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關鍵

  綠水豪庭。


  陳青洲從外面回來,甫一進門,十分意外地愣了一下。


  因為傅清辭和黃金榮兩人竟然正同坐在餐桌前吃飯。


  在原地駐了數秒,這數秒間他倒是並未聽到他們二人有任何的交流。


  傅清辭率先發現他,視線朝他掃過來,沒有說話。


  旋即黃金榮大概從氣氛中留意到變化,扭過身子。


  「榮叔。」陳青洲這才繼續邁步,淡笑著行來餐桌,自然而然地站到傅清辭的身邊,一隻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看向對座里的黃金榮:「你們今晚吃飯的時間是不是有點偏晚了?」


  「不都是因為等你?」黃金榮的八字眉外撇,「之前問你晚上啥時候回來,你說六點。我們就打算等你一回來再一起,結果你看看現在的時間?所以我們就先吃了。」


  「抱歉榮叔。」陳青洲解釋,「原本是打算直接回來的,臨時又遇上點兒事。」


  黃金榮沒有多加怪責,提醒著道:「別站著了,坐下吃飯。我們也剛動筷沒多久。」


  傭人及時地送上來一副餐具,擺在傅清辭身邊的位置。


  陳青洲落座,詢問黃金榮:「榮叔你今天去醫院醫生怎麼說?」


  之前本打算給黃金榮安排體檢,黃金榮以自己在獄里半年檢一次為由拒絕了。這回黃金榮傷風感冒,卻是拖了快半個月都沒能完全康復,昨天晚上回來的時候,竟還聽見從黃金榮的房間里傳出接連不斷地劇烈咳嗽,都快把肺咳出來了似的,今早便馬上強行要求黃金榮去醫院。


  可惜他白天被事情纏住了,沒能陪黃金榮一道去。


  「能咋說?」黃金榮揪著八字眉,「還不是你大題小作。人家大夫也診出來了我這是普通的病毒感染,外加一點咽炎,所以夜裡喉嚨黏得難受便多咳了一點。」


  「其他的體檢項目呢?血壓、血糖還正常嗎?」陳青洲追問。


  「臭小子,我咋聽著像是你希望我的身體出現狀況?」黃金榮有點不高興了,自鼻子里哼了一聲。


  他這是又犯傲嬌了。有一陣子沒見著了。前段時間阮舒住在這裡時,他倒是天天發作。見狀陳青洲淡淡一笑:「明天讓榮一去邦你取體檢報告。」


  言畢眼風往榮一的方向一掃。


  榮一會意著點頭。


  黃金榮張了張嘴,本打算要問點事兒,瞅著一旁還坐著傅清辭,便暫且咽了話,道:「行了行了,快吃吧,菜都涼了。」


  傭人在這時從廚房裡講剛燉好的一盅雞湯端上來,送到傅清辭面前。


  傅清辭稍愣怔。


  陳青洲則替傅清辭道謝:「謝榮叔邦我心疼我媳婦兒。」


  說這話的時候,他放在餐桌上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傅清辭下意識地要掙,他早有準備地攥得緊,一時擺脫不了,何況面前還坐著黃金榮不宜動作太大,傅清辭只得作罷。


  黃金榮的目光在他們交握的手上兜了一圈,欲言又止。


  一頓晚餐在三人祥和的氣氛中用完。


  傅清辭沒有在樓下多停留,比起以往,今天對黃金榮禮貌地略略點頭,才上樓。


  看到傅清辭和黃金榮能夠這樣漸漸接觸起來,陳青洲多日的鬱卒總算有所紓解。


  轉眸回來,便見黃金榮換了一副神色,異常冷肅,質問:「你老老實實回答我,到底出了啥事?她現在人究竟在哪?她房間里的行李啥時候沒的?」


  能瞞一個星期,已是極限,陳青洲不意外他終於發現,所以還算從容淡定,不疾不徐道:「她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她要搬去她朋友那兒住?上個禮拜她回來拿的行李,榮叔你那些天身體不舒服,她就沒去打擾你修養。」


  黃金榮應聲沉下臉:「沒良心!我早說丫頭沒良心!啥不打擾我修養?全是借口。肯定是你們兄妹倆商量好的瞞我,對不對?否則怎她都搬走這麼多天,我卻還不知道?要不是我傍晚自己進她房間轉了一圈,還得被你們蒙在鼓裡!」


  話至最後他情緒稍微有些激動,倏地帶起一陣的咳嗽。


  榮一離他最近,忙不迭上前邦他順氣。


  陳青洲更第一時間起身繞到他這邊,抬起手給他拍背:「榮叔,我們沒有想要瞞你。你就當作她出去旅遊散心了。」


  黃金榮甩開陳青洲的手,冷哼:「那她也散得夠久了。忘記她自己答應過我就算搬出去了也會回來陪我吃飯?現在還連給個電話都不給我打。」


  「她沒有忘記。」陳青洲略微無奈,「她已經順利和令元離婚了。榮叔你給她幾天時間緩一緩。」


  「離了?」黃金榮霎時怔忡。


  「嗯,離了。」陳青洲點頭。


  黃金榮的心情陡然由陰轉晴,高興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暢快地笑開:「離得好!離得好!早就該離了!丫頭就該離那個姓傅的遠遠的!幹得漂亮!」


  陳青洲:「……」立馬省了繼續安撫他的功夫。


  上樓回到卧室,正見傅清辭換好一身的運動衫,靠在牆邊壓腿,顯然在做夜跑前的熱身準備。


  陳青洲坐進面向她的那張沙發椅里,兩條腿交疊,兩個手肘分別駐在椅子的扶把上,兩手則十指交扣在身前,清黑的眸子沒有溫度地將視線籠罩在她身上。


  傅清辭自然注意到他的目光,但並沒有理會他——她已然習慣他的變態,與她獨處時的他,總是這般全然蛻去在外人面前的所有溫文爾雅和風度翩翩。有時候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存在雙重人格,隨意自在地切換。


  近日他對她的態度越來越差,著重體現在床上運動的粗暴。


  傅清辭可以理解,因為距離兩人約定的一月之期的結束越來越近了,然,她的肚子毫無消息。每天晨起都能在洗手間里看到他給她準備的驗孕棒,至今顆粒無收。


  方才在樓下,雖然表面上他和往常無異,與黃金榮一來一往地對話,但同時,他握著她手的力道挺重的,所以她早料到,等他上來,八成又是陰氣沉沉。


  而且比前一天愈發陰沉。


  傅清辭無視他,自顧自將壓好的一條腿從牆上收回,換成另外一條腿。


  緘默許久的陳青洲在這個時候冷不丁開口:「我離開海城的第一年,你在哪裡?」


  傅清辭猝不及防地僵了一瞬身體。


  那天晚上他突然說她有個兒子,她嚇得不輕,隔天就發訊息給談笑,交待他邦忙留意點晏西那邊的情況。不過之後他並未再提及相關的事,彷彿那一問只是她的錯覺而已。


  現在他竟然特意掐到那一年……


  「嗯?」傅清辭迅速恢復鎮定,扭回頭去看他,皺眉,「你離開海城的第一年我在哪兒?這算什麼問題?我當然在海城繼續當我的小警察。」


  下一句她便笑了笑:「說起來倒是托你的福,你一走,我的運途反而好起來,第二年就得償所願地調進了我仰慕已久的緝毒大隊。然後一獃獃九年,都能自己帶隊獨當一面了。」


  陳青洲的表情因她的後半段話而愈發難看,不過沒有被她繞開重點:「去鄉鎮社區的基層里當文員,反而助你進了緝毒大隊?」


  傅清辭應聲神色微變:「好啊,你連我的履歷檔案都搞到手了!你是散財賄賂了還是找人色、誘了?抑或抓人家養小三的把柄加以威脅了?」


  大同小異,不外乎就是這三種方式,才能找到人為他辦事!

  傅清辭惱怒的同時,身側的手指有點不受控制地慌抖。


  陳青洲還是沒有被她繞開重點:「可是很奇怪,明明你的檔案里顯示你調去了那個社區的派出所,那裡的人卻根本不認識你。」


  傅清辭眼皮猛地一跳,內心驀然慌了一下,握緊了自己手。


  未及她說什麼,陳青洲率先起身,走到她面前,唇角一哂:「傅清辭,沒想到你也會造假掛空職。你不是最看不起靠父輩福蔭?你不是信誓旦旦要以實力進緝毒大隊?」


  聽到這裡,傅清辭忽然便放鬆下來,沒有對此加以辯解,冷哼:「是啊,所以我變了,當年我太天真了。以前我是看不起,但現在我就是變成了以前自己看不起的那種人。因為我早就清楚地意識到,我姓傅,我是傅家的女兒,父輩的福蔭是我的儀仗,離開了傅家我什麼都不是,更別提實現我的夢想。」


  她斜睨他:「這不就和你一樣?你如果不姓陳,你如果不是陳璽的兒子,你如果沒有背靠青邦,你是什麼東西?螻蟻都不如。」


  說罷傅清辭將腿從牆上放下來,於原地跳躍了兩下,只當作沒看見他冰冷的表情,徑直掠過他:「不和你扯這些有的沒的,我去跑步了。」


  心裡一直在提防陳青洲會拽回她,畢竟剛講完難聽的話,他估計得發作。然而直到她離開卧室走到一樓,都沒見陳青洲,也沒聽見樓上有什麼動靜。


  傅清辭滯住腳步,回頭往樓上瞥一眼,最終揣著狐疑出門去。


  二樓過道,陳青洲站在窗口,盯著她在別墅門口做了兩個拉伸筋骨的動作后開始小跑的背影,腦中迴旋著方才她一系列的反應。


  雖然隔了十年,雖然她是外人眼中的精英女警花,可或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在他面前,但凡緊張起來,有很多下意識的細微表情。


  越緊張,越想掩飾,暴露得越多。


  陳青洲面色沉凝——讓榮一派人去那個社區打聽她任職期間的事情,探訪了九年前她的那些同事,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甚至連那個派出所的公職人員記錄里都沒有她。


  他當然不是真的要抓她履歷造假的把柄,只是為了試探她罷了。


  試探的結果很有成效。


  現在急迫需要弄明白的是,她那近乎一年的空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直覺告訴他,這個問題十分關鍵。


  ……


  第二天早上,阮舒打開新聞,準備瀏覽財經訊息,首先闖入眼的是關於昨天藍沁的追悼會的專題,陸少驄的出席赫然被放在第一張大圖。


  作為藍沁的男朋友和璨星的少東家,這個輿論風口浪尖的關頭在記者媒體跟前露面,膽子也是夠大。


  不過也能理解,畢竟自打藍沁出事之後,陸少驄始終未曾發過聲。若再沉默下去,負面報道只會越來越多。


  而且完全可以料想,他既然敢出現,肯定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公關策略準備。


  阮舒點開截取的一小段視頻,看完后不禁笑出聲。


  陸少驄剛出現就被圍堵,一路保鏢護送順利進入靈堂,沒有多呆,很快就出來。出來后依舊被圍堵。皆知這是最後的機會,記者媒體圍堵得愈發厲害,無數犀利的問題劈頭蓋臉地丟給他。


  最終令他止步,是因為有人沖他扔了雞蛋,準確無誤地砸在了他的臉上。


  但見畫面上突然有一剎那的安靜,陸少驄望過去,全是藍沁的粉絲。保鏢和現場維持秩序的保安打算過去揪人的行為被他制止,他緩緩地摘下黑乎乎的大墨鏡,墨鏡之後露出的是他頗為憔悴的面容。


  鏡頭之下,他下巴的肌肉在細微地顫動,彷彿情緒明明到達了需要發泄的程度,卻強行壓了下來。


  旋即他朝著藍沁的粉絲所在的方向深深鞠了個躬,嗓音異常沙啞:「抱歉。是我沒有照顧好她。」


  口吻中的那種沉痛那種隱忍那種自責,隔著屏幕都能濃烈地感受到。


  說完陸少驄便重新戴上墨鏡,快速地上了碩黑的房車,不顧記者媒體瘋狂似的追問。


  很快,網路上關於陸少驄此次舉動的分析和內幕爆料隨之而來,基本圍繞於他對藍沁的情深似海,講述了藍沁的事情出來之後他糾結過矛盾過但最終更心疼藍沁並不介意她的過去只想給她美好的未來甚至於決定找到失蹤的藍沁向她求婚連戒指都買好了結果等來的卻是她的死訊。


  而由於藍沁的死,陸少驄受到十分嚴重的打擊,才變成眼前大家所見到的這副模樣。一部分人開始紛紛道「真正的沉痛都是隱藏在背後的,請鍵盤俠們手下留情,還逝者親屬一片安寧」。


  阮舒笑的是,她從來不知道,陸少驄的演技可以這般好,完全遠遠甩開如今眾多的流量小生,也不知道在來追悼會之前,陸少驄練習過多少遍。


  瞧,網民們,吃瓜群眾們,每天就是這樣被耍著玩的而不自知。


  劃過界面前的最後一眼,阮舒才將視線停留在於陸少驄同行的傅令元身、上。他僅是藍沁十分遙遠的前任緋聞男友,有陸少驄擋在前面,他的出席基本被記者媒體忽略,只一併劃在了藍沁其他一些圈內炒過CP的好友之列。


  黑色的襯衣,黑色的墨鏡,遮擋了他的具體神情,她能夠看見的是他繃緊的下頜和抿直的唇線。


  沒有在這上面多加停留,阮舒翻頁去到財經板塊——藍沁的事情恐怕還要在網路上被消費好一陣子,但與她無關,她也不想留意了……


  瀏覽資訊的過程中,卻是又被某條消息給吸引了——米國某知名品牌新推出的一款保健品,欲圖在中、國尋找新的代理商,七挑八選之後,如今最被看好的是林氏和華興兩家。


  竟然是華興在和林氏爭代理權?

  阮舒狹長的鳳眸眯起,迅速地在鍵盤上敲擊下幾個字按查詢搜索。


  自從宮外孕做手術,一件事緊接著一件事地發生,到現在都兩三個月過去了,她連林氏的最新情況都幾乎不清楚,遑論當初處處針對林氏、奪林氏客戶的華興。


  她以最快的速度通過外部的新聞粗淺地了解,發現華興真是火箭似的發展,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搶走了林氏三分之二的市場份額。


  很早之前就研究過,華興背後的老闆行動特別大膽,很有衝勁很冒險,所以那會兒它們起步時,捨得下成本用低於林氏這邊好幾個點數的價格來惡意競爭。


  現在它在保健品行業內已逐漸步入正軌,冒險的作風依舊不變,接二連三的針對林氏的打壓行動弄得林氏完全歇不過氣來,前門剛著火,後門就被攻陷。


  阮舒記得她快要離開公司的那會兒,華興已基本把林氏的老客戶拿下,剩餘一些捆綁共生的合作夥伴。眼下是但凡林氏接觸的對象,華興就企圖截胡。


  這回來自米國的這款產品,已經是華興第三次來和林氏對著幹了,前兩次均以林氏的失敗為結果。


  林承志約莫是被B得急了,最近一次居然惱羞成怒地在鏡頭前對華興的曹旺德隔空喊話,對比曹旺德永遠討喜的和善笑臉,林承志既失身份又失風度,更有種仗還沒正式開打林氏先底氣不足的感覺。


  然而實際上,阮舒分析一番過後發現,目前在這個案子上,林氏其實極其佔優勢,因為米國這款保健品品牌所在的公司前陣子剛被一家大財團收購,而那家財團曾經和三鑫集團合作過海島的開發項目。


  這麼好的「親朋裙帶關係」,不利用是傻子。


  只不過目前尚搞不清楚,這個案子是林承志為了林氏發展的個人決策,還是基於三鑫集團的看重。如果是三鑫集團的授意……那林承志根本沒有無需氣急敗壞……


  摸了摸下巴,阮舒蹙起眉頭,陷入沉思,突然在想,她或許得把林璞從她的黑名單中重新提出來了——自打被迫從林氏離開,她就將林璞、苗佳等所有人的號碼全部拉黑。


  雖然暫且沒把握能從林璞那兒旁敲側擊出多少有用的消息,但總得試試看。畢竟他是林承志的兒子,應該是最了解內情的。


  另外,也可能得去再找曹旺德喝喝茶。


  ……


  忙到中午都忘記了時間,還是前台打了通電話上來詢問,阮舒才發現該吃午飯了,匆匆地下了樓。


  前台也在關注藍沁的新聞,整頓午飯期間在阮舒耳邊嘆息無數,總念叨諸如「藍小姐其實人很好很隨和的」之類的話,語氣彰顯出她好像和藍沁曾經面對面接觸過,且話里隱隱約約透露出一股子的欲言又止。


  阮舒從旁斜著眼睛睨過去,甚至發現她在參與微博上的話題討論。


  馬以在這時從診療室內出來,一身便裝。


  「馬醫生。」前台立即放下手機打招呼。


  馬以淡淡地「嗯」一聲徑直掠過往外走,像是要出門。


  「你上哪兒?」阮舒問。


  馬以駐足:「精神病院。」


  通過上一回,阮舒已得知他每周都會固定去一趟精神病院,聞言起身:「能否再帶上我?」


  馬以扶了扶鼻樑上的鏡框,並不置可否,只邁步繼續走。


  這意思其實就是同意了。


  「謝謝。」阮舒莞爾,跟在他後面。


  雖然昨晚和他有點不歡而散,但他貌似並沒有放在心上,對待她的態度與以往無異,她便不刻意再提及、道歉什麼的,就這麼翻篇吧。


  而且若真要道歉,兩人其實都有錯。阮舒自己反省歸反省,可他的一些冷嘲熱諷也確實過分了些,同樣惹她不痛快了。


  路上兩人都沒什麼話,一路步行抵達目的地。


  精神病院里的氣氛還是那般溫馨愜意,只是相較於上一回的安靜,今天顯得有點鬧騰。


  因為草坪上已經有護士帶著病人在這外面活動,好幾個活潑的病人相互追追趕趕的,乍看之下特別像幼兒園裡的場景,很有生機,很有活力,很有生命的力量。


  阮舒不禁微彎唇角。


  依舊跟著馬以上了二樓。


  一回生二回熟,她都不需要馬以再招呼再交待她了,主動揮著手讓馬以自己忙自己的去。


  活動大廳內,還是和上一次一樣,很多病人在裡面看書、畫畫、下棋。


  有個護士貌似認得阮舒,主動問候她:「又跟著馬醫生過來的?」


  「是的。」阮舒微笑著點頭,打量護士的臉,模模糊糊記起上一次就是她來詢問她是否認識那個毀容的患者。


  順勢阮舒關心:「那個病人後來沒事吧?」


  當時又砸椅子又砸拳頭的,看起來兇殘又暴戾,不過最後她因為被阻隔在玻璃窗外所以相安無事,那個病人自己倒是受了不少的傷。


  「他啊……」護士朝玻璃窗內的一指,「喏,他在那兒。今天很乖。」


  阮舒循著方向望過去,看到立於畫架前的一抹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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