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4、你打發叫花子?
阮舒轉眸。
是傅令元從外面回來了。
他就站在那兒,還是沒有什麼具體表情,一句話都沒有說。
約莫看到他們尚未談完話,傅令元又走了出去。
這邊榮一又低低喚她:「大小姐……」
阮舒看向他,記起來向他道歉:「懷孕的事——」
「我知道了……」榮一打斷她,稍稍拖了個長音,好好一個糙漢子,突然有點像別彆扭扭的小媳婦兒。
阮舒見狀倒是稍稍鬆了一口氣,她原先以為榮一得知她其實懷孕,多少得再鬧小情緒,就像當時剛得知她懷孕時那般。現在貌似他很平靜地接受了。
看來相較於她生個傅令元的孩子,他更希望她沒懷。
正忖著,但聽榮一紅著眼眶接著道:「大小姐無災無難健健康康是最重要的。」
很溫暖。阮舒唇邊泛出淺淺的輕弧。
林璞未打算再繼續與她交談,而在這時道別:「姐,不打擾你休息,我先出去了,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完。有什麼事你再隨時找我。」
明顯是因為看到傅令元,所以實相地不佔用她的時間。
她自己也是想多和傅令元單獨相處的,其餘瑣事完全可以暫時丟到一邊,之後有空再了解。何況林璞不是都在幫忙?遂,阮舒點頭:「好。」
榮一看了一下門口的方向,也沒有留下來,隨林璞一起離開。
不瞬,傅令元的身影重新出現,進來病房,關上了門。
邁著步子,他先走去沙發,把他出去前擱在茶几上的保溫杯拿上,才走回病床邊。
阮舒的視線始終隨著他的移動而移動。
待看到他把保溫杯於病床櫃放下,阮舒說:「我想坐起來。」
其實她不是沒有力氣,自己可以的。剛剛和林璞、榮一講話時,就是她自己拿了枕頭靠在腦後,稍微墊高了自己。
傅令元看著她,一聲不吭地上前來,一手扶她的手臂,一手扶她的後背,給她搭了把手。
他調整她的枕頭時,已經坐起來的阮舒就著此時因為他彎腰而縮短的兩人之間的距離,仰臉,主動湊上去,嘴唇在他的嘴唇上快速地碰了一下。
傅令元的動作停在那兒,沒動,菲薄的唇緊緊抿著,靜默地與她對視。
見狀,阮舒又一次主動湊上去,貼上他的嘴唇。
這回不是僅僅碰一下而已,而是親吻,嘗試去撩他的舌頭。
傅令元還是沒動,並且也不回應她。
阮舒獨角戲了一分鐘,鬆開他,未再去討好,坐正自己的姿勢,淡淡撇開眸,望向黑漆漆的窗戶。
這才終於聽傅令元冷笑:「道歉也該有點誠意。就這態度,你打發叫花子?」
伴隨著他的話音,阮舒的下巴被他的手指鉗住,偏轉的臉被他扭了回去,旋即他的唇便落勢兇猛地碾壓上來。
一度阮舒以為自己的舌頭今次是真的要斷了,更好幾次以為自己沒被炸彈炸死也沒被藥物的副作用折磨死,卻要被傅令元吻得窒息而死。
不對。哪裡是吻?分明是啃咬。
藉由用力的啃咬向她貼身傳遞他的慍惱。
懲罰結束的時候,阮舒已經從坐著的姿勢改回到躺著的姿勢了。
傅令元坐在床邊,單手撐在床上,覆身在她上方,用另外一隻手的的大拇指刮蹭她的唇邊,眸底暗沉沉:「很聽話?人家讓你吃藥你就吃藥。嗯?你在我這兒都沒那麼聽話!」
阮舒的氣還沒喘夠,把話回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小氣鬼。」
「小氣鬼……?」傅令元眸色再暗沉一分,「你最大方!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用來給亂七八糟的葯做實驗!還很高興自己成功騙過了庄荒年是么?!」
這他還真是冤枉她了。即便只是他的氣話。
阮舒抿了抿唇:「沒有。」
稍加一頓,又補充:「一開始不知道那葯的作用。後來是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再一頓,她再追加:「僅此一次。終歸不是毒藥,沒生命危險。」
如她所料,她最後這句話出去以後,傅令元完全被她火上澆油。
「沒有生命危險?你對自己的要求還真是低!」
阮舒安靜地看著他,看著他氣得額頭的青筋都浮現,看著他惱得頭頂仿若都能冒煙了,看著他……為她而大動肝火的一切生動的表情。
悉數證明著他對她的疼惜和愛護。
阮舒看著,笑了。
不合時宜的笑令傅令元一頓,稍抬眉梢。
阮舒繼續笑著,手臂勾上他的脖子,將他拉下來。
不同於方才他所主導的烈火般的激烈,現在的這個吻綿長而溫軟,換她主導,他配合。
吻完,她的手還是沒有鬆開她,掌心在他的後頸輕輕地摩挲,鼻尖抵著他的鼻尖,交纏著他的呼吸,曼聲:「對不起。」
傅令元深深注視她,布滿糙繭的手指輕輕摩在她的臉頰上,一開始沒說話,頃刻之後,卻是挑著眉梢教她:「應該說,『再也不敢了』。」
阮舒:「……」
OK,都能開玩笑了,看來沒事了。
阮舒便推搡他:「很重。起來吧。」
傅令元的眸子又冷下來:「這就算哄完我了?」
那還要怎樣……?阮舒只在心裡這麼問,嘴上則換了個話題:「我要去洗手間。」
沒有撒謊,是真要去洗手間——身下暗潮不斷,尤其剛剛和他接吻的過程中……
傅令元分明明白:「要換衛生棉?」
阮舒點點頭。
傅令元倒是起了身,順便握著她的手臂把她拉著坐起來。
阮舒正想自己下床。
傅令元率先抱起她,闊步往洗手間去。
他要將她當作癱瘓病人一般伺候,阮舒也不反對,欣然接受他貼心細緻的服務。
可他順手幫她拿了衛生棉,拿了之後也並沒有交給她,就攥在他的手裡,帶著她一起進了洗手間。
阮舒伸手問他要,並且掙著要從他懷裡下去:「行了,你出去吧。」
傅令元卻是挑眉:「我為什麼要出去?」
阮舒:「……」他不出去,她怎麼換……?
傅令元把她放到馬桶上,勾唇:「我幫你。」
什麼鬼?!阮舒蹙眉。
傅令元饒有興味兒地覷著她的臉,又道:「你睡覺期間,我已經幫你換過一次了。」
阮舒:「……」騙人的吧?那她得睡得多死才會沒有察覺……?
察覺傅令元的手竟真的伸到她的褲頭,阮舒憋一臉面發燙,推開他:「滾!」
她怎麼可能願意讓他做這種事?!
傅令元笑笑,終是順著她的推開,退出了洗手間。
腦海中浮現她方才依稀發紅的耳根,他的笑意愈加蕩漾——嗯,他的阮阮越來越懂得小女人的害羞了。
葯的副作用,內分泌紊亂,大姨媽異常,量大,用的衛生棉都是升級版的,像極了紙尿褲,阮舒自己都有點被嚇到,也難怪傅令元在誤以為她懷孕的情況下進一步誤以為她流產。
那個時候他抱著她飛奔,該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阮舒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獃獃愣了會兒神,最後還是想象不出來。
這種事情,終歸還是無法做到感同身受的……
洗手液抹得差不多,她晃回思緒,低頭看著水龍頭流出來的水緩緩衝掉手上的泡沫。
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就這麼露出來了。
阮舒再一次怔忡。
右手手指摸上左手無名指,輕輕地摩挲那細細的一環。
她記得,那時她之所以去珠寶店摘除戒指,是因為那陣子她長胖了些,以至於戒指卡在手指上滑不出來。
隔了幾個月,它如今重新回到她的手指上,竟是和當初剛買時一樣,大小將將好,不松也不緊。
平房前的救護車上,他的那一番話浮現腦海。
阮舒眼波輕輕閃動,低垂的眼睫遮擋住她眸底的情緒,心間涌動起潮潮熱熱,難以名狀。
而在這會兒仔細的盯視之下,她才發現,它的外表有些遭受過刮擦的痕迹。
刮擦的痕迹……
是因為曾被她丟到馬路上去的緣故吧……
刮擦的痕迹細微,不是非常明顯。
她不清楚,是戒指運氣好,原本就只受損至這種輕微的程度而已,還是受損得比眼下見到的嚴重,只不過傅令元偷偷去找回來之後拿到珠寶店去修復過。
其實最難想象的是,這麼細小的一圈環,他究竟是怎麼找回來的?
洗手間的門在這時被從外面敲響,同時傳入傅令元的詢問:「阮阮……?」
儼然因為她在裡面呆的時間太久。
阮舒稍加整理一下情緒,打開洗手間的門。
傅令元就站在門口。
明顯,他一直守在外面,沒有離開。
見她出來,他上下打量她兩眼,旋即回到她的臉上,斜斜勾唇:「再不出來,我就要破門而入了。」
阮舒沒吭聲,要走出來。
傅令元卻是將她打橫抱起。
阮舒未掙扎,雙臂環上他的脖子。
傅令元抱著她走回病床,一副非常享受的表情——享受伺候她,享受為她鞍前馬後。
他放她到床上后,她的手臂並未鬆開。
傅令元便就保持著彎腰的姿勢,挑眉看著她:「怎麼?剛剛沒有吻夠?要繼續?」
阮舒再拉近他一分,微抿一下唇:「你是不是很失望?」
乍聽之下牛頭不對馬嘴。
但傅令元自然知道她所問為何。
瞳仁幽深,他靜默注視她,拇指輕輕刮著她的唇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