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她完了

  阮舒的指尖剛觸到他的指尖便應聲急急收回。


  和栗青無聲地交流一個眼神后,她下意識地拉了拉臉上的口罩以遮擋得更嚴實,低垂頭,手中端好醫用盤,極力鎮定地站好在栗青身旁,扮演好護士的角色。


  轉瞬,幾人的身影快速湧入,以陸少驄的形色匆匆為首,後面跟著兩位醫生和三四個護士。


  阮舒低調地讓開床邊的位置,挪到後方。


  陸少驄盯一眼傅令元鮮血淋漓昏迷不醒的樣子,沖栗青大發雷霆:「好端端的傷口怎麼會裂開?!還全部都出血了?!下午不是安排去做檢查的嗎?!看起來怎麼像剛和人打完一架?!你們都是怎麼照顧阿元哥?!」


  阮舒的手指收縮,攥緊醫用盤的邊緣,骨節發白,心口悶得厲害。


  「對不起小爺。」栗青什麼都沒多解釋,只管認錯。


  陸少驄原本想繼續開罵,覷見醫生和護士都在忙碌,忿忿地暫且止了口:「等會兒再找你們幾個算賬!」


  「不行,要送去手術室。」其中一名醫生果斷道,扭頭吩咐張護士長,「快去通知準備。」


  手術室……阮舒心驚。


  「嗯!」張護士長點頭,側目看一眼阮舒,「你,跟我一起去。」


  阮舒猶豫一秒,最終理智地看清形勢,忙不迭跟到張護士長身後。經過床尾時,眼角餘光穿過兩名護士間的縫隙,看到傅令元毫無血色的臉,她眸子深處再度泛出潮意。


  陸少驄的視線無意間瞥過去時,瞧見一抹護士纖細的背影。略微眼熟,他愣一下,露一絲困惑,再凝去,對方卻已消失在門外。


  ……


  離開傅令元的病房,阮舒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晃回神思時,已換回了自己原來的衣服,站在電梯里。


  電梯抵達一樓,同乘的人全部往外涌。


  阮舒怔怔地站在那兒,任由周邊的人不斷地撞搡她。


  她的身形不穩,搖搖晃晃。


  待電梯里的其他人走光,電梯外等著的人古怪地看她一眼,見她沒有要動的意思,一堆人沒再客氣地往裡涌。


  阮舒這才趕在被他們困在裡面之前出來。


  她沒有馬上離開,轉去醫院的花園,找了張石椅,獨自一人呆坐。


  腦袋裡反反覆復回蕩得全是和傅令元短暫的相聚。


  他的每一個表情,他的每一句話,都成為一幀幀的畫面,最終揮散不去的是他躺在病床的模樣。


  呼吸一滯,阮舒捂住臉,彎腰抵在自己的膝蓋上。


  從來沒有一個人令她如此不由自主。


  她以為他曾給她設下的愛情圈套,她已經淺嘗輒止堅決斬斷——這不都成功和他離婚了?這不都遠離他各過各的生活了近一個月?這不都一個人好好的?

  結果……


  她根本未曾抽身。


  她根本放不下他。


  她是真的……完了。


  不知過了多久,九思的聲音於耳畔輕輕響起:「阮總。」


  阮舒頓一下,整理好思緒和表情,抬頭:「他怎樣?」


  「傷口補了針,也重新處理包紮好了,人還沒醒,有點發燒,醫生說不能再下床,等這一兩天看看具體情況有沒有感染之類的。」九思回答,特意追加了一句,有點安撫的意思,「不過阮總放心,大體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交握在身前的手緩緩鬆開,阮舒垂著眼帘,安靜了好幾秒,起身:「嗯。我知道了,謝謝。你們好好照顧他。我先走了。」


  九思點點頭:「阮總路上小心。」


  阮舒扭回頭,於夕陽的餘暉中回頭望一眼病房大樓,眼波微動,沉了沉氣,邁步走人。


  原本是打算直接回馬以的心理諮詢室,但她的車子還停在綠水豪庭的公用停車場,最終作罷。


  別墅里,陳青洲正坐在客廳的沙發看文件,像是刻意等在那兒,一見她的身影,放下手中的東西,掀起眼,淡淡地笑:「榮叔的晚餐沒有白忙活。」


  阮舒:「……」


  「謝謝你沒有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不回來了。」陳青洲笑意又濃了一些。


  「我不會那麼沒禮貌。」阮舒有點赧地撇來臉,拒不承認自己確實生過不回來的想法。仔細想想,如果不回來,其實有點過河拆橋的意味。


  默默地走過去,坐到他的對面。


  陳青洲盯著她的眼睛:「哭過了?」


  阮舒沒說話,算默認。


  陳青洲立刻喚來傭人:「去擰把毛巾。」


  「不用,沒關係。」阮舒謝絕。


  「你想讓一會兒榮叔從廚房裡出來對你問東問西問是不是令元又欺負你了?」陳青洲掐著點問。


  阮舒:「……」


  抬起手指輕輕地碰了碰眼睛。現在還沒有腫的跡象,就是有點酸澀。回來的路上她照過鏡子,並沒有紅。


  傭人很快送來毛巾。


  阮舒接過,將其敷在自己的眼睛上。


  卻聽陳青洲輕輕嘆一口氣。


  緊接著傳出的是他起身走過來的窸窣動靜,停定於她身旁,手掌按在她的肩膀上,稍用力推了她一把,使得她的後背靠上沙發背。


  繼而他壓了一下她的額頭,她往後仰面,後腦勺也抵在沙發背上。


  這還不夠,他又拉開了她的兩隻手,邦她挪了挪毛巾的位置,掌心隔著毛巾覆了一覆她的雙眼,鬆開之後,手指竟還輕輕捏一把她的臉,語音含笑:「連敷眼睛都不會。」


  阮舒:「……」她隱約從中聽出了一絲嫌棄……更從中聽出了一絲寵溺……


  很尷尬。很窘迫。幸而有毛巾遮擋,她的尷尬和窘迫應該不會明顯。


  她不知道要怎麼反應,雙手垂落在沙發上都有些無所適從。


  照理說他是陌生男人,她應該早在他剛過來的時候就排斥地和他保持距離,可她也不是很明白為什麼自己沒有,任由他動作。


  最後他的那個捏臉,是在報復她么……


  「我會。」阮舒為自己辯解。她並不認為自己剛剛哪裡做的是不對的。


  顯然,這個辯解之於陳青洲而言特別沒有說服力,因為他又笑了一下。


  不過,他也沒繼續揶揄她,卻是冷不丁道:「雖然你哭過,他傷口裂了,但你們見著這一面的結果,應該是愉快的。」


  阮舒蜷起手指,淡淡道:「沒什麼愉快不愉快。我只是問完了我想了解的幾件事。」


  話出之後,是長久的沉默。可她感覺得到,陳青洲還站在她的跟前,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洞若明火似的。


  「小阮。」他忽地喚,口吻頗為凝重,並且擅自對她用了一個新稱呼,特別顯得親昵。


  阮舒有點不自在,極輕地蹙眉,想告訴他別自來熟。


  他率先繼續他的話:「你和令元雖然離婚了,但其實背地裡並沒有真的斷了關係吧。」


  阮舒堅持否認:「你誤會了。我這次找你邦我見他,確實只因為有點事情想問他清楚。」


  「我知道了也沒關係。」陳青洲的語氣諳著一股無奈,繼而他慎重地強調,「現在的我於你不具任何的危險性。我不可能再對你做出以前的那些事,不可能再拿你當人質威脅令元。」


  阮舒依舊否認:「我說過了,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就算真拿我當人質,也威脅不到他。」


  陳青洲並未和她死磕這個問題,換了種方式問:「如果我以後殺了他,你會不會拿我當仇人?」


  傅令元剛出事那天她來找他,他告訴她是他令傅令元中槍的,他便問過她類似的問題,問她是否想給傅令元報仇。彼時她給他的答案是,不想捲入他們之間的利益爭奪。


  或許因為兩三個小時前她剛和傅令元說開,此刻她猶豫了一瞬。


  而這一瞬的猶豫,對於陳青洲來講已經是答案:「好,我明白了。」


  聽不出他的具體意思和情緒。


  阮舒掀掉眼睛上的毛巾,坐直身體,直視他清黑的眸子:「不要把我牽扯進去,不要問我這些問題,更別企圖從我對這些問題的反應中自以為是地做判斷。沒有意義的。」


  「有意義。」陳青洲平靜道,「小阮,你不願意承認是一回事,但我不會忘記你是我妹妹。所以有些問題我必須了解清楚。」


  「了解了又怎樣?」阮舒哂笑,「難道你會因為我是你妹妹,就對傅令元仁慈?一旦關乎到你的個人利益,其他人都是往後靠邊排的。這無可厚非,畢竟你有你的立場。我可以理解,但同時我也有我自己的感情傾向。」


  「感情傾向……」陳青洲只揪出最後的四個字,在唇齒間低低地重複,旋即凝定她,「我也可以理解你的感情傾向,有太多東西,是我和榮叔再如何努力都補償不了給你的。」


  轉瞬他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抱歉,以後都不問你這些了。不糾結了。你不要放心上。那都是我該自己考慮的。準備準備吃飯吧,我讓傭人去廚房看看情況。」


  「陳青洲……」阮舒叫住了他,眸光微動,「非要這樣么……」


  陳青洲身影沉沉,臉上掛著一貫的清淡笑意:「我不殺他,就是反過來他邦陸振華殺我。」


  阮舒默然。


  黃金榮在這時從廚房裡滿載而歸:「欸,丫頭你回來了?正好到飯點!快去洗手我們開飯!今天給你做了板栗燒鴨!新添的菜式!很好吃的!」


  放下盤子到餐桌,他又轉眸望向陳青洲:「青洲你也一樣,當哥哥的就不需要我特意提醒了。別站著!」


  「好的榮叔。」


  「好的榮叔。」


  阮舒和陳青洲異口同聲。


  黃金榮一聽,當即樂呵上臉:「你們兄妹倆越來越默契。」


  阮舒和陳青洲無聲地對視一眼,沒有接茬。


  晚飯結束后,阮舒便提出要回馬以的心理諮詢室。


  黃金榮原本高高興興地要找她去院子里納涼聊天,聞言臉上的表情立時聳拉下來,欲言又止著覷了覷陳青洲。


  陳青洲沒有阻攔她,一番叮囑:「嗯,要回去現在回,天色還沒有太晚,不要耽誤了。路上開車小心。」


  黃金榮一陣失望,但礙於相親一事的嚴重後果,他還是違背自己真正的想法而選擇接陳青洲的腔:「對,青洲考慮得周全,要走現在走。我去把剩下的板栗燒鴨給你打包帶走。」


  扭頭他朝周圍搜尋兩眼,詢問管家:「榮一那小子呢?咋沒見他人?又出門辦事?我還想讓他送丫頭過去停車場。」


  陳青洲微抿唇:「榮一去醫院了。」


  阮舒心中瞭然。


  黃金榮亦會意:「那我自己送。」


  「不用了榮叔,沒必要。」阮舒莞爾,「一小段路而已。」


  黃金榮卻執意:「我正好要去散個步。」


  阮舒略一遲疑,記起一事來,便未再拒絕。


  今晚的氣溫還好,不至於悶熱,迎面有微風,而且兩人撿了條林蔭石子路穿行,更涼快些。


  黃金榮心情愉悅舒暢,止不住地感嘆:「我就念想著啥時能再和丫頭你散步。可想可想了。」


  阮舒被他的語氣和措辭萌到了,不由微彎唇角,轉了轉心思,抬起手,虛虛地搭上他的手臂,姿勢未必多到位,但看起來已儼如女兒挽上父親的臂彎似的。


  黃金榮喜上眉梢,兩抹如刷的八字眉撇得老高,洋溢出一股「我也有閨女」的得意,不瞬又遺憾:「可惜今天這條路離側門遠了些,沒法再給你買糖人。」


  阮舒正愁該如何順其自然地扯到話題上,聽言趁勢便問:「榮叔,你是以前經常給強子買糖吃么?所以現在才老愛提給我買糖人。」


  「可不就是嘛……」一提起死去的兒子,黃金榮不可避免地低落一分,道,「我家強子很愛吃糖,每天都要揣幾顆糖在口袋裡。他媽媽擔心他蛀牙,監督了他好一陣,要邦他戒糖,我就偷偷給他買,所以他總說我最疼他,他也最喜歡我。」


  「他……」阮舒躑躅著,組織語言,「我聽陳青洲簡單提過,說是因為仇家報復,所以才……」


  「嗯。」黃金榮神色黯淡,「要在道上混,逃不過你砍我我砍你。那會兒七七八八的邦派數量比現在多多了,也不如現在勢弱,經常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和青邦對著干,而且他們不像警察。警察有警察的紀律,不會去傷害我們的家人。所以早年,我們防其他邦的人,比防警察要累。」


  「我自認為已經足夠謹慎,把他們母子倆保護得很好。可我不過隨璽哥出海了四五天,一回去就……」


  往事沉重,黃金榮約莫回憶起難以回首的畫面,因此表情痛苦,待他再睜眼,眼底滿是陰冷和兇狠:「他們殺我妻兒,我就讓他們親眼看自己的妻女被人糟蹋。」


  這一瞬,阮舒感受到的是他渾身濃重的戾氣,連他的臉彷彿都是陌生的。


  不過很快他便收斂神色,安撫性地拍拍她虛搭在他手臂上的手背,藹色道:「丫頭別被嚇到。榮叔不該和你講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沒關係。」阮舒輕輕搖頭,故意微揚起眉梢,淺淺地笑,「我可不會隨隨便便就被嚇到。」


  黃金榮朗朗地笑,笑聲沉厚:「也對,我們丫頭的膽量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女孩能比的。」


  阮舒小心地繞回去話題:「榮叔,你什麼時候去祭拜他們,帶我一起去。他們的墓地在海城的吧?」


  「丫頭你有心了……」黃金榮十分動容,沉默了一下,聲音很悶,「他們沒有墓地。」


  嗯?阮舒擰眉,聽他繼續道:「他們……是剁成了肉泥喂狗……我趕去之後,只撿回了他們被咬爛的衣服和半截骨頭……」


  「榮叔,你都沒見到他們的屍體,怎麼確定他們死了?」阮舒好奇相詢。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一開始也不願意承認那是他們母子。但不是有啥DNA鑒定?」黃金榮微仰起臉,高望夜空,「我曾幻想著一切都是夢。等我一覺醒來,就能看見他們回來了,告訴我他們只是出遠門走親訪友了……那段時間,我天天守在家裡,都要魔怔了。還是璽哥揍了我一頓,把我揍清醒的……」


  阮舒神色微凝,消化著他的話。照他所說的情形,漏洞還是很多的,另有內情的可能性完全存在。或許強子真的還活著,或許那個身、上頂著胎記的林璞真的就是強子。


  那些疑慮全部都還弄不清楚。但現在最重要的是要確認那個胎記,確認「林璞」和強子是不是同一個人。


  怎麼確認?——她直接去問「林璞」顯然不行,那麼,就只能找個機會讓黃金榮和「林璞」見上一面,最好要是能讓黃金榮看見「林璞」后腰胎記的地方。


  而且這事兒暫時不能告訴黃金榮實情,否則萬一空歡喜一場,豈不令黃金榮傷上加傷?


  這事兒光靠她一個人恐怕還真辦不來。


  腦子裡閃過陳青洲……阮舒顰眉。畢竟事關黃金榮,她也只能找他商量了。


  思緒轉了一圈,她發現,明明當初搬去馬以那兒想好了要和他們全部保持距離,結果無論和傅令元還是陳青洲,兩邊她其實都還因為各種原因糾纏在一起……


  ……


  驅車回到心理諮詢室差不多八點半,停好車在車庫,阮舒拐出來,發現院子里的燈竟然還亮著。走過去一瞧,看到了葡萄架下馬以的身影。


  他的生物鐘素來很准。阮舒不禁狐疑:「還沒睡?」


  走近了才看清楚,他搬了一張小矮凳坐著,跟前是好幾盆的花,他戴著手套,彎著腰背,手邊還有些空花盆、土塊、洒水壺等物品,在給花盆的花鬆土和換花盆。


  而有兩盆花的模樣怪眼熟,阮舒自是記得的,正是她那回在這裡找科科,不小心撞翻的。


  出於愧疚心理,她蹲身到他面前,碰了碰兩盆花的花枝,笑了笑:「都還長得好好的。」


  「這個點還忙?怎麼不白天再弄?」她繼而問。


  馬以沒有停下手中的活計,也沒空抬眼看她似的,反問:「你的事情處理好了?」


  「嗯。」阮舒兩隻手臂抱住自己的肩,瞅著他的手抓著剪刀靈巧地給花修剪枝葉。即便隔著手套,也可窺一斑他的手形,纖細修長。如果沒記錯,還很乾凈。


  和傅令元的手不一樣。


  他的給人輕巧感。


  傅令元的手……很結實,很有力量,握上去的時候,摩擦著厚厚的繭子,有點像熊掌……阮舒不禁微眯起鳳眸。


  馬以有所察覺地打破沉默:「還有什麼事?」


  斂回思緒,阮舒抿抿唇,視線從他的手,移回他的臉:「想以病人的身份,討教你一個問題。」


  「問問看。」馬以給他自己留了餘地。


  「你有過讓你難以割捨的人嗎?」阮舒啟唇。


  馬以這才抬起臉,鏡片后的眼睛帶著研判盯著她看。


  阮舒躲閃著稍撇開臉,避免和他對視,淡聲解釋:「不是要打探你的隱私。我只是……只是……」


  沒「只是」出來,她找不到合適的言語來表達。


  不曾想,馬以非常不給面子,也不體貼地揣摩一下她的心理,張嘴就冷冰冰:「作為醫生,我沒必要回答這種問題。」


  阮舒噎了一下,轉口問,「那以朋友的身份?」


  馬以抬手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作為朋友,我不想回答。」


  阮舒:「……」


  馬以低回頭繼續修剪他的花枝,一副並不願意再和她交談的模樣。


  他這個樣子一點都不可愛。她反倒懷念過去他給她治病的時候,他每次都耐心地聽她嘮嗑,並且引導她多和他溝通。


  應該是因為現在和他講話無需繳費了吧。畢竟他一小時好幾千塊。


  小氣鬼。阮舒翻了個白眼:「晚安。」


  回到三樓,條件反射地先去查看紙盒子,發現空空如也,才記起科科已經交給晏西寄養了。


  獨自安靜地在地毯上坐了片刻,手指無意識地摸著腕上的玉髓子,周身環繞著窗外的蛐鳴蟲叫,她隱約感覺有點孤獨。


  習慣這玩意兒,還真不能隨隨便便地養……


  嘲弄一勾唇,阮舒不由自主地腦補科科應該和阿針在一起玩耍,樂壞了它吧?

  而它爸爸……


  突然便記起下午在傅令元的病房裡,那個小雅離開前曾說過一句晚上再來陪。


  晚上再來陪……


  所以現在,那個小雅又守在他的病床邊了……


  她卻連去看他都要偷偷摸摸……


  阮舒只覺猛地胸口悶一口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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