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嫁誰不是嫁
……
收到褚翹的訊息的時候,車子剛回到別墅,停穩。
栗青率先從副駕駛座下去,繞到後邊去為傅令元打開車門。
傅令元卻坐在椅座裏手掌緊握著手機,視線垂落於屏幕上,定定地凝注,紋絲不動。
「老大……?」栗青狐疑。
旁側的小雅見狀也不由語出關心:「傅先生,你怎麼了?」
傅令元一瞬抬眸,眼神陰鷙而狠,像會嗜血。
小雅只覺剎那間仿若被死神盯住,令她不寒而慄,陡然一個激靈。
他沒對她做任何事,僅僅如此,她也恐懼得無法抑制地顫顫瑟瑟:「傅先生……我又做錯什麼了么……」
傅令元並不予理會,卻是下了車。
小雅的尚手腳僵硬后脊背發涼,有種死裡逃生之感。
趙十三在催促:「雅小姐,該下車了。」
小雅怔怔回神,從車廂里出來的時候,竟有點腿軟,險些沒站穩,一手按住車身,一手扶在趙十三的手臂上。
「謝謝十三哥……」她道謝,聲音低低的,而有點糯。
「……」趙十三粗獷的臉一紅,甚覺不適,起一身雞皮疙瘩,神情緊張地縮回手,提醒:「雅小姐,快進去吧。」
小雅略微恍惚地點頭,徐徐邁步。
趙十三跟在她的身後,看到她垂著腦袋,臉微微偏著,極力忍著眼眶的通紅,要哭不哭的樣子,十分委屈似的。
快至門堂的時候,她倏爾駐足,扭頭看趙十三,雙眸水光湛湛,泫然欲泣:「十三哥,你們是不是全都看不起我的出身?看不起我是從C』Blue里出來的?全都覺得我和技女一樣,很臟很不幹凈?」
趙十三很是手足無措,緊張得磕磕巴巴:「雅、雅小姐,沒有這樣。你很受歡迎的。你、你、你瞧瞧別墅里的傭人和弟兄們,沒有不誇你賢惠能幹、溫柔親切的~」
「是么……」小雅喃喃,「可傅先生越來越討厭我……賢惠能幹溫柔親切又有什麼用……」
扭頭,她表情苦澀地看著趙十三:「我沒有不幹凈……十三哥你知道的,不是嗎?當初就是你從C』Blue里把我找來給傅先生的。你當時和媽媽桑指明條件要乾淨的,我……我才……我才被選走的……」
趙十三顯得局促,無從安慰似的。
小雅抬起手背擦了擦溢出眼角的些許水漬,自行重展笑顏:「抱歉,讓十三哥看我的笑話了,也難為十三哥了聽我扯這一兩句沒有意義的話。」
趙十三獃頭獃腦的,笨拙地伸手指了指門檻:「雅小姐你留意點腳下吧。」
「謝謝。」小雅繼續步伐,收起所有的委屈和難過,恢復在大家面前一貫的形象。
……
「你老婆下周五要訂婚了。」
褚翹回看自己發出的這七個字,非常滿意。
心底更偷著樂,等著傅令元的反應,甚至揣度他可能會暴跳如雷地第一時間打電話過來詢問詳情。
然而並沒有。
沒有任何的回復,石沉大海一般,悄無聲息。
反而攪得褚翹越發糊塗——他總不會不在意吧?
嘖嘖,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收起手機,抬頭,正見有輛車從旁呼嘯著疾馳,一閃而過駕駛座上的男人側臉。
線條還不錯。
褚翹下意識地在心裡悄摸鑒定。
……
雪就這麼下了三天。
到第四天的早上才初霽。
室內暖融融,庄爻乍然從花園裡進來,溫差大,他反不適應。
接過僕人遞來的熱毛巾捂了捂臉又擦了擦手,他快步行入餐廳區域內。
落地窗前,阮舒一身黑色的復古刺繡亞麻連衣裙,髮髻鬆鬆垮垮地梳在一側,單隻手亘在她自己的身前,另外一隻手端著咖啡杯,緩緩輕飲。
窗外白茫茫雪景的映襯下,她的身影慵懶淡靜。
角度極佳的一張構圖。
庄爻取出手機,對準她,輕聲喚:「姐。」
「嗯?」阮舒應聲回頭。
庄爻立時按下快門。
阮舒:「……」
「你別拍。」她蹙眉不悅,向他伸出手,「快刪掉。」
庄爻怕被她搶,笑著塞手機入褲兜里,才走到她身側:「姐很漂亮的,怎麼拍都不會丑,不用擔心。」
她擔心的不是丑不醜的問題,而是不喜歡拍照。阮舒微抿一下唇,瞥見他紅通通的耳朵,說:「不用再給我弄雪人了。你這樣每天早上都要在外面凍很久。」
「沒關係的。我只是出去維護一下它們的模樣,根本花不了多少時間。」庄爻甚是不以為意,「而且,也就這幾天,雪天過去了,想堆給姐看都沒得堆。」
「今年堆不了,不是還有明年?」阮舒唇角泛出淺弧。
庄爻的眸光倏爾深兩分:「明年應該不會陪在姐身邊。」
阮舒的喉嚨應聲緊澀,不瞬便道:「如果你願意,會的。」
庄爻一笑而過,未接腔,轉頭望向窗外。
朝陽漸漸露臉,陽光燦燦的,給三個雪人又鍍上一層金金的薄紗。
「堆雪人的手藝很不賴。」阮舒誇讚,心下忖的是,海城的冬天不下雪,肯定是在江城生活期間沒少堆。
庄爻接下來的話確認了她的猜測:「以前和聞野玩過。」
阮舒稍有些意外,修長的眉尾輕輕挑起——聞野那麼狂妄自大的人,堆過雪人?
庄爻倒是挺有興緻似的,又閑談起:「如果由他來,能把姐你堆得更貌美如花。」
「有你就行了。」阮舒並不稀罕,而且聞野也不可能來給她堆雪人,光想想那畫面她就毛骨悚然。
頓了頓,順勢她問起:「這幾天都沒看到他?」
訂婚的各項事宜有條不紊地推進,她也沒去公司,在家吃補品,外出做SPA、美容,日子著實有點安逸富足。
庄荒年會為她遞送上來需要她確認的訂婚宴的細節。
梁道森則每天都會做表面功夫來一趟。
是的,還是真正的梁道森,不是聞野假扮的冒牌貨。
自打他那天半夜闖來她的卧室看完視頻后,就未曾在她面前出現。看來阮雙燕的屍骸的挖出,給他造成不小的心理影響。
庄爻默兩秒,回答:「嗯。我和呂品也見不到他。」
阮舒輕輕一哂,未再追問。
……
傅令元一邊忙碌在對孟歡的工作配合上,另外一邊以每天一個堂口的速度,完成海城範圍內的慣例巡查。
整個星期,一天換一個地方,每晚就近入住不同的酒店。
周五的傍晚才回來海城的市區,因為隔天下午有「新皇廷計劃」的新聞發布會。
回來的行程並沒有聲張。抵達某個路口后,傅令元撇下了栗青和趙十三,孑然一人下車。
伸手攔了計程車,在一條老街下車,路邊儘是飄散著香氣的各種大排檔。
傅令元打包了幾樣東西后,走過了兩條街,進入那片人少的老房區,於巷子里七拐八拐,拐到中醫藥館前,叩響門環。
……
格格噠噠噠的腳步跑進主屋,探進大半個身體告知:「母后,可以吃晚飯了~今天又有加餐。」
黃桑從葯櫃前轉過身:「姓傅的小子又來了?」
「嗯~」格格喜形於色地點頭,「是傅叔叔來了~」
黃桑滿臉不高興,蹭蹭著前往廚房。
傅令元已落座,在給格格夾咕嚕肉。
黃桑行至跟前,才看到桌上有瓶酒。她當即皺眉嚷嚷:「你在我這裡抽煙就算了,還喝酒?小心我現在就把你轟出去!」
傅令元知她是擔心對格格的影響不好,勾著唇角暫且收了起來,先不碰,而安安分分地吃飯。
黃桑覺得他很是古怪,尤其體現在今天在飯桌上,他竟一反常態地寡言少語,連和格格的閑聊都沒有。
……
訂婚的禮服,款式還是十分簡潔大方的。
酒紅色中腰裙,全蕾絲,精雕細琢而不浮誇,中式復古立領,收邊處有黑色的絲線綉出的用以點綴的紋絡。
阮舒在設計師的幫助下穿好,拉上後背的隱形拉鏈,站在鏡子前打量自己,感覺有點陌生。
服裝陌生,妝容陌生,環境陌生,周邊的人也陌生。
最陌生的是,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是婚宴女主角的一天。
心裡頭沒有任何的感覺。
平靜如水地彷彿只是出席一場普通的宴會。
化妝間的門被人從外面輕輕地叩響。
「進來吧。」阮舒應。
門打開,首先傳入的是榮一的聲音:「大小姐,褚警官來了。」
阮舒撥頭髮的動作滯了一剎那。不等她回應,她便從鏡子里看到褚翹站在門口探身,笑著沖她招手:「小阮子~」
榮一便也沒攔著了,直接放行。
褚翹愈發迫不及待地走進來,拉起阮舒的兩條手臂,兩隻眼睛如同探照燈,直打量她,最後聳聳肩:「行了,小阮子你天天都是美的,只有更美,沒有最美,美出天際了。我詞窮,形容不出來了。」
阮舒頗為雲淡風輕,反過來多看兩眼褚翹身上的粉藕色一字肩小禮服,掀嘴皮子:「你的豐胸好像有成效。」
「真的嗎?!」褚翹大喜,兩隻手即刻捂在她自己的胸上,還動作不羈地抓了抓。
阮舒:「……」她還真是旁若無人……
褚翹沉浸在她長罩杯的喜悅里,邊抓胸,邊垂眸左看看右看看,很快,又有點沮喪:「也可能是今天穿禮服的緣故,把它們兩顆又托又擠出來的效果。」
阮舒:「……」這措辭……夠豪放的……
設計師和她的助理都忍俊不禁地掩嘴了……
不過分神的一瞬間,卻聽相機「咔嚓」一聲,阮舒凝睛,褚翹已舉著手機屏幕在饒有興味地欣賞,嘴裡嘖嘖稱讚:「阮美人就是阮美人,當新娘子了美得更不要不要的。」
阮舒:「……」無法阻止,也無力阻止她總是冷不丁拍她。
或許也是因為,心裡模模糊糊能夠猜測到,她拍她這些照片另有他用吧……
「新郎新郎呢?」褚翹收好手機,東張西望著問,「有超大福氣能把我們的小阮子娶走的新郎哪去了?剛在外面的宴廳,也沒見他露面迎賓的。」
確實,迎賓的事宜根本與新郎新娘無關。最主要的原因自然在於阮舒的家主身份,另外一個原因是,和以往的任何宴會或者典禮一樣,這次的訂婚宴也僅僅限於莊家內部,及與莊家有親友關係的其他外姓人。
譬如褚翹這樣的外人,且身份特殊,完全是個例外。
阮舒前兩天問庄荒年要請柬時,庄荒年得知她邀請了褚翹,也多說了兩句話。當然,最終是遵從她的意見的。
提曹操,曹操就來了——榮一再度叩門,門打開后,進來的正是梁道森和庄爻。
阮舒看見梁道森的一瞬,眉心便不動聲色地蹙了下,轉眸看向庄爻,用眼神加以詢問。
庄爻似有若無地輕輕搖頭。
那邊褚翹走上前,猛地拍一下樑道森的肩膀,道賀:「剛說你呢~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銀河系,才能娶到我們小阮子~」
「確實是我的天大福氣。應該不止拯救了銀河系,是拯救了全宇宙。」梁道森溫溫和和地笑笑,說話間已主動走到阮舒的身邊。
褚翹盯著梁道森,心頭暗暗突了一下。
榮一在這時提醒:「大小姐,還有十分鐘,外面要開席了。」
「嗯,好,我知道了。」阮舒略略頷首。
褚翹聽言也不便再繼續逗留:「那小阮子,我先出去了,等你美美地出來~」
不管褚翹對她多自來熟,阮舒在言語上和她永遠保持著一定的客套、禮貌和淡淡的疏離:「我今天不方便親自招待褚警官,只能請褚警官自行隨意了。」
「沒關係,我會自己好吃好喝好玩的。」褚翹舒展著一貫的爽快,「我可得好好品嘗一番,莊家的酒宴和外頭別人的,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緊接著,她轉向庄爻,又道:「或者讓林家小弟來和我排排坐,溝通溝通感情,也算作招待我了~」
阮舒:「……」
庄爻從容地微微一笑:「褚警官是今日婚宴上唯一一位我姐邀請來的朋友,是貴賓,我姐沒空招待,我幫完我姐的忙,有間隙時一定會抽空代勞的。」
褚翹眨眨眼,小有期待似的:「等著林家小弟你的『抽空代勞』~」
臨出門前,褚翹最後拉著阮舒說悄悄話,別具意味:「正好,今天到場的全是你們莊家族親,我或許能蹭點什麼有用的消息,或許還能問到和阮雙燕以及她兒子的事情。」
阮舒微抿一下唇,依舊不置與否——那日陵園的事,一支康乃馨根本說明不了太大的問題,雖然沒有證據,褚翹就是抱定了和阮雙燕的兒子有關的想法,鍥而不捨地追查。
其中最重要的一項是,每天打電話給阮舒,旁敲側擊,因為她也認定了阮舒知曉一部分內情。
……
送走褚翹,服裝師、化妝師等閑雜人等也隨後離開。
沒了外人,阮舒擰起眉頭:「聞野今天確定還是不出現?」
一個星期了,神龍見首不見尾。
庄爻默了默,說:「他前兩天帶著呂品不知道去哪裡,可能心情不好出去走走。我暫時聯繫不到他。」
看一眼梁道森,他又道:「姐,只能委屈你了。」
「沒什麼委屈不委屈的。」阮舒其實沒有大所謂,「終歸都要嫁,嫁誰不是嫁?」
反正本來就是假的,表面儀式化的事情而已,她並不介懷。且,訂婚對象變回真正的梁道森也挺好的,和聞野這種變態演戲,心裡會更不平衡些。
庄爻聽言,神色頗有些複雜:「姐,抱歉。」
阮舒淡淡一笑而過,瞅著時間差不多,扭頭喚梁道森:「走吧,我們可能該出去了。」
……
一頓飯在安靜中結束。黃桑起身,拾掇碗筷盤碟。
傅令元準備幫忙收拾剩餘的菜,兜里的手機遽然震動。
他伸出掏出,點開消息。
界面上跳出一張照片。
黃桑從洗碗池前轉過身,看到他沒動彈,走過來沒有擺好臉色地從他的另外一隻手中奪過筷子,嫌棄道:「去去去~吃飽了就趕緊走,這兒不需要你個大老爺們搭手~礙我的事兒~」
傅令元沒說什麼,菲薄的唇抿著堅冷,轉身便往外走了。當然,走之前沒忘記帶走他先前的那瓶酒。
黃桑皺眉盯著他的背影,琢磨著先前一瞬間,貌似從他的手機屏幕上看到了阮舒穿著紅色嫁衣……?
待她洗完碗從廚房裡出來,果不其然地發現傅令元並還沒有走。
那張破舊的搖椅又被他搬出來了。
他坐在搖椅里,倒也沒有像之前那樣顛著,雙腳著地,兩隻手肘靠在扶手上,十指則在身前交叉。
格格就在他的面前,蹲在地上和阿樹、阿上新生的幾隻小貓仔玩耍,咯咯咯地笑著,旋即口吻遺憾地說:「晏西弟弟要是在就好了~他那會兒可想看阿樹、阿上的寶寶出生~我也好想知道科科和阿針的二胎寶寶長什麼樣。」
傅令元嘴裡叼著沒有點燃的煙,聞言晃悠著抖了一抖,語音略微含糊地說:「長得和科科一樣丑。」
「科科可不醜~」格格反駁他,「傅叔叔你這樣說科科,科科會傷心的。他可是你兒子啊~」
傅令元斜斜勾唇:「他媽親口鑒定的,在他面前沒少提過,科科已經清楚地認識到他自己又胖又丑,所以不會傷心的。」
格格摸著小貓仔,回憶起那陣子科科成天的沒心沒肺,咯咯咯地笑得愈發清脆。
笑完后仍舊有些落寞,問他確認:「傅叔叔,晏西弟弟是不是不方便來這裡看我了?我和他是不是再也見不著面了?他一定是忙著照顧他媽媽肚子里懷的小妹妹,所以把我忘記了。」
傅令元伸出長長的手臂,輕輕揉了揉格格的頭髮:「他沒忘記你。之後有機會,你們會再見面的。」
格格一點兒都沒懷疑他的話,即刻重展笑顏,彎著眉眼:「傅叔叔你如果見到晏西弟弟,記得幫我先告訴他,我有按照那個時候我和他當初的約定,給阿樹和阿上的小貓仔取名字噢~」
黃桑從廊下走出來,打斷了他們的交談:「行了行了,別在這裡逗阿樹和阿上了,我今天布置的功課,你完成了沒有?」
格格被抓到小尾巴模樣地吐了吐舌頭。
黃桑敲了敲她的腦門瞋她一眼:「再不認真學習,你都要成傻姑娘了~忘記之前你的智商是怎麼被晏西秒殺的了?你都是個當姐姐的人,下次見面,還要在晏西面前什麼都不懂嗎?」
格格做了個鬼臉:「晏西弟弟也說了,術業有專攻~我們滿院子的藥材,他也一個都不認識~全是我教他的~」
話雖懟了回去,但格格還是起了身,蹦蹦跳跳地小跑著洗手,然後回屋裡。
處理完小的,黃桑回過頭來處理大的,抬腳踢了踢搖椅,皺眉:「要死了,怎麼藏哪兒都能被你翻出來?不把它徹底弄散架了,你不罷休是吧?」
旋即她又揪了揪傅令元後頸的風衣衣領:「大冬天的穿這麼少,還呆在院子里吹冷風,要感冒可別在這兒~我們孤兒寡母的免疫力差,白白被你傳染~」
她的年齡分明比他還小,但多年來的輩分習慣,使得她教訓起他來一點兒不輸氣勢。
傅令元咬了咬煙捲,懶懶地應:「嗯嗯嗯,長嫂如母。」
太久沒聽他這麼說她,黃桑一時不適地怔了怔,晃一瞬的神。反應過來后,她猛拍一下他後腦勺:「猴樣兒!」
傅令元揚唇,卻是往後一靠躺在搖椅上,面朝著藍黑色的天幕一晃一晃的,雙眸卻是緊緊地閉上了。
他的情緒明顯低落。黃桑正準備問他,沒等開口,他倒率先說:「我媳婦兒現在正在和別人訂婚。」
……
江城。
訂婚宴按照既定的流程,有條不紊地進展著。
同樣又是庄氏祠堂,上回是她獨自一人的冠姓禮,今天是她帶著梁道森在這裡祭告祖宗。
堂內所站的人,同樣是先前的九位老人。
阮舒的目光輕掃著,迅速從中找出那位駝背的,心中揣度他會不會又是聞野假扮的。
光線太暗,她辨別不清楚。
收回目光,她握緊手中的那把香,先忙正事,恭恭敬敬地跪到在蒲團上,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