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什麼都不穿最好看
阮舒在客房的浴室沖完澡,回去主卧,傅令元並不在。她兀自去衣櫃翻衣服,掃了一通,霎時皺眉。
先前並未仔細留意,現在才發現,除非選擇運動衫,否則其他全是裙子,顏色也多數偏於明快,就像之前給她挑羽絨服時那般。
無奈,她挑了一件粗呢毛衣和酒紅色的鉛筆裙,剛脫掉身上的浴袍,傅令元似笑非笑的聲音冷不丁傳出:「其實傅太太什麼都不穿的時候最好看。」
阮舒:「……」
傅令元關上門,朝她走過來。
阮舒趕在他走到她面前之前,穿好了底褲,文胸的扣卻是連搭了三次都沒能扣上。
傅令元自然而然地從她手中接過排扣:「急什麼。」
明明是戳穿她的話,口吻倒並未攜揶揄。相反,還挺穩沉的。
阮舒垂了一下眼帘——講真,兩人之間有了順利的嘗試之後,她反而更煩躁,因為擔心他就此將她當作正常的女人,隨時隨地地想做就做。
面上她佯裝無恙,困惑:「急?三哥在說我?」
背上是傅令元指腹的熨燙,帶有不少的糙繭,似有若無地擦了擦她的皮膚,左右不過一兩秒,她便感覺到排扣已扣好。
而傅令元的手並未馬上離開,反將掌心貼在了她的背上:「確定你剛剛沒急?」
「如果不急的話,那……」他拖著長音,手指沿著她的脊椎往下滑,滑至她的股、溝,「那就再脫掉。」
「三哥。」阮舒轉過身來,與他湛黑的眸子對視,狀似妥協地聳聳肩,「我只是琢磨著,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說吧。」傅令元微勾唇角,兀自去衣櫃翻他的衣服,顯然方才的旖旎舉動僅為了「逼」她說實話而已。
阮舒也不浪費時間,邊套毛衣,邊道:「我們應該安排一下我們的夫妻性、生活。」
傅令元把他找出來的衣服往床上一丟,眼風掃回阮舒身上:「我沒聽錯吧?」
他雙手抱臂,睨阮舒:「傅太太該不會是想說,要和我下規定,什麼每個月只能碰你幾次、每次都得在某個具體的時間段才行。」
阮舒正在穿絲襪,聞言心頭微頓——她倒是想……但這種條件要是開出去,他能同意才有鬼。扭過臉,她秉著笑容看他,戲謔:「三哥該不會曾經遇到過對你這樣要求的女人吧?」
傅令元當著她的面利落地脫掉自己身上的浴袍:「能有幾率提出這麼作的要求的女人,怕是只有傅太太。」
阮舒抬起另外一條腿搭在床沿,繼續穿絲襪:「原來三哥對我有這樣的期許。那我不提,豈不是辜負了三哥?」
傅令元一把握住她的腳踝,將她那條搭在床沿的腿稍稍抬起。
阮舒連忙按住床邊,穩住身形。
「你可以試著這麼作作看。」傅令元勾唇。
語氣間不經意透著譏嘲。
底線已觸到。阮舒不繼續故意和他懟,將腳從他的掌心抽回,踩回到地板上,燦然地笑:「三哥別誤會,男女歡、愛這種事情,本來就應該隨性而至。我沒想在這上面對你有所限制,況且也違背了三哥與我簽合同的初衷。」
傅令元瞥她一眼,抓過他的衣服開始一件件穿,一副靜待她下文的姿態。
阮舒已套好裙子,走到傅令元面前,幫他系襯衣的紐扣,微彎唇角,轉了話鋒:「不過三哥知道的,我和正常女人有點不一樣。雖然最近找回了那麼點感覺,但依舊不是說來就能來的。所以,希望三哥再慣著我一些,若是確認有強烈地要和我做的欲、望,稍微提前支會我一聲,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她壓了壓扣好一排的紐扣,抬眸,對視上他湛黑的眸子,掛著笑意坦誠:「比如,如果下次三哥想跟我一起洗澡,至少不要像剛剛在健身房時那樣,突然抱起我說去就去。都是為了我們的性、生活和諧著想。」
傅令元俯視她數秒,揚眉:「你就繼續作。」
阮舒抬臂圈住他的脖頸,笑容璀然:「不都是被三哥慣出來的。」
傅令元低頭,就勢銜住她的唇:「前些天你的身體狀態怎麼就那麼好?」
阮舒熱情地回應他的吻:「那種狀態可遇不可求……」
傅令元輕輕掐了一把她的腰:「難道之後每次都要等這個『可遇不可求』?」
阮舒主動抱得他更緊一些:「我會儘力為三哥調整好自己的……」
這個答案他顯然很滿意,加深了這個吻。
換好衣服,阮舒接著坐到妝台前開始化妝。
化妝台是新配備的。她記得很清楚,上一次過來的時候,房間里是沒有任何和女人相關的物件的。
傅令元並沒有先下樓,坐在沙發里,饒有趣味兒地觀賞她的動作。
安安靜靜的,彼此誰都沒有說話。
快完工的時候,阮舒忍不住調侃:「三哥以前應該經常陪女人逛街吧?」
陪女人逛街,沒少在一旁坐著等,所以鍛鍊出了這樣的耐心。
傅令元通過化妝台的大鏡子,凝注著她:「我以為,傅太太應該會有事情想問我。」
「嗯?」阮舒微惑,思忖兩秒,反問:「什麼事?」
傅令元略略眯了眯眸子:「聽說,你要讓汪裳裳把孩子生下來,然後由你來養。」
阮舒怔一下,很快抿唇笑:「三哥別誤會,那是三哥你的孩子,我自然無權過問,也無權做主。只是當時覺得她太煩了,我隨口胡謅恐嚇她來著。不好意思,可能把汪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嚇到了,得麻煩三哥自行好好安撫。」
傅令元輕輕「呵」了一聲,分辨不出具體情緒,只是眼睛依舊盯著她,不冷不熱地問:「你知道她是誰么?」
「難道我得罪什麼權貴了?」阮舒表情困惑,「我只將她當作三哥的其中一位紅顏。」
她從椅子上轉過身來,倒是想起來說:「三哥或許需要列一份你的『紅顏』名單給我,順便也將她們各自什麼來頭標註清楚。否則像今天這種情況,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不好幫三哥處理。萬一出了差池,我承擔不起責任。」
阮舒微微笑:「不過,三哥如果是特意留種,自己就該多關心點,還要人家女人挺著三個月的肚子親自跑上門來。如果這次是意外,那三哥你的善後工作可做得不太好。」
她話音落下的時候,傅令元恰恰已從沙發上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
阮舒仰頭看他。
傅令元的唇邊噙著笑意,眸色卻比先前黑沉:「傅太太寬容大度又周到,是我的福氣。」
說著,他用另一隻手接過她手裡的口紅,一點點地,慢條斯理地填充她的唇色。
淺橘。
清透又淡雅的顏色。
塗好后,他甚至饒有興緻地左右端詳。
阮舒淺笑盈盈:「謝謝三哥。」
傅令元忽而抓起她的左手,攤開她空蕩蕩的五根手指,亘在她的面前:「傅太太的結婚戒指呢?」
他輕飄飄地睨她:「貌似戒指買回來之後,就沒見你戴過。」
他抓著她的手的那隻手,正好是戴了戒指的那隻,對比之下,她的手指愈發空蕩無物。阮舒不甚在意地解釋:「做事情不太方便,之前在辦公室暫時摘掉了,後來就一直落忘記了。」
傅令元聳聳肩,並略略點頭,狀似表示理解,隨手將口紅丟到化妝台上,轉身離開房間。
阮舒偏頭看那支口紅,眉心微蹙。
斷了。
帶齊自己的東西下樓來時,正見傅令元坐在餐桌前,一如既往地拿著份報紙在翻閱。
阮舒兀自坐下。
傅令元掀起眼皮掃了她一眼:「一會兒先去商場買點東西。」
猜測他要買的應該是給庄佩妤的見面禮。
雖然她之前已經告訴過他不需要準備。但既然他要堅持禮節,她也不需要在這種無傷大雅的事情上與他有所齟齬。
遂,阮舒點頭:「好。」
爾後兩人在沉默中吃完早餐。
傅令元沒有自己開車,安排的是之前接送她上下班的那輛小奔,隨行的人也隨之變成九思和二筒。
栗青和趙十三,倒是一個上午沒見到人。
當然,他們去哪兒阮舒並不關心,只是不自覺留意到了。
同時不自覺留意到的還有,門堂外的守衛和保鏢,貌似換了人,幾張眼熟的面孔全都不見了。
伴著車子駛出別墅,阮舒也收回了探尋的目光,瞍一眼坐在身旁的傅令元,抿抿唇,捺下心緒。
快到商場的時候,傅令元才開口:「你媽喜歡什麼東西?」
這個問題還真把阮舒難倒了,稍微忖了一下,說:「三哥不用太費心,隨便買點燕窩補品之類的就可以。」
傅令元好像有他自己的主意,交代道:「那讓九思陪你去燕窩補品,我們之後匯合。」
阮舒沒多問,也沒反對,點點頭。
四人便分開兩撥行動。
新春佳節,商場里比以往還要熱鬧。
店裡根據顧客的消費習慣,準備了各式各樣的禮盒禮包。阮舒根本無需多花精力,隨便選了兩樣,就去結賬。
排隊的人掠略多,估計還得十多分鐘。
留意到對面有家藥店,阮舒心思微動,將東西交給九思,讓九思繼續站隊,兀自去了藥店。
長效避孕藥,很容易就葯架上找到。阮舒對比了幾種類型之後,挑了一個進口的牌子,副作用小點。
往後的日子,她也算是個有正常性生活的女人了。縱使她不擔心自己忘記提醒傅令元戴套,可難保再發生意外事件。與其到時慌裡慌張地補緊急避孕藥,不如她自己謹慎點,提前做好雙重保護。
回到燕窩店,隊伍差不多排到。付完款,阮舒攜九思一起回停車場,等了片刻,另外兩個也回來了。
傅令元的手上拎著一個精緻的禮品袋。外面打著「玉器行」幾個字樣。
走進林家別墅的大門之前,阮舒有片刻的猶豫。
雖然只是合同婚姻的對象前來走過場,但畢竟名義上仍舊是她的丈夫。而之前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帶丈夫回來見家長。
手腕忽然被身邊的人握住。
阮舒晃回神思,正見傅令元在往她的左手無名指戴戒指。
是那枚結婚戒指。
阮舒驀地一愣:「它怎麼……」
傅令元給她戴完戒指便放開手,率先邁步。
盯著戒指,她懊惱地敲了敲額頭——終於記起來,買戒指的那天晚上從電影院回來后,她把戒指盒放進卧室的床頭櫃里。
阮舒連忙加快腳步匆匆追上傅令元,挽上他的手臂。
傅令元斜她一眼。
阮舒款款地笑,笑里添了歉意。
下一秒,兩人並肩跨進客廳。
「二小姐~」
車子快抵達前,阮舒簡訊通知過慶嫂,慶嫂得以第一時間等著,問候完阮舒,馬上又朝傅令元欠身頷首:「傅先生。」
「夫人呢?」阮舒問。
「在後花園等二小姐。」
這個回答令阮舒稍稍意外——難道不是應該在佛堂么?
不過小花園確實比佛堂更適合見外人。阮舒也不糾結,換回笑臉,對傅令元道:「走吧三哥。」
傅令元步子閑閑的,環視身周:「林家的房子挺大的。」
「嗯。」阮舒解釋,「林家的爺爺傳下來的。他膝下只有我大伯和我繼父兩個兒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兄弟團結和睦相互幫襯。當年他買下這棟別墅,看重的就是這個房子的設計是一房兩戶式的。」
「只客廳包括門外這塊區域是共用的,二樓其實分開,到也不怎麼相互影響。所以這麼多年,我還能容忍和他們住在一起。」
頓了頓,她最後彎唇:「不過房產證在我這裡。」
這棟別墅和公司,全是林家的家業。她從林平生手裡一起繼承過來的。
傅令元挑眉:「傅太太不必再強調自己的身家。」
阮舒舒朗地笑笑,隨即拐了個彎,提醒他:「三哥,這邊。」
她挽著傅令元,正欲走出通向後花園的拱門,一眼瞅見坐在花圃前石凳上的庄佩妤。不由頓住了腳步,狹長的鳳目微微眯起——
呵,不僅把見客的地方放在後花園,連長年不變的青衣她都換掉了,而著一身棉麻素衣。雖然手上依舊攥著佛珠,但只是攥著。
少了佛門寡淡味兒,多了些許凡塵氣息。
傅令元自是留意阮舒瞬間的異常,目光落往庄佩妤。
和阮舒的樣貌有四五分相似,尤其臉上那平平淡淡的表情,更像。只不過,庄佩妤的平淡僅是平淡,阮舒的平淡,卻總是無形中透著疏離和冷意。
不等阮舒介紹,他兀自沖庄佩妤頷首問候:「您好,伯母,我是阮阮的丈夫,傅令元。」
阮舒的心頭忽然莫名其妙地絆了一下,不自覺扭頭看傅令元的側臉。
傅令元正好也偏頭過來,含笑與她對視一眼,手掌握住她的手,牽著她行至庄佩妤面前:「不好意思,隔了這麼長時間才來見您。希望您不會因此責怪我這個女婿不懂事。」
庄佩妤從石凳上起身,嘴邊掛了一絲極淡的可能算是笑意的弧度。
至少在阮舒眼中,這是庄佩妤面對她時,很難得才有的表情。
當然,或許她這樣的表情根本不是給她的,而是給傅令元的。
畢竟傅令元是客人。
「你好。」庄佩妤語音淡淡,回應傅令元的問候。
阮舒不禁蹙起眉心,眼神略微古怪,有些不太敢相信,庄佩妤會對林妙芙以外的人出聲。
雖然只是簡潔客套的兩個字而已。
傅令元將手上拎著的禮品袋放到石桌上來:「初次見面,我也不知道該送您什麼合適。聽阮阮說,您是十分虔誠的佛門信徒,所以我給您買了一尊小佛像。希望您喜歡。」
傅令元的這種「女婿」姿勢,阮舒亦是第一次見,有點彆扭。就見他從禮品袋裡抽出精緻的紅木禮品盒。打開盒子,黑色的緞布,內嵌固定著一尊約莫十五厘米高的佛像。
翡翠玉,質地細膩,給人瑩潤剔透的感覺,光看起來便是價格不菲的樣子。
庄佩妤伸手輕輕觸了觸。
阮舒擰眉,隨即轉向傅令元:「三哥,不是說了,不要破費。」
傅令元捏了捏她的手,不以為意地笑笑:「送給自家人的禮物,怎麼叫破費?」
阮舒抿唇,暫且止話,打算等一會兒離開后再與他清清賬。
慶嫂在這時送來了茶水和糕點。
庄佩妤從翡翠佛像上收回手,對傅令元淡淡道:「先坐。」
傅令元微微頷首。
三人落了座,反倒是一時安靜下來。
正常情況下,這個時候應該是女兒給母親介紹自己丈夫的基本情況,或者丈母娘主動詢問女婿的基本情況。
但庄佩妤根本不是會和陌生人聊天的人,何況對象還是阮舒的「丈夫」。阮舒認為她方才能說那兩句話,已經算給面子了。
而阮舒自己來之前就沒這樣的打算,琢磨要見已經見了,禮也已經送了,只等喝完這杯茶,就可以帶傅令元離開。
傅令元握著茶杯,指腹在杯壁上緩緩地摩挲,一副興味兒十足又似笑非笑的神色,視線則徘徊在阮舒和庄佩妤母女倆之間。
不過這份安靜並沒有維持多久。
過道上忽然傳來林妙芙的聲音,在詢問送完茶水退回去的慶嫂。
「聽說我姐帶了新姐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