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8、幽魂

  李叔怔了怔,眼波微動。


  李鐵牛蹲下身,提醒阮舒:「新當家,你上來!我背你!」


  阮舒沒有辜負他的好意,抓緊時間爬上他的背,手中的瓷碴子時刻保持威脅李鐵牛的狀態,對李叔冷聲:「前面帶路!」


  「帶路!」李鐵牛應和。


  李叔深深看了一眼李鐵牛,似完全無可奈何,照他們的要求轉身往外走。


  李鐵牛背著阮舒,緊隨其後。


  阮舒在李鐵牛的背上,鳳眸掃視四周的情況。


  兩人才剛踏出門外,便聽突然砰一聲,李鐵牛的身體猛地踉蹌,然後跪倒。


  猝不及防,在他背上的阮舒亦摔到地上。


  「鐵牛!」李叔叫喊著跑過來。


  阮舒爬起身體抬頭,正見李鐵牛小腿中彈,鮮血汩汩。


  前方,正是彭師傅由手下攙扶著重新出現,手中握著槍。


  「你幹什麼?!」李叔質問。


  彭師傅先表達了歉意,然後說:「不能把人放走。我知道你捨不得鐵牛受傷,只能由我動手破了這個局。」


  「那你也不能對我兒子開槍!」李叔怒吼。


  「所以我只打了他的一條腿。」彭師傅懶得再和李叔計較這個,「一點小傷而已,鐵牛完全挨得住。」


  說著,他揮揮手示意手下:「你們把鐵牛帶去處理傷口。」


  兩名緬甸守衛即刻上前,要從李叔手中接過李鐵牛。


  「我自己來!」李叔暫且忍下火氣,打算之後再和彭師傅算賬!

  「爸……」冒著冷汗的李鐵牛抓住李叔的衣服,「不能丟下新當家一個人……」


  李叔微不可察地滯了一滯。


  彭師傅放話:「鐵牛,你別不識好歹。再搗亂,你爸的面子我都不會給,連同你一起處置。」


  「那就一起處置。」李鐵牛絲毫不懼怕,口吻硬氣,試圖掙脫李叔,要往阮舒靠過去,「她是二爺的妹妹,你們不顧二爺的情誼,我要顧!」


  「你先顧好你自己!其他人輪不到你管!」呵斥著,李叔將李鐵牛強行拉回。


  「爸!」李鐵牛推搡,「你放開我!我要留下來保護新當家!我要救新當家離開!」


  眼瞧著李鐵牛的傷口因為他抗拒的動作而流越來越多的血,李叔一狠心,直接一記重重的手刀將李鐵牛打暈。


  撐住李鐵牛的身體時,李叔不期然與阮舒四目相對。


  透徹的鳳眸,瞳仁烏漆漆,注視著他們父子倆。


  李叔莫名地不敢直視她,撇開眼,一聲不吭地帶上昏迷的李鐵牛扭頭就要走。


  阮舒啟唇,語音清淡:「鐵牛醒來后,邦我告訴他,他已經儘力了,而且做得很好,他對得起他的二爺。只是,他想調職干大事業的願望,我沒有辦法助他實現。」


  儼如交待遺言。


  李叔忍不住回了一下頭。


  彭師傅正讓手下把新準備好的裝有獨品溶液的注射器送上來。


  阮舒處於眾人的包圍中,坐在地上看著彭師傅,沒有動。


  這一瞬,她倒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即便她此時開口說同意繼續做獨生意,也沒有用。


  那麼,她還應該繼續寄希望於有人看到濃煙前來救她?她還應該爭取時間拖延至外面那些人的到來么……?

  又或者,與其被注射獨品,不如自己先自行了斷?——念頭一蹦出,阮舒即刻抹掉。


  不要……她捨不得死……


  還是先不要放棄,繼續爭取吧……


  思忖間,她的兩隻手臂一左一右地分別被兩名緬甸守衛扣住,桎梏住她的身體令她無法隨便亂動。


  彭師傅則一手拿槍,一手拿注射器,站到她面前。


  阮舒正準備說話。


  忽地,一把男聲堪堪傳出,叫了李叔和彭師傅二人的名字。


  嗓音熟悉又陌生,對在場之人而言,宛若來自徘徊於深夜上空的幽魂。


  已經許久未再聽到過。


  許久未再聽到過,且照理也不應該在此時此地出現。


  或許更準確來講,是根本不可能再有機會聽到的。


  現如今卻……


  彭師傅怔忡。


  李叔怔忡。


  阮舒更是怔忡。


  ……


  傅令元收到栗青的彙報時,海叔同樣得知了消息,兩人攜同餘嵐,即刻離開陸少驄的病房,奔去重症監護室。


  醫生和護士剛做完搶救工作,宣告陸振華的死亡。


  「死了……?」余嵐完全不相信,身形搖搖晃晃,被傅令元一把攙住。


  她的聲音更是抖著的:「醫生,你騙人的吧?不是才說病情好轉,這一兩天就能醒來?現在怎麼可能死?」


  醫生神情肅正:「我想你們可能得把警察找來。因為陸先生的死亡原因有可疑。」


  「什麼可疑?」


  醫生卻露一臉的為難:「這位病人的死讓醫院和主治醫生恐怕都會被追究責任,原諒我無法如實告知,我現在需要去——」


  「到底是什麼可疑?!」余嵐打斷醫生,堅持問。


  醫生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無奈,無奈透露:「具體情況最好等法醫的報告,我個人懷疑是給陸先生的藥劑出現問題。」


  孟歡和王雪琴亦從手術室過來,皆震驚。


  前者沒多餘的話,後者驚聲:「藥劑出問題?!老爺的全部用藥不是你們醫院負責的?現在你告訴我們用錯葯讓我們老爺死了?!」


  王雪琴強行如此理解,思維邏輯正應驗了剛剛醫生的那段為難之言。


  緊接著王雪琴大哭:「哎呀老爺啊!你怎麼能就這麼一聲不吭地丟下我們所有人自己先去了?還死得這麼慘被醫院用錯了葯?老爺呀!」


  邊哭著,王雪琴要往裡頭陸振華的遺體去。


  海叔剛從裡頭出來,攔下王雪琴:「你們誰都先別進去,等我報警,等警察來調查!」


  王雪琴扒在門口嚎得愈發難過:「這可怎麼辦喲!老爺突然就撒了手,少驄還在手術室里生死未卜,要再有個不幸,我們少傑可憐見的又死爹又死哥哥,小小年紀豈不得扛起陸家的責任?怎麼辦喲?老爺你太狠心了。」


  她這分明故意往這塊內容胡扯,偏偏話的內容敏感而容易叫人多想。


  孟歡的手悄然握成拳頭。


  然未及孟歡說什麼,三個男人押著一名女護士過來了:「害死陸爺的兇手在這裡!」


  領頭的那位急忙相告:「陸爺出事之前,是這名女護士剛剛進去過病房!我們哥幾個一直偷偷守在外面,瞧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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