅三肯定會想辦法聯繫我們,所以一定很快能找到人。靖灃統共就這麼大點的地方。」
阮舒沒有說話。
是啊,統共就這麼大點的地方,可真的想躲,也是能躲的,否則她也不會在聞野手裡呆那麼多天。
聞野都能仗著對靖灃的那點熟悉逃避警察的搜捕,遑論靖灃本就是青門的地盤。
而最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份暴露了,青門的人或許根本不需要把傅令元藏起來,而只需要……處置他。
「小阮子?」她的沉默讓褚翹局促,擔憂地去抬她的臉。
阮舒從她的肩頭離開,藏住心思,點點頭:「嗯,很快會找到。」
褚翹抽紙巾給她擦眼淚,撇嘴:「你別這樣,叫傅三看見以為我欺負你,準會找我算賬,怪我沒邦他照顧好你。」
阮舒微抿一下唇:「抱歉,我沒想哭,就是懷孕的緣故讓我的淚腺比以前敏感。」
褚翹順著她的話,摸向她的肚子:「啊哈,原來是你這個臭小子在搗鬼。說你是小男子漢應該在老爹不在的時候代替他保護媽媽,你卻哭鼻子。」
阮舒低垂視線,照舊不吭聲。
褚翹摸著她脖子處的掐痕和手腕上的勒傷,關心:「檢查結果怎樣?醫生說什麼了沒?」
「這些都是皮外傷,沒有大礙。」阮舒道,「孩子也挺好的,沒有出問題,很健康。」
「那就好。」褚翹放了心,隨後記起來怪責,「你怎麼不睡覺?坐在這裡乾等著做什麼?」
怪責完又是自責:「我忙糊塗,疏忽了,應該交待我的同事盯緊你去休息的。」
「沒關係的……」阮舒望向窗戶外漸明的天光,淡聲,「我不困……也不累……要是真的很累,會去睡的,不會不愛惜自己和孩子……」
褚翹凝注她臉上的這張陌生的面容,低聲:「『S』這人皮面具你戴著難受不?一直戴著沒問題么?需不需要取下來?要不先送你回市裡,也比這裡安全。」
終歸「S」的下落還未明,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萬一又出狀況?
「沒關係,不會有大的影響。」阮舒收回來視線,「我想留在這裡,其他人認不出來我的。」
旋即她又稍微妥協:「至少再讓我多留一天,再等等他的消息。」
明顯察覺到她的緊張,且她的反應也在預料之內。褚翹輕吁氣,不忍心強迫她,也相當體諒她的心情,遂點頭:「好,你就先留在這裡休養。」
「謝謝。」阮舒感激,旋即稍微多問了幾句情況。
褚翹不免發泄了幾句對青門和陸振華之狡猾的憤懣。
爾後意識到這或許會叫阮舒更加憂心,止了口。
阮舒察覺她的心理,向她請求:「翹翹,別瞞我。無論局面是好是壞,我希望我都能及時了解,我也有權利知道自己丈夫的情況。我沒那麼脆弱,什麼結果我都做好心理準備。不要小看我。」
褚翹眼波輕漾,很快笑了:「哪裡敢小看你喲。」
阮舒莞爾:「我這裡都挺好的,你別分太多心在我這兒,該去幹嗎就去幹嗎吧,別耽誤事。」
「嗯嗯。」褚翹拍拍她的手,「我再去焦洋的病房走一趟。你有什麼事就通過我的同事隨時聯繫我就好。」
「好。」阮舒頷首。
褚翹沒耽擱,走出病房多交待了同事兩句,便轉去焦洋那兒。
焦洋見褚翹進門,惱她:「我找了你一晚上!你終於捨得來了?!」
「你還是不是病人了?中氣這麼足?」褚翹皺眉,「我手頭一堆事,都不用辦的嗎?哪裡有空來探望你這個病人?」
焦洋未浪費時間和她鬥嘴,忙問她現在的情況。
「你幹什麼?不好好養傷,又來多管什麼閑事?」褚翹對他相當不滿,「我還沒和你算賬。你是個暫時處於『休假』狀態的警察,怎麼就跑來靖灃了?什麼時候跑來的?是不是跟蹤我們?怎麼就那麼沒用地落入『S』手裡了?你知道不知道你惹出多大的麻煩給我們造成多大的困擾?你——」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現在都知道了,我錯了、我道歉、我反省。」焦洋打斷她的數落,「可現在不是算這些賬的時候,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啊。」
「也對,輪不到我數落你。」褚翹冷呵呵,雙手抱臂,「你又不是我刑偵隊的,自有談笑管你。或許連談笑都管不著你,你可是市長家的公子哥。」
「冷嘲熱諷的有意思么你?」焦洋發火。
「確實沒什麼意思。」褚翹伸出手指直指他,眼眶微紅,「傅三要是出了什麼岔子!你是市長的兒子也不頂用!」
其實褚翹明明白白,如今這局面並非焦洋造成的,不是焦洋的錯,焦洋只是個小插曲,她不該怪到焦洋頭上,何況現在真正該做的也不是追究責任。
但她心裡難受啊,從昨天難受到現在,隨著怎麼都找不著傅令元,更加難受。她又不能在阮舒跟前爆發,正好現在過來看焦洋,火炮就直接沖焦洋開了。
焦洋瞭然她的情緒,悶頭悶腦地沒有懟回去,沉默一秒后,甩了自己兩個大耳刮子,旋即問:「你要不要也來揍我兩拳?」
褚翹冷哼。
「不揍的話,那能和我說一說情況沒?」焦洋算是非常好聲好氣了,強調,「我也想盡綿薄之力邦你們一把,你不能不給我將功補過的機會吧?而且我真有要緊事。」
褚翹發了脾氣,稍微舒坦了些,見他表情嚴肅且誠懇,攏了心緒,平平和和地概述了一遍。
「所以現在是拿青門的人沒有辦法?白白浪費了傅三提供的關於軍火庫的線索?」焦洋眉頭擰得死緊。
「嗯哼,非常被動。」一想到那群賊反過來把他們警察當賊似的盯,褚翹的火氣隱隱又起來了。
焦洋對她在江城時的一些表現有所耳聞,好心提醒:「你現在確實是網紅警察,還能繼續負責『S』的案子,賣了你外公很大的面子吧?你行事還是擔心點吧。我們這些公職人員,如今在社會上的位子甚是敏感。」
「勞您提醒。」褚翹翻白眼,「好了,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別佔用我的時間了,我要回去繼續辦案。談笑還等著我。」
「等等!我正題還沒講呢!」焦洋叫住她,「談笑的表現,你就沒覺得不對勁么?」
褚翹挑眉,故意道:「怎麼?你們緝毒大隊內訌啊?你是想踩掉他自己上位?那也別為難他啊,他這個隊長可是靠他自己的實力一步一步掙來的,哪像你,受領導照顧,一來就是個小分隊的副隊長。」
焦洋沒理她的嘲諷,切正題:「和你說正經的,我不是一直沒放棄追查傅三么?前些天才終於別我發現談笑和傅三有聯絡。」
「我那個時候還不知道傅三是我們自己人,談笑既然疑似和傅三牽扯不清,我就也對談笑大大留了心眼,結果還真有意外收穫,發現談笑的一些不對勁。」
「什麼?」褚翹心頭大動。
……
一個小時后,褚翹揣著滿腹心緒,離開焦洋的病房,回去了關公廟——關公廟如今暫時成為警方的臨時辦公點。
雨勢不如昨夜大了,可仍沒有消停的跡象。
雖然夜裡已知關公廟被這一把火燒得不輕,現在天光之下,更顯頹敗,之前多鮮亮,對比就多強烈。
在靖灃,關公比菩薩和佛祖受歡迎得多。
青門也沒讓警方失望,基本把信奉關公的鎮民皆聚集來了,一個個趕著來瞻仰關公廟的遺容,抹眼淚的大有人在。
長老們也沒表現出煽動,反而在邦忙安撫,讓鎮民們該回家的都回家,不要聚集於此妨礙警方正常辦案。
鎮民們也不鬧,卻聯名搞了個橫幅,個個往上面簽了字,左不過也就是希望警方能儘力捉拿火燒關公廟的「S」。
嗯,也不知怎麼傳的,反正放火之人,已被認定為「S」。
或者更準確來講,如今靖灃鎮里發生任何事,均自動默認為「S」乾的。
褚翹掃視一圈,瞍問身邊的人:「談大哥,你說這像不像斜教成員的集會?」
談笑皺眉:「法律上,宗教信仰自由。為難了我們,不好明確正常宗教活動和封建迷信之間的界限。」
「OK,」褚翹聳聳肩,「終歸就是我們拿他們沒辦法的意思。」
「別灰心。」談笑像大哥哥一樣安慰,「何況驅散他們現在也不是我們的重點,重點還是在尋找令元。」
褚翹凝定他:「談大哥,你說,傅三會沒事的吧?」
「當然。」談笑確信,旋即嘆氣,「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幾年令元接手這個任務后所付出的心血和做出的犧牲。如果連他都不能成功扳倒陸家,搗滅青門和三鑫集團,恐怕再沒其他人能辦到了。即便有,後面人的信心也會大打折扣,難度較之現在,更是增倍。」
褚翹沒接腔,只是揮揮手:「這裡還是交給你,我繼續帶隊去找人。」
「嗯,」談笑點頭,「我手裡頭的人也已經做了編整,交待過了,你帶走,任務也由你分配下去。」
「好。」褚翹應承著走離,耳機里連接到栗青,「怎樣?各處的監控有發現么?」
栗青有點喪氣:「沒有。我只在關公廟門口確認了昨天陸振華所乘的車駕。那輛車現在還停在雷火堂,沒有開走。但褚警官你不是說,雷火堂已經搜過了,我們老大不在。」
褚翹不禁臉黑。
青門太懂怎麼應對警察了,那幾間隱秘的關押室早有防範,在警察跟前呈現的就是屠宰間的樣式,有模有樣的,還在地上搞了豬血。
她不死心,讓鑒證科從地上取樣去化驗,愣是沒結果。
「褚警官……」栗青Yu言又止,明顯有很多困惑想詢問。
褚翹沒給他機會:「好,我知道了,你繼續盯吧,辛苦。」
說罷結束與他的對話。
她輕語氣,很快轉而連線到另外一撥同事那裡去:「怎樣?」
這撥同事負責的是明面上和雷堂主帶領的雷火堂手下偕同找人,實際上就是監督雷堂主。
還是無發現。
不過,緊接著褚翹收到消息,陸振華半個小時后就會抵達靖灃了。
——關公廟著火,這麼大的事情,警方自然聯繫陸振華。
陸振華接電話了,還真是演戲演到底了,假裝他自己還在陸宅。
可能為了預防警方上門找,也可能為了讓他自己合理地現身,陸振華主動承諾警方會儘快趕來靖灃。
褚翹讓人盯著陸宅了,陸宅還真有車開了出來,往靖灃方向行駛。
現在她就讓人一路盯准了車子,倒要看看陸振華會在哪裡做交接!
……
傅令元緩緩睜開眼睛,費了許久思緒才回攏,記起之前的境況,十分意外,自己竟然沒有死。
沒有死,渾身似被大卸八塊一般,痛感清晰。
眼睛沒能完全睜開,視線模模糊糊。
他嘗試閉眼,復睜開,接連重複三次,依舊模糊,索性放棄。
然後向來警敏的神經此時才遲鈍地察覺,有人在盯著他。
他艱難地轉頭,亦轉動眼珠子。
看到了陸振華眯著隼眸,眼神複雜而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