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好夢,傅太太
一圈摩天輪下來,天色黑得徹底。
傅令元攜阮舒從轎廂里走出來后,又回頭瞥了一眼。
高高的鐵架支撐著整個巨大輪子的緩緩運轉。五顏六色的彩燈點綴,座艙的玻璃窗口映出三三兩兩的人影。
傅令元微勾唇:「上一次來遊樂場就想告訴你,摩天輪是個很適合和你做的地點。刺激指數四顆星。」
阮舒:「……」
所有的興緻在摩天輪的座艙里就這麼戛然而止了,她完全沒有慾望再去下一個項目。或者準確來講,是完全沒有慾望再繼續呆在遊樂場。
傅令元似也看出她的倦怠,問也沒問,徑直帶她離開,而且挑了一條避開熱鬧的路,一手邦她抱著那隻玩偶熊,另一手牢牢地牽著她的手,不緊不慢地穿行在花草叢木當中。
竟隱約有一分家長帶著自家孩子的意味兒。
阮舒稍稍落後他半個步子,瞳仁烏烏地盯著他挺闊的後背,一路緘默。
停車場,消失有一陣的二筒和九思重新出現,四人驅車駛離,先去了不遠處的一間餐廳吃飯。
飯間喝了點酒。
回去的途中,阮舒靠在大熊的身、上,淺淺地眯了一覺。
大概是因為今天突然和傅令元說起她8歲之前的事情,就這一覺,似夢非夢的,又有些深埋已久的記憶浮現。
城中村的那個曾經的家。
她一個人坐在門口的階梯上。
身前是冰涼的風捲起街道上的落葉。
背後是從沒關緊的門縫裡泄露出的好幾種不同聲音的交雜——木板劇烈搖晃的吱吱呀呀;男人舒、爽的低、吼和時不時的髒話;女人壓抑的嬌、chuan和低低的啜泣。
數不清有多少個夜晚,她都是這樣被禁令在外面不準進去。如同盡職盡責的守門人一般,兀自坐著。
最初的不知所云,隨著年齡的增長,和次數的增加,已然漸漸懵懂,直至習慣。
裡頭的男人提著褲子盡興地走出來,要是碰上一兩個出手大方的,還會額外塞給她買糖的錢。
或者偶爾也會碰上一兩個不懷好意的,會對她一陣打量,別具深意地說:「小丫頭模樣不錯,是根好苗子,讓你爸媽好好栽培。」
「……」
人離開后,她沒有馬上進屋裡。直到庄佩妤收拾完一切,叫喚她。
母女倆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該幹嘛幹嘛。
等那個她應該稱之為「爸爸」的男人醉醺醺地回來,又開始每天例行公事一般的爭吵和毆打。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阮舒第一時間睜眼,發現自己從玩偶熊身、上,轉而靠到了傅令元的肩上。
車窗外,入目的不是他的那棟別墅,而是個略微眼生的小區。
綠樹掩映,湖風裊裊。
反應好幾秒,她才記起來,貌似是綠水豪庭,下意識便脫口狐疑:「怎麼來這裡?」
傅令元應聲挑起眉峰:「有什麼問題么?」
阮舒已知自己失言——這裡有他們的婚房。
很快她旋開笑容:「不是,我只是想問,我們今晚要住這裡嗎?」
「不止是今晚。」傅令元摸了摸阮舒的臉,「傅太太別忘記了,你如今首要的身份我的老婆,其實才是林氏總裁,或者林家養女。林家不是你的家,不要總想著回那裡。以後下班你應該回這裡,上班你應該從這裡出發。」
阮舒默了一默,笑笑:「我怎麼有種要被豢養的感覺?三哥有好幾處『家』,卻限定我必須每天守在你的這其中一個『家』,等你突然想起我時,心血來潮地過來寵幸一番。會不會太不公平了?」
「好好的一個家,被你形容成一個牢籠。就傅太太這樣的,我還真沒法兒把你當金絲雀。」傅令元斜睨她,「放心。我哪裡捨得讓傅太太獨守空房?這裡也是我以後大部分時間吃穿住行的地方。」
這是打算開始真正意義上的夫妻生活了……?阮舒倒是想起來,當時買這處高層房時,他說過,缺少一個只有他們倆痕迹的地方。
可貌似,別墅那裡,對於他而言才是最方便的地方,不是么?
垂了一下眼帘,她佯裝無意地嘀咕:「本來已經快要習慣別墅那兒的環境。」
「那兒人多眼雜,不適合我們夫妻倆關起門來過二人世界。」
兩人已下了車,一起上樓。傅令元說這句話的時候,電梯的門剛關上,轎廂里只有他們,倒是恰巧應了「二人世界」四個字。
阮舒抿唇笑:「三哥是擔心我住在那兒礙事吧?」
做事說話都得防著她這個外人,否則一不小心可就泄密了。
比如別墅后他專門用來處理人的屠宰場。
還有陸少驄時不時就來找他「密談」要事。
以及……往後約莫將出現更多找上門來的他的紅顏。
傅令元抓起她的手在唇上潤了潤,別有意味:「確實,傅太太確實礙事。有傅太太在,我很難完全集中精力處理正事。『從此君王不早朝』。」
阮舒:「……」
上次買完房之後,她就沒再來過,進門的時候卻發現房子里的傢具和布局,較之原設計有所不同。
注意到她四處打量的目光,傅令元邊脫著外套,閑閑散散道:「傅太太完全把這裡忘記了,我只能自己先做主整改。」
剛買完房那天,他的確交代過,讓她根據喜好修改設計,只是她轉瞬就拋諸腦後了。可下意識的,阮舒不想承認自己忘記了,有點狡辯道:「我覺得原先的設計挺好的,所以就沒有改動了。」
傅令元目光洞悉。
阮舒泰然自若,誇讚:「不過現在這樣更好了。」
「你喜歡?」傅令元問。
「喜歡啊。」阮舒點頭。
「進卧室看看,你會更喜歡。」傅令元建議。
阮舒捧場地往卧室走,心裡都打好腹稿一會兒接著討好他,結果……
呈現於眼前的是一整面牆的壁架,每一個格子里都擺有一個種類的情、、趣用品。
傅令元雙手抱臂,斜著單邊的肩膀倚靠在卧室的門框上,似笑非笑:「以後任傅太太挑選。我們可以每一次玩一種花樣,把它們全部玩遍。」
阮舒的額角抽了抽。
……
雖然是第一天晚上住進來,但傅令元顯然早有準備,所有的東西一應俱全,如同兩人在此生活已久一般。除了因為新環境稍微陌生,石-更件配備上來講,一點兒不方便都沒有。
阮舒從浴室洗漱完出來,牆上的雙面壁架已被翻過來另一面。
這另一面就正常多了,擺放的都是些小花瓶、相框之類的小物件。
她湊上前探了一眼。
後面連通的原來是間小酒房。
壁架也就具有隔斷門的作用。
阮舒回過身。
床上,傅令元靠坐在床頭,饒有興味兒地注視著她,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絲綢睡衣。
與她身、上的白色絲綢睡衣,儼然情侶裝。
「給你泡的牛nai。」他指了指床頭櫃,「邦助入睡。」
「謝謝。」阮舒走過去,端起杯子,喝掉了大半杯。
傅令元的目光一直不離她,待她放下牛nai杯,他又拍了拍他身側的位置,對她伸出手掌:「過來。」
彎彎唇角,阮舒將手放到他的掌心,爬上床,窩進他的懷裡。
傅令元順了順她的頭髮:「傅太太要是每天都能這麼聽話就好了。」
阮舒笑了笑,沒說話。
「睡吧。」傅令元拍拍她的後腦勺。
阮舒躺到床上,側身面向他,挨得他緊緊的,閉上眼:「晚安,三哥。」
傅令元關了燈,在黑暗中笑得很愉悅:「好夢,傅太太。」
卧室里歸於寂靜。
傅令元的手掌始終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她的後背。
少頃,她的呼吸趨於平緩均勻,他停下動作,稍偏頭,在她額上極輕地落了個吻,旋即小心翼翼地挪開她搭在他身、上的手臂,一併掖進被子里。
從床上起來后,他走出到客廳,換了身衣服,又寫了幾張便簽,貼到各自該貼的地方,才出門,下電梯。
小區門口,正蹲在路邊抽煙打發時間的栗青一見他出現,立即彈掉煙頭站起身收斂神情:「老大。」
傅令元淡淡地應了聲「嗯」。
栗青邦忙打開後座的車門。
傅令元利落地坐了進去。
栗青關上車門,連忙也坐上副駕駛座。
駕駛座上的趙十三啟動車子。
駛離綠水豪庭一段路后,傅令元開口:「事情辦得怎樣?」
「那個叫『慶嫂』的傭人已經搞定了。」栗青從座位上稍側身,看向後座的傅令元,笑了一下,「她對阮姐還挺忠心的。雖然受了我們的威脅不得不妥協,但確認我們要她邦的忙不是傷害阮姐之後,才應承下來的。她去檢查過了,壓在玉佛底下的那張卡片已經被拿出來了。」
「不過,林夫人真的是我們要找的人嗎?」栗青略有疑慮,「如果是,她看到卡片上的留字后,照理應該馬上就有反應。」
「這次應該錯不了。」傅令元的唇線淡淡抿出弧度,腦海中浮現出阮舒今晚斷斷續續所講的一些話。
頓了頓,他叮囑:「同樣的留字卡片,你多複印幾張備好,每天給她寄一份快件。她總會有反應的。讓慶嫂留心她的情況。」
「陳青洲那邊……」開了個頭,卻沒有後文。傅令元十指鬆鬆地交叉置於膝蓋,表情若有所思。
見狀,栗青知他是沒有要再繼續交代,便點頭先應承下前面幾件事:「好,一會兒我就下去辦。」
而後,他轉入彙報下一件事,「裳裳小姐身邊原來的那位貼身保鏢阿東已經找到了。原來被遣送去了菲律賓。那小子簡直了,竟石-更生生在那裡當了兩個月的苦力,不抱怨一句。」
「小爺那兒家庭聚餐的時間定在後天晚上。兄弟幾個已經押送阿東往回趕,最遲明天中午就能到。」
傅令元略略頷首,眼眸冷凝:「石-更拖成爛賬,連孩子都出來了。也是時候該算清楚了……」
栗青和趙十三無聲地對視一眼。
兩人都聽得出,自家老大要算賬的對象是汪裳裳,不過具體到底什麼事,他並不清楚。
要說這位汪裳裳,真算是自家老大的痴情愛慕者。之前老大雖然並沒有表現出多喜歡她,但他們這些手底下的人,基本已默認兩人之後多半會在一起。畢竟陸家是看好的。
然而約莫三個月前,在他們這邦人轉移大本營來海城之前,老大先獨自一人提前回了趟海城。
好像就是那幾天,汪裳裳貌似做了什麼觸及自家老大底線的事情,惹怒了老大,躲到國外去度假。
沒料到一回來竟是帶了近三個月的肚子。
他甚至因此猜測,可能度假就是個幌子。其實她是躲開老大的視線偷偷養胎。
收斂思緒,栗青緊接著向傅令元彙報一會兒要去見的船隊的情況。
……
阮舒的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竟已是第二天中午。
傅令元並不在。
連他是什麼時候不在的,她都毫無察覺。
從床上坐起來,一眼便看見床頭柜上昨晚的那隻牛nai杯底下壓著他留的一張便簽,像丈夫向妻子報備行程似的,簡單交代了他有事出門,得晚上回來。
緊跟著,他列舉了幾樣還沒來及更換的傢具,讓她今天去選購。
乍看之下像是生怕她無聊,特意給她找事情做,給她機會表現對兩人婚房的重視。
不過,阮舒反而更加感覺,他似是借事栓住她,以免她溜回林家。
放下便簽,她的視線落在那個空牛nai杯上,略沉凝了兩秒。
旋即,她系好絲綢睡衣鬆散的腰帶,赤腳下床,踩在地毯上,走到窗邊,拉開窗帘。
陽光如金子般灑進窗檯,整個世界都似被鋪上了一層金子。窗檯外擺著兩盆花,梔子花似白玉,在窗邊柔柔弱弱地搖曳,玫瑰花濃艷,一花兩色淺深紅。
駐足凝望片刻,阮舒懶懶地舒展了手臂——這一覺真是睡得她身心皆舒爽。
進去浴室刷牙,玻璃鏡面上又貼有一張便簽——「考慮到傅太太不是個會洗手作羹湯的女人,所以冰箱里沒有採購任何食物。如果傅太太想在家裡吃飯,先在刷牙前給九思打電話,告訴她你的需求,那麼等你洗漱完畢,差不多能直接開飯。」
「不過考慮到傅太太一會兒要出門挑傢具,我猜測傅太太比較大可能性會選擇在外就餐。那麼在洗漱完后給九思打電話,讓她和二筒準備好。」
阮舒輕蹙眉,將便簽貼回鏡面,拿起牙刷牙膏——算他猜對了。
從浴室出來后,她給九思發了條信息,然後走向衣櫃,在櫃門上再度發現一張便簽——「流蘇裙是不錯的選擇。」
阮舒微擰眉,打開櫃門,掃了一圈,猶豫再三,手指最終還是伸向數套裙裝當中的那條流蘇裙。
搭配好衣服,穿戴完畢,阮舒坐到梳妝台前。
鏡面不出所料地還有一張便簽——「傅太太很漂亮。」
阮舒深深皺眉,扯下便簽,壓在桌上。再抬眸拿潤膚露擦臉時,眉眼卻是並不見褶皺,而完全舒展開,盈盈含笑。
直達眼底的笑。
今天只是簡單地化了個淡妝,不多時便就緒。阮舒又從衣櫃里挑了個鏈條包,從自己原來的手提包里撿了幾樣要緊的東西裝進鏈條包,這才出門。
九思已經等在門口。
……
綠水豪庭處於黃金地段,附近就是海城最大的商業圈。
阮舒沒坐車,攜九思一起步行過去,先尋了家日本料理店吃飯。
店裡的客人比較多,只剩一些旮旯邊角的位置。服務員給她們帶路前往座位的途中,遇到有一客人從包廂里走出來,差點與阮舒撞個滿懷。
阮舒本身反應就不慢,及時避開,加上身邊還有一個九思,幾乎是一瞬間將她護在了身後。
對方雙肩包、鴨舌帽,十分不好意思地道了歉,快步離開。
阮舒匆忙地瞥過一眼他手裡的黃色文件袋上,印有「尋人社」的標識。
是個私家偵探?
耳中在這時傳入一把問候聲:「阮小姐,真巧。」
阮舒循聲轉頭。
方才那個私家偵探所出來的那個包廂的門尚敞開著,陳青洲坐在裡面,淡笑著沖她點頭致意。
「陳先生,真巧。」阮舒回之以禮貌的微笑。
「來吃飯?」
「是的。」
「一個人?」
阮舒點頭。
「需要拼桌么?」陳青洲邀請。
這樣的措辭,顯然是在指可以還她上一次給了他拼桌的機會。
阮舒掃了眼包廂內的舒適環境,掂了掂心思,並未拒絕:「那就打擾陳先生了。」
五分鐘后。
阮舒確認好所點的食物,將點餐本還給服務員,服務員退了出去,並邦他們關好包廂的門。
陳青洲與她面對面跪坐在榻榻米上,手裡握著青綠色的茶杯,瞥了一眼九思,再看回阮舒:「令元很保護你。」
「不是『很』,是『格外』。」阮舒啜了一口大麥茶,瞥了一眼陳青洲身後的榮一,淺淺地笑問,「外面還有。」
特意將自己的牌攤出來,旨在暗示陳青洲,如果想在這包廂里對她動心思,最好再多加考量。
「當然。」她話鋒一轉,小有嘲諷地道謝,「這多虧了陳先生對我的看重。」
若非陳青洲上次對她出手,傅令元何至於往她身邊安兩個影子?
「看來阮小姐還在為之前的事情生氣。」
「嗯。我這人一向又小氣又記仇。」
陳青洲笑了笑:「那今天這頓我請,算作給阮小姐賠罪。」
阮舒啜著大麥茶,悠悠道:「這種飯我還是不吃為妙。與其給我賠罪,倒不如慶賀我死裡逃生。除非陳先生保證往後不再對我出手,那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今天在這裡和你一笑泯恩仇。」
陳青洲盯她片刻:「阮小姐計較得真細緻。」
「商人嘛,錙銖必較很正常。」阮舒聳聳肩,隨即露出一抹戳穿他的笑意,「瞧,陳先生話題轉得真快。」
陳青洲輕輕搖了兩下頭,似無奈一般:「阮小姐儘管安心吃好這頓飯。」
說著,他將一碟刺身推到她面前,並指了指桌上他所點的其他食物:「都還沒動過筷子。阮小姐如果不介意,可以先試試。」
阮舒對這家料理店素來喜愛,所以方才即便座位不佳,她也無所謂。
她點的東西還沒上來,聞言自然不與陳青洲客氣:「謝謝陳先生。」
當即抓起筷子夾生魚片。
見她面前只有醬油,陳青洲極其紳士地邦她把芥末移近她的手邊。
「謝謝。」阮舒搖搖頭,卻是將芥末重新推開老遠,「我對麻和辣的東西過敏。」
陳青洲心頭微頓,注視了她兩秒,隨後釋然地淡笑一下。
說不客氣,可其實阮舒也就吃了他一小碟的生魚片。她給她自己點的只是一碗烏冬面,份量剛剛好。
將湯喝到底為止,她放下勺筷,用紙巾擦了擦嘴,然後對他頷首道別:「謝謝陳先生,我還有事,先告辭。」
「我也要走了。」
叫來服務員,陳青洲將她的賬一塊兒結了。
終歸只是一碗烏冬面,阮舒也就不與他爭,只是看到他那邊小半桌的食物到最後都沒怎麼動過的樣子,不免有些可惜:「真浪費。陳先生和那位私家偵探都光顧著說事兒了吧。」
陳青洲當即微眯一下眼。
阮舒敏銳察覺,倏然反應過來,她雖無心,但提及「私家偵探」,有假意刺探他隱私的意味。
她兀自去衣架拿自己的外套穿好,只當作毫無察覺。
到了店門外,阮舒重新道別:「有緣再見,陳先生。」
陳青洲微微頷首,目送阮舒和九思兩人的身影之後,面色沉凝,喚了榮一:「盯緊點那個私家偵探。別最後人沒找到,反而先把自己手裡的線索泄露出去。」
……
沒想到,十五分鐘后,在傢具城,阮舒竟是又和陳青洲碰上面。
彼時她正闔眼躺在一張搖椅上,悠哉悠哉地晃動,感覺還挺舒、服的,本想問導購員它是否還有其他顏色和款式,結果一睜眼,看見的不是導購員,而是陳青洲。
「這搖椅很舒、服么?我看阮小姐好像都要睡著了。」
阮舒瞳仁微斂,從搖椅上站起來,下意識地掃周圍,看到九思還在,她稍放下心,面帶笑容,半是玩笑地說:「陳先生,一次是偶遇,兩次……我可就很難不懷疑你是在故意跟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