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軟酥
「肏你老母的!你們青邦不是很有能耐地自居二十多年的江湖老大地位屹立不倒,那防條子不是也應該特別有一手?還怕我們告密?」
早在龍霸天動手的第一時間,趙十三、栗青等人便也馬上要掐起來,還是傅令元揮手制止了他們,他們才保持住蓄勢待發的狀態。
傅令元自己則始終泰山崩於前而不動,盯著龍霸天近在咫尺的臉,從容不迫地用一根手指頭抵開龍霸天亘在半空作勢就要砸上來的拳頭,淡淡道:「現在早就不是用拳頭來解決問題的年代了。」
龍霸天嘲弄:「怎麼不說是你們青邦如今退化得連我們邦派的老祖宗都忘記了?」
邊說著,他邊環視一圈趙十三等人的隱忍,輕蔑地一哼:「一邦夾著尾巴的孫子!」
傅令元笑了:「你停滯不前的老舊思想,倒是從你父親拿兒繼承了個十成十。」
又是對比龍虎,龍霸天再次怒不可遏。
傅令元趕在他暴動之前突然在他耳邊低聲念出了幾個數字:「三,十四,十七,二一,二九。」
龍霸天一下子愣住了。
傅令元給了他一點反應的時間,才沉緩著嗓音,繼續道:「如果不夠,那麼還有五道口、南倉、三元里、合什碼頭、嵩翼鞋廠。這幾個地方,龍老弟你不陌生吧?」
「這幾個地方,再加上那幾個日期,想必龍老弟更加熟悉。」
外人乍聽之下或許不明所以,但龍霸天非常清楚,那全是他們龍虎邦的幾個關鍵柱子!臉色已然難看得堪比黑鍋底。
傅令元從他的手中攥回自己的領子,整了整,神色肅冷:「龍老弟不用擔心,我們青邦不會做不道義的事情。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要以為你抓到了我們幾個場子的小漏洞,就真的握住了我們青邦命脈。你能玩的那些伎倆,我們青邦也能玩,而且能玩得更准更狠。只是我們不屑這種手段罷了。當然,如果你們龍虎邦想要不義,我們青邦也完全可以不仁,奉陪到底,看看到時候是誰得不償失。」
龍霸天沉默了好一會兒,變幻著神色,旋即陰鷙吐字:「你威脅我?」
「你覺得是威脅?」傅令元已經緩了神色和語氣,聞言笑了笑,「龍老弟,我們青邦對道上的其他兄弟邦,素來主和不主斗。」
龍霸天忖了片刻,面泛一抹嘲色,問:「你們想怎麼主和?」
傅令元沒有回答,視線不小心又越過龍霸天,瞟見了206包廂里的一幕:男人的腦袋低伏在阮舒的跟前……
……
212包廂里,察覺聞野的指腹自她的唇角擦過,阮舒先是剎那的僵石-更,轉瞬瞳孔一縮,甩出手掌就對準他的臉頰摑去。
聞野早有準備似的,手掌輕輕鬆鬆地等在那兒,一把握住她的手,眼裡帶諷:「你看,我早說你們女人又作又賤,不對你來點小動作,你都是沒有反應的。」
這是他第幾次評價將女人籠統地概括為「又作又賤」了?阮舒心頭微動,如同窺探到他內心的秘密似的,態度忽而一變,別具深意地哂笑:「你曾經被『又作又賤』的女人狠狠傷害過?」
話出口后,阮舒並未從聞野的臉上看到任何可以驗證她猜測的表情變化。
聞野倒是一言不合地又動槍。不過這回並沒有拿槍口對著她,而是他的另外一個習慣性動作,就是拿槍身托住她的下巴,微微抬高她的臉。
「我就知道我把相同的一句話多重複幾次,你就會這樣自作聰明。」他露出「如我所料」和「故意豆你玩」的嘲弄笑容。
阮舒:「……」
聞野的手指驀地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摩挲兩下。
阮舒原本沒怎麼在意,此刻他這麼一輕佻,她才記起自己的手尚被他握著,連忙就要抽回。
聞野反而握得更緊:「和之前一樣滑,看來你離婚沒離婚,對你的個人生活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把自己照顧得挺好的。」
「猥瑣!」阮舒淬他。
聞野好奇:「一般女人不是應該首先反應罵『臭流氓』?」
「因為你比流氓更噁心。」其實潛意識裡是因為「流氓」這個詞她多用在傅令元身、上。
「只是摸一下你的手就猥瑣了,那你之前親了我,該怎麼算?」聞野眯起眼睛。
阮舒的第一反應是呆怔——她什麼時候親過他了?
很快意識到,他所指的就是陸家私島上的醫務室里的輕輕一碰。
可分明是他扯了她一把,他趁機揩油的,現在他反倒顛倒黑白了?
而且一提那次她就噁心。
就算只是碰了一下也是噁心!噁心!噁心!
雖然她沒說話,但聞野顯然從她的神色間看出來味兒,饒有興味道:「嗯,你還記得。」
「你真賤。」阮舒在表情上呈現的分明是嫌惡,他倒是自個兒轉移重點在了記不記得的問題上。
聞野還是沒有生氣。
不僅沒有生氣,而且鬆開了她的手,也收回了托在她下巴上的手槍,像是瞬間對豆她失去了興緻一般,坐回他的位子里,睨著她:「你就不能正常一回?每次見我,要麼就跟死人一樣一句話不說,必須得我對你做過激的舉動你才有反應。有反應是有反應了,卻跟只刺蝟似的,渾身豎著刺。一開始還覺得你新鮮有意思,回回這樣就真的沒勁兒了。」
沒勁兒了?阮舒挑眉——沒勁兒好啊。她可巴不得他對她沒勁兒。
她哧聲:「聞先生,或者應該稱您為『S』先生,您覺得我這麼一個平民小老百姓,和您這樣一位國際大人物見面,能保持正常么?何況我不僅見過您的真容,還親眼見證了您所做的幾件了不得的大事,您叫我如何正常?」
聞野從他西服的前襟里抽出一塊手帕,正頗為講究地擦拭他的手槍,聞言挑眉:「要怎樣才能讓你不要和我這麼陰陽怪調地講話?還能不能愉快地相親了?」
阮舒:「……」
講真,他貌似不僅總是變裝,連畫風也總變換。一會兒危險陰沉,一會兒自戀豆B,一會兒輕佻輕浮,一會兒又……該怎麼準確形容?又好像上線成普通男人。他以為他是百變星君么?
不過他再怎麼變,她都沒有太混亂,始終謹記他就是個國際通緝犯。
「喂,你又啞巴了?」聞野又在桌底下踹了她一腳,「看來你喜歡的休閑娛樂是愣神。」
阮舒不做回應。
聞野依舊不痛快:「這會兒你又連陰陽怪調的話都不講了?」
阮舒抿唇,瞧著茶壺的茶水剩得不多了,又趕忙給自己斟了一杯,希望早喝完早走人。
眼前的桌面忽地落下陰影。
阮舒抬頭,發現是聞野不知道又發什麼神經離開了他自己的座位,站到了她這邊來。
她警惕地便想要起身走開:「你又想幹嘛?」
聞野往桌面上一坐,同時按住她的肩膀將她壓回到椅子里:「喂,人、妻,噢,不對,你現在不是已經不是人、妻了。叫『阮舒』是吧?」
阮舒沒吭氣。
聞野打量她兩眼,嘲諷:「取的什麼破名字,就你這還『軟酥』?」
聽出他發音的差異,明白他諧音的哪兩個字,阮舒的額角和唇角都猛地抽搐了一下——她叫什麼名兒還要他管?!
聞野倒也未再就這個問題探究,緊接著他的原本要說的話:「喂,阮舒,你真那麼討厭我?」
見他問得還認真的,阮舒便也認認真真地回答:「是。」
下一句她便特意重了語氣,以加以強調:「非常。」
聞野摸著自己的下巴思索片刻,猝不及防地對她低伏下身體,湊近她。
……
212包廂內,龍霸天問完話后沒等來傅令元的回應,卻是等來傅令元冷冰冰又陰森森的臉,好像下一瞬就要干架似的。
見狀,龍霸天才放下沒多久的暴動霎時重新被激起:「傅堂主,你耍我呢?」
嘴上說著主和,現在卻明明要打架!是故意聲東擊西打算攻他們不備?!
龍虎邦的手下們紛紛摩拳擦掌的。
青邦這邊自然也隨之蓄勢待發。
趙十三早就察覺自家老大的怪異,不由拿眼睛直朝栗青瞅,用眼神詢問他怎麼回事兒?難道老大改主意了真的要打架?他是無所謂,他正愁著好久沒有痛痛快快低舒展筋骨了,而且他們也不是沒有準備。但之前不是說最好不要打起來么?
栗青讀懂趙十三的詢問,並無法回答他——他所站的角度雖然看不到206包廂,但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是阮舒那邊發生了什麼才對這邊產生的影響。沒瞧見自家老大負在背後的拳頭都快捏碎自己的骨頭了么……
傅令元在這時出了聲:「栗青。」
嗓音陰仄仄的。
栗青連忙上前一步:「在,老大。」
一瞬間雙方的在場人員全部都屏起呼吸,等著傅令元的下一句會下達什麼影響目前局勢的命令,整個氣氛煞是緊張,彷彿連空氣都要凝滯。
但聽傅令元道:「過去把她先給我看住了。」
栗青深深感受著他語氣中透著的忍無可忍,立刻應承:「好,老大。」
龍虎邦的人以為是要對他們大哥動手,當即繞成一圈護在龍霸天的跟前,駐守在外面的手下更是將包廂門口堵住,一方面是為了擋住外人的視線,另一方面自然是為了方便他們龍虎邦在裡頭好好發揮。
栗青哪裡還出得去?
趙十三和其他的兄弟已經鼓起身體和對方的人肌肉對著肌肉相互撞擊相互咒罵只差一聲令下便直接動手。
傅令元的視線凝回到龍霸天臉上,淡聲:「龍老弟,你誤會了。」
龍霸天把他的那兩顆鐵核桃從桌面里掰了出來,重新攥在手裡,邊轉動著邊冷笑:「這會兒才說誤會?晚了!」
最後兩字出口的同時,他的兩顆鐵核桃也狠狠地擲到地上。
等同於下達開打的命令。龍虎邦的手下們當即不客氣地掄起拳頭。
趙十三帶頭領著兄弟們擋在第一線。
傅令元被迫暫時退到陣地後方,深深地折眉——本想速戰速決,這下子好了,又得耽誤時間。龍霸天的性格比他所知道的還要衝、動。
幸好事先對這個情況有所準備。
傅令元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可其實……他自己不也又沖、動了……
……
206包廂內,聞野的單手按在阮舒的肩膀桎梏住她,湊近她,道:「你不會不知道,一般和男人反著來,會更加勾起男人的征服谷-欠?」
身體被束縛,但阮舒還是往後仰了頭,與他保持儘可能的距離,有點難受地皺眉,竭力心平氣和地說:「我有自知之明,你太帥了我配不上你。」
之前她無論如何說不出口他這句無比自戀的話,此刻全副心思只琢磨著怎樣能儘快擺脫他怎麼來。
許是沒料到她會回過頭去拿他的話來懟他,聞野稍愣了一下,很快笑了,轉瞬驀然在她面前攤開他的一隻手掌,問:「口是心非么?一邊說著討厭我,一邊把我送你的扳指隨身攜帶?」
這回輪到阮舒愣怔。因為他的手掌里正盛著那枚虯角扳指。
怎麼會……
她的第一反應是聞野有兩隻一模一樣的。
很快地她低頭,發現自己的拎包的拉鏈不知何時打開了,裡頭的東西有被翻過的痕迹。
阮舒再一次愣怔,抬頭看著聞野,眼神古怪——這傢伙,該不會就剛剛湊近她的那一小陣功夫,就神不知鬼不覺地用另外一隻手偷偷將她包里的物品掏了個乾淨了?
蘊著火氣她便冷聲:「原來你不僅是個『倒爺』,還是個扒手!」
也難怪早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枚扳指塞她的兜里她毫無察覺!
「別扯開話題。」聞野把玩著扳指,笑,「我原本還擔心你會不會發現它。沒想到你寶貝得都隨身攜帶了。」
「你誤會了。」阮舒的眉頭快皺成小山丘,並不明白這個從陸家私島之後根本被她丟到記憶的角落裡許久的鬼東西為什麼會在此時此刻出現。
低頭盯回一眼自己的拎包,勉勉強強記起來,彼時貌似就是被她隨手塞在這個包的夾層里了。兜兜轉轉一圈,只是正好今天出門她選了這個包用,結果就給碰巧撞上了。
夠邪門的……
「誤會?」聞野顯然還是自作多情地抱定了他的想法。
這還真是誤會大了,大得阮舒一時不知該如何與他解釋。
不過也沒給她時間,包廂的門便又被叩進來。
除了那個「五張嘴」,沒別人了。
「Boss,電話。」
兩人的對話被打斷。
聞野看上去挺不高興的,但還是伸手接過呂品手中的手機。
阮舒倒是因為此刻包廂的門敞開著而聽到了過道上傳來的喧嘩聲,微擰了眉。
聞野悄無聲息地便聽完了電話,也留意到了動靜,詢問呂品:「出什麼事?」
「兩個邦派的人打起來了。」呂品從容地回答,一副早打聽好了的樣子。
兩個邦派?阮舒敏、感地一綳神經,立時記起之前見到了龍虎邦的架勢。那另外一個是……
「噢?」聞野小有好奇,「哪兩個邦派?」
「龍虎邦和青邦。」
青邦?阮舒心頭猛地一個咯噔:會是傅令元么?
耳畔是聞野別有意味的聲音:「青邦啊?那不就是你前夫呆的社、團?」
阮舒抿直唇線沒有說話。
聞野像個愛瞧熱鬧的主兒似的,立刻就要探身到窗戶外面,嘴裡詢問著呂品,「哪兒呢?具體什麼情況?」
阮舒的目光跟著飄向窗戶——窗戶外面能瞅見情況么?
呂品回答:「在另外一側的包廂,不過好像剛打起來沒多久不知道為什麼就停手了。」
「停手了?」聞野頗為失望的樣子,扭身就望回來阮舒,「你前夫的三發子彈我還記憶猶新。一直都想和他正面碰一碰,今天貌似是個不錯的機會。」
阮舒不易察覺地微斂瞳,手指微蜷。
聞野走回她跟前,話鋒一轉:「可惜我現在有事要走了。」
他終於要滾了?阮舒不動聲色地稍抬眉梢,臉上的表情雖沒什麼明顯的表示,但心底全然隨著這句話輕鬆下來。
「你很高興。」聞野低頭盯著她的臉,看穿並戳穿。
阮舒未直接承認,只是道:「相親結束。後會無期。我會記得回去告訴我乾爹相親失敗。」
「失敗么?」聞野笑了一下,不以為然,「我怎麼還挺滿意的。」
「你——」阮舒險些炸毛,很快鎮定下來,唇角一哂,「那你的品味還真差。」
「你前夫的品味不和我一樣差?」聞野反懟。
阮舒:「……」決定不接腔了。
聞野也似乎並沒有時間再和她說,忙著貼回他的山羊鬍,呂品在一旁邦著他一起。
見二人沒有在意她,少了阻攔,阮舒自然不願意再和他多呆,確認自己沒有落東西,快速離開包廂。
結果剛出個門,後面聞野陰魂不散地追來身後,拽住她的胳膊:「喂,都還沒道別。」
道個P!被拽的剎那,阮舒順勢甩出另外一隻胳膊就要打他。
聞野握住她的手腕,很熟練反手將她按到牆上,膝蓋抵住她的膝蓋,二話不說,臉直接朝她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