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如果命運能選擇
直接和地面碰撞上,殿內又空曠安靜,非常響亮的「噗通」一聲。
待陳青洲跪穩后,五長老示意長老會內專門負責實施刑罰的兩名手下。
兩名手下從旁行至眾位長老面前,躬身行禮問候,其中一名手中端著個木盤子,盤子里裝有兩根布滿荊棘的鞭子。或者更準確點來講,不如說它是荊棘條。
榮一瞧一眼,臉色一變再變——頭回見這鞭子,竟比想象中的還要令人心驚。而且看這架勢,是要兩根鞭子輪番上陣?
原本穩下的心緒驟然復起,他當即哀聲請求:「請各位長老讓我代替我們二爺接受處罰!」
另有好幾名跟進正殿里的陳家下屬也附和榮一的話求情。
陸少驄的眼風掃過大伙兒,有點不耐煩:「其實我們也是不願意看青洲哥受罰的。但他犯的錯誤實在太嚴重了,你沒聽長老們說,幾乎等同於背叛青門么?長老們都足夠寬宏,你們如果還要糾纏不休,置青門的規矩於何地?非得看青洲哥死,你們才肯罷休?」
眾人不敢再說話,都低下頭,雙拳緊緊地握住,咬牙忍住一腔悲憤。
見狀,五長老用眼神詢問大長老。
大長老閉了閉眼,頗為沉重地點了點頭。
兩名負責實施刑罰的手下上前,站到陳青洲身後適當的距離之外,先道歉:「得罪了,二爺。」
「無妨。你們秉公執行。」陳青洲背對著眾人,腰板挺得筆直筆直的。
兩名手下一人手執一根鞭,在他話音剛落下的第二秒,左邊的那位當先揚手狠狠甩出第一鞭。
鑽心的疼痛自背後襲來,令陳青洲的頭腦猛地發緊,只覺皮膚上有一道口子瞬間裂開。
他的感覺其實是沒有錯的,荊棘鞭子的的確確將他身上長袍馬褂撕扯開口子,留下血跡般然。只不過他自己並看不見,但他所背對著的全部人看得清清楚楚。
榮一扭著頭,一瞬間熱淚滾滾而下。熱淚滾滾,卻一言不發,牙齒咬住下唇,深深一個唇印。因為陳青洲也一言不發。
兩名手下,兩根鞭子,左右開弓。鞭子落肉的聲音,乾脆、厲烈、決斷,啪啪啪地迴響在寂靜的空間里,砸進每個人的耳朵里,似打在每個人的心上。
陳家的下屬們聽得身體一抽一抽的,仿若這一鞭鞭也打在了他們的身上。他們都在鞭子聲間歇的那一兩秒里屏住呼吸,拎吊起心,等待一句吃痛的呻吟或者嚎叫。
然而每一次換來的都只是單調重複著的鞭子落肉聲——沒有陳青洲的悶哼和求饒。一聲都沒有。沒有任何多餘的動靜。他甚至連脊背都不曾彎過一下,隱忍得令圍於四周觀看的人悉數沉默。
喜服的後背布料幾乎要抽爛了,黏在血肉模糊里。
大長老從一開始就轉身撇開臉,不知是眼不見為凈多一點,還是羞愧的不忍直視多一點。
陳家的下屬們則雙眸噴火一般地恨恨望向陸振華,似乎恨不得用自己的目光在他的身上燒出一個大洞。
榮一一忍再忍,忍無可忍,邁了步子欲圖上前。
陸少驄眼尖,即刻給了打手們示意。
打手們迅速圍過去,將陳家的下屬們阻隔在外圈,不讓他們有機會靠近。
榮一被迫止步。
頃刻,驚雷和閃電倏爾一陣厲害地叫囂,廟裡驟然不見了燈火,只剩關公像前點著的兩排蠟燭。
風雨呼嘯,雖然還是下午,但天空陰沉,整座靖灃似在這場大雨中陷入了肆無忌憚的昏暗之中。
眾人皆怔忡。
長老們迅速派人去查看,很快回來複命說是鎮里大面積停電,具體原因尚未找出,可能是雷電交加不慎擊壞了電線,又或者可能是高負荷導致的短路。
後者並非第一次發生了——市區里越來越多的公司將工廠搬來郊區,建在靖灃周邊的村落里,整個鎮的線路年代較為久遠、老舊,尤其今年入夏以來,沒少突然斷過電,總要進行一番檢修才能恢復。
五位長老在鎮上是五大村落的村長,其中大長老今年剛走馬上任非黨副鎮長。發生大面積停電這麼大的事情,是極其容易影響大家的生活,他們必然是要前往和鎮上的其他幹部一起處理。
那邊處罰給陳青洲的三十鞭差不多也打滿了,榮一等人第一時間衝到陳青洲的身邊。
兩名執鞭的手下把鞭子收起來,除了大長老以外的四位長老抓緊時間前去驗收陳青洲的傷口。
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四位長老相互對視兩眼,退了回去。
這時,又有手下匆匆跑進來彙報關於停電的進一步更加確切的消息:「大長老,不好了!有根高壓線遭雷擊斷裂了!聽說兩個鎮民碰巧經過那附近!被電死了!」
幾位長老聞言皆微微變色——情況比他們所以為的還要嚴重。
大長老即刻揮揮手,對榮一等人道:「快帶你們二爺回去吧。」——他們幾位長老也得走人了!
陳青洲倚靠著榮一,轉回來的那張臉毫無血色,嘴唇也慘淡,臉上的水分不清楚是之前淋到的雨,還是受鞭期間流出的汗。
「多謝各位長老手下留情。」他略略頷首。
燭火的映照之下,五位長老的身影投射在牆壁上,被拉得老長老長且在牆角翻折,隨著燭光的閃爍而輕輕晃動,宛如畸形的怪物。
大長老的目光忽明忽暗,未再多言,一方面是時間再耽誤不得,另外一方面目前也沒什麼可和陳青洲說的。
遂,五位長老默契般均意味不明地嘆息,表情上寫著疑似「你們好自為之」等字眼,便偕同著離開關公廟,臨走前把善後事宜交託給陸振華。
榮一急急交待兩名下屬去把婚車開過來,以便送陳青洲先去鎮里的醫院。
陸少驄裝模作樣地問傅令元討要栗青:「阿元哥,栗青不是處理傷口特別在行?要不趕緊讓他先給青洲哥瞧一瞧?那一鞭鞭打得呀,我看著都覺得疼,即便是強壯的大老爺們也會受不住的吧?」
榮一拒絕:「謝小爺好心!可惜我們覺得沒有資格接受,也不敢接受!萬一折福了呢?」——口吻間再絲毫不遮掩對陸家的敵意。
陸振華擰眉看向陳青洲,頗為語重心長:「青洲,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從來不知道你對我的誤解如此之深。這一次你挑明對我的不滿也好,往後再有什麼心結,你也像今天這樣直接和我說,總比你一個人藏在心裡而越做越往歧途來得強。很多事情,你和老黃明明都可以和我好好商量的,卻偏偏……唉……」
陳青洲由榮一背起,掀著兩片沒有血色的唇瓣,淡聲回應:「如果陸伯伯沒有其他招數要對付我,我就先走了,否則不好留下這半條命來給你殺。」
陸振華眉頭擰更深。
「陳青洲,你現如今真不配我叫你一聲哥!」陸少驄忿忿搶過話頭。
陳青洲淡然如初:「嗯,我也不稀罕。」
「你——」
「別耽誤青洲去醫院的時間。」陸振華打斷陸少驄。
陸少驄不爽地咽回了話。
榮一背著陳青洲,在陳家下屬的護送下往外走,招呼都不屑和他們幾人再打一聲。
陳青洲趴在榮一的背上,清黑的眸子無波無瀾地掠過傅令元的方向。
另外一半的陳家下屬謹慎地斷後。
陸少驄踱步至門口,眼睜睜看著陳青洲一行人順利離開,不由著急地回頭問陸振華:「老陸,你怎麼真的放他們走了?!今天忙活著這麼久,不會只是讓陳青洲簡單地挨一頓打而已吧?不趁機殺了他以絕後患么?你已經多給他十年的命了!」
「大家都在,我們怎麼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明目張胆地動手?」傅令元接腔,斜斜勾唇,「你今天是沒看到全部。舅舅這是攻心為上,已經是大招。」
「通過今天這麼多條罪狀,即便陳青洲真的能夠活著離開靖灃,大家對陳家殘留的那些念想也差不多消失殆盡,對陳家僅剩的那點哀憐同樣蕩然無存。畢竟利字當頭。所以基本上可以說,陳青洲在青門裡,基本無立足之地。」
「那陳青洲不是還有他十年在外漂泊的底子,寶貝得藏著掖著不肯示人么?」陸少驄皺眉,「萬一他趁此機會破釜沉舟,可就不好收場了。沒看見如今他囂張的態度么?每一句話都要挑釁老陸一次。幸虧老陸沉得住氣。」
陸振華瞟陸少驄一眼,不語,轉而看向傅令元,眸光犀利如雄鷹:「阿元,你是時候去和雷堂主匯合了。」
「嗯,我正想和舅舅提。」傅令元點點頭,笑得閑散。
「什麼什麼?怎麼又雷堂主?」陸少驄丈二和尚一般,「對啊,說起來,今天好像唯獨雷火堂來的是副堂主,雷堂主怎麼沒到場?他人呢?為什麼阿元哥要去和雷堂主匯合?」
傅令元不回答他的問題,問陸振華確認:「不過舅舅,剛剛消息不是傳來,說是被雷電擊斷高壓線的位置恰好在那附近,所以換地方了。時間會不會太趕了,來不及?」
陸振華看著外面黑雲壓城般的天空,眯了一下眼睛:「來不及也必須來得及……」
陸少驄通過他們的三言兩語模模糊糊琢磨出意思,並且反應過來一件事:「嘶……阿元哥剛剛你說的是『即便陳青洲真的能夠活著離開靖灃』?!」繼而他猜測,「所以你現在是要去和雷堂主匯合伏擊陳青洲?!」
傅令元但笑不語,算作默認,看回陸振華:「那舅舅,我先去了。」
「欸阿元哥你等等!」陸少驄叫住他,有些抱怨,「老陸你太不夠意思了!伏擊陳青洲這種事怎麼能少了我的份!我要和阿元哥一起去!」
「事情都布置好了,沒有用得著你的地方。」陸振華瞥他。
「那我去幫老陸你監督!代替老陸你坐鎮現場!確定把陳青洲給弄死!」陸少驄興奮不已,兀自搭上傅令元的肩膀沖陸振華揮手,「我和老陸你一樣的,不親眼看到陳青洲死,是睡不安穩放不了心的!」
……
榮一將陳青洲背上車,車內已有兩名下屬等在那兒,小心翼翼地幫陳青洲從榮一的後背攙下來,攙陳青洲進車子里。
隨後榮一也坐上車,和陳青洲坐在一處,把自己的身體給陳青洲當靠子,叮囑前面的下屬:「開快點兒!儘快離開靖灃!」
說著偏過頭來和陳青洲解釋道:「二爺,您必須得忍忍了!我們現在沒法兒送你去鎮上的醫院!我們還是先離開最為妥當!我就不信陸振華真的就這麼放我們走!」
「嗯,我也這麼認為。」陳青洲深以為然,牽了牽唇角,有些好笑似的,稍稍一頓,緩聲道,「雷火堂堂主一直不在場。」
乍聽之下前言不搭后語,榮一則一下子聽出裡頭的厲害,不禁神色一緊。他忙不迭又拿出手機,嘗試打電話回市區,依舊處於無服務狀態。
「王八蛋!干他老母!」榮一忍不住砸手機。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著急也沒有辦法……」陳青洲譏嘲。
榮一沉陷在自己的心思里,忙不迭吩咐前面開車的下屬:「大長老在哪裡?去找大長老!」
他分析道:「雖然所有的長老都為了面子偏幫陸振華!但他們還是有點作用!陸振華要演戲給所有人看的!保住他寬厚待人的形象!否則也不會借長老會之手!我們去找大長老!他顧及臉面也不會全然不管我們的死活!起碼不會就這樣讓我們死在他的面前!我們去找他!」
陳青洲沒有接話,也沒什麼力氣再接話。
榮一見他臉色著實不好,心內愧疚萬分,愧疚自己既沒能護他周全,又愧疚此時此刻讓他受委屈。
往他後背去瞅他猙獰的傷口,榮一改變主意道:「不行不行!二爺我們還是先去鎮上的醫院!您這樣拖著會出大事的!」
陳青洲不置與否,眼睛望向蒙著朦朧雨霧的車窗外,卻是問:「換了條路?」
榮一聞言亦朝外看,發現確實如此:「怎麼回事兒?不是說了要儘快離開靖灃?」
負責開車的下屬彙報道:「二爺,原來的那條路,有高壓線遭雷擊斷裂了,不是還說電死了人?過不去。」
突然地,緊跟在後面的一輛車好像車輪爆胎,一下子偏離了行駛方向撞向路邊,傳出巨大的緊急剎車和撞擊的動靜。
因為無法用手機詢問後面的下屬發生什麼事,榮一扒在車後窗仔細張望——那輛是主婚車,剛剛他嫌棄不吉利,所以沒帶陳青洲上那輛。天氣狀況太差,他無法看清楚所有的細節,但車子像是遭遇什麼襲擊,不停震顫,車窗是專門去換的防彈玻璃,所以無損,然而車身上不瞬便遍布彈痕凹陷,火力密集,幾乎要令車千穿百孔打成涮子。
榮一繃緊臉,凝睛盯住雨簾,這才看到數顆子彈穿透大雨射擊而來。
「二爺!有埋伏!」榮一迅速做出判斷,話音尚未完全落下,他們所在的這輛車也驟然一震,同樣是車輪被子彈爆胎,車子頓時控制不住方向。
榮一護住陳青洲壓低身體,前面負責開車的下屬竭盡所能地穩住車身。
後面跟隨在好幾輛車見情況不對,迅速地從後方超車上來,車內的下屬們把車窗打開口子,開始反擊。
大家配合得默契,均瞧出來了,對方不確定陳青洲究竟在哪一輛車內,因此最先集中攻擊可能性最大的主婚車。大家超車上來后也不刻意去護陳青洲所在的車以免被對方看穿。
雙方一陣火拚,槍聲全部被掩蓋在瓢潑大雨之中。
然而畢竟敵暗我明,一輛緊接著一輛車被爆車胎,被迫全部停下來,非常明顯對方是想把他們留在設有埋伏的路段內,不令他們逃脫,一併射殺,一網打盡。
榮一和陳青洲一樣不現身露面,深知也會因此暴露陳青洲所在的位置。
車子幾經震動,陳青洲背上還剛受的鞭傷,整個人的狀態並不太好,瞧著好像有要暈眩的跡象。
榮一難免有些焦慮,腦筋極速開動,計算著就目前手裡頭的這些人,大概能撐多久。
前座里的下屬倏爾向陳青洲懇求:「二爺,您把身上的喜服脫下來!穿我的衣服!」
榮一瞬時明白下屬的意思,立即問陳青洲:「是的二爺!你把喜服換下來!現在雨大!他們不靠近是看不清楚人臉的!只會根據衣服來判定身份!我們來轉移注意力!這樣能給您爭取逃脫的時間!」
「不用了,我——」陳青洲沒能說完,榮一已為他下了決定,抓緊時間去脫他的喜服。
脫他的喜服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喜服後背上撕裂的布料和傷口處的皮肉黏在了一起。
……
幾位長老忙著安撫村民,讓大家全部都在各自的家裡點蠟燭,暫且不要出門,以防遇到危險。
大長老親自前往查看兩名被電死的鎮民。一大一小,一老一少,奶奶和孫子二人,經確認,恰恰是雷堂主的老母親和兒子。
雷堂主的老婆哭得呼天搶地,幾度暈過去。
大長老哀憐不已,詢問旁人:「雷堂主人呢?還不去把他找回來?!」
「已經去找了!」手下回答。
不久其餘幾位長老也來探看,皆唏噓——這別說正常人家裡一天死兩人得哭死,更遑論大家都曉得,雷堂主是個孝子,八十歲的老母親已經老年痴獃了,也不願意送養老院,就是擔心養老院里的人照顧不好,而他自己的子孫緣薄,兒子是前些年夫妻倆去做試管嬰兒好不容易才得來的。
而最終拼湊出來的事情經過大概就是,因為停電,雷堂主的妻子出門去詢問情況,家中八十歲的患老年痴獃的老母親恰好發病,神志不清地領著孫子出門,去找自己的兒子雷堂主。造化弄人,偏偏走過了高壓線斷裂的那條路,兩人當場喪命。
須臾,前去尋找雷堂主的手下回來複命了,卻並沒有帶回雷堂主,向幾位長老彙報道:「找不到雷堂主人,不過發現陳二爺他們在半路好像遭遇伏擊了,現在雙方似乎正在對峙,我們聽見槍響了,沒敢再靠近。我懷疑雷堂主也在那裡。」
「伏擊……雷堂主……」大長老在唇齒間重複這兩個關鍵詞,立時就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兒,神色一凜,「陸爺人呢?!」
五長老和三長老無聲地交換一個眼神,最後又三長老開口勸大長老:「事已至此,我們還是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就像當時關公廟落成典禮那樣。青洲做出了那樣的事情,我們的處罰確實輕了,陸爺算是為我們青門清理門戶。」
「清理門戶……」大長老一張老臉上的肌肉輕輕跳動,「陳家已如此,我們也都統一陣線支持他了,他還非得把陳家連根拔起?」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三長老喟嘆著搖頭,稍壓低音量,「最關鍵的是,陳家真的再留不得了。青洲如今把和陸家的緊張關係挑開了放在明面上,公然在青門內挑起爭鬥。這些年青門其實都很穩定,你自己想想內鬥發生的緣由來自何處?可不就是陳家不甘居於陸家之下?不能讓青門分裂,趁著這個機會徹底斷絕分裂的可能性,青門才能走上完完全全的團結一致。」
大長老面露凝色,像在認真思考三長老的話。
三長老拍了拍大長老的胳膊:「這一交火,在所難免,遲早都得來。不是今天陸爺主動,就是陳家日後反攻。何不早點結束?一切都是為了青門的和諧安定。就交給陸爺處理吧,他會給青洲的死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們也沒有拋棄陳家,只是人都是要向前看的,陳家過往的功績,就讓它成為歷史,讓大家記在心裡就好。」
大長老心中忽明忽暗,一時複雜難言,而終未就此再言,須臾,他把方才彙報消息的手下招來,吩咐道,「去找陸爺,告訴陸爺雷堂主家裡現在的情況。雷堂主在給他辦事,看他要如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