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控制煙癮的其他辦法
阮舒愣了愣,退出去一步,確認自己並沒有上錯車。再看回車裡,另一邊車門,傅令元已坐上了車,未見任何的異樣。
明白過來是自己人,阮舒坐上車。
「他走了?」那女人開口。問話對象是傅令元。
傅令元頷首。
那女人沉默數秒,扯開看似輕鬆的笑意,往椅座背靠:「走了就好……」
四個字,像慶幸,又像有些許惋惜。
傅令元似也聽出其中所包含的矛盾情緒,勾了勾唇:「只要他有心,等回海城,你們必然能見到。」
那女人笑一下:「我和他若在榮城以外的地方見到面,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警察逮捕犯人。」
「還有,」她略一頓,「我已經申請調離海城。」
「去哪裡?」
「無論哪裡,只要不是海城就可以。」
「因為他現在回了海城?」傅令元的語氣有點不屑。
「不僅僅。」那女人偏頭看傅令元,「更因為你。」
傅令元挑眉:「我怎麼了?」
「你說你怎麼了?」那女人神色肅然,「勿怪爸爸要和你斷絕父子關係。你知道你自己現在到底是在做什麼嗎?」
傅令元又一次挑眉:「我做什麼了?」
「呵,你就裝傻吧你。」那女人沉下臉,「如果我繼續留在海城工作,總有一天你會栽在我手裡,到時我是該逮捕你,還是該放了你?」
「等到我栽在你手裡的那『總有一天』再說。」
那女人被他稍顯狂妄的口吻激怒,一拳揮出就往傅令元的門面砸。
傅令元不躲不閃,那女人的拳頭也似計算好一般,將將停在距離傅令元的鼻尖幾毫米之外。她忿忿收拳,轉眸看向阮舒,臉上的表情已換成友善:「阮舒是嗎?還沒和你打招呼,我是他姐姐。傅清辭。」
傅清辭的話頭轉移得太快,阮舒原本正當著透明人,把自己屏蔽在他們兩人之外,毫無徵兆地被問候,她稍反應了一下,才沖傅清辭致意:「你好。我是阮舒。」
其實在傅清辭和傅令元旁若無人地對話期間,她已猜到她就是傅令元那位在緝毒大隊工作的姐姐。所以眼下並不意外。
「很早就知道你。上回我爸過生日,令元帶你去過我們家對吧?那段時間我隊里恰好是最忙的時候,沒有時間回家,沒見到面挺可惜的。」傅清辭的視線在阮舒身上掃了兩圈,隨即微微笑,「聽說你們已經領證了?恭喜。今天太匆忙,我什麼都沒準備。等回到海城,我給你們補一份新婚賀禮。」
「謝謝。不用那麼客氣的。」阮舒輕言淺笑。
見她始終客套又疏離的樣子,傅清辭也再接不了什麼話,所幸車子已靠邊停,她同阮舒道了別,下車。
傅令元亦下車送她。
冬天的夜黑得快,河對岸是燈火通明的傅家老宅。
傅清辭行至橋中央,止步,轉身。
傅令元亦止步,靜默地與傅清辭對視。
良久,傅令元打破沉默:「想說什麼,直接說。」
傅清辭猶豫片刻,道:「今天謝謝你幫我。」
「一遇上和陳青洲有關的事,你就轉性。」傅令元嘲笑之意滿滿,「跟我客氣成這樣。」
傅清辭擰眉,顯然是不高興他提陳青洲。
傅令元笑了笑:「其實我不是在幫你。前段時間他剛惹了我,我不過是一報還一報。我和他現在是敵人。」
傅清辭的眉頭卻是擰得更深,問:「你真的要在那條路上走到黑?」
傅令元抿唇,只說:「如果沒有其他重要的事,我先走了,阮阮還在等我。」
傅清辭壓了壓心裡頭的氣,上前一步,伸手幫他理他的衣領,順著話道:「那個阮舒,瞅著她貌似是個挺齊整的女人,不像流言蜚語說得那般不堪。就是待人好像稍微冷淡了點。我姑且相信這個女人是真的栓住了你。」
「既如此,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不為我們想,也要為她想。她是你老婆,要和你過日子的人。你要給人家一個光明的未來。趁現在還沒到最壞的地步,你快回頭吧。」
「什麼是最壞的地步?」傅令元輕笑,「你在緝毒大隊工作了這麼多年,見過哪一個染了毒癮的人,能夠輕易說回頭就回頭的?我現在就像是這樣一個的已經無法回頭的人。連爸都覺得我無可救藥了,你何苦再來勸我?」
「至於你所說的為阮阮著想。」他瞥了一眼車子的方向,唇角微彎,「我傅三的女人,是無論我做什麼,都會不問對錯地與我共進退,不相離。何況,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我只是想過我自己喜歡的生活。」
傅清辭不知想起了什麼,神情忽而恍惚,低聲喃喃:「為什麼……你和他一樣……」
很快,她晃回神,不離中心:「你走上這一步路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身後牽連的是整個傅家?」
「所以最終走到這一步不是嗎?傅家再寬容,也還是容不下我了。畢竟我身體里另外一半流的是陸家的血,並不是純正的傅家人。」傅令元揚起唇角笑,「不過也算是好事,我落得輕鬆自在,再也不用受傅家的束縛。」
傅清辭眸光複雜,默了默,卻是撿回先前那句欲言又止:「為什麼你和他一樣自私?你們想的是讓別人陪你們共進,而不是你們為了我們,退一步?」
傅令元微眯一下眼,不答,反問:「什麼是自私?雙方達不成一致,就必然有一方是自私的嗎?可是究竟自私的是哪一方,由何判定?」
傅清辭默然。
「就你和陳青洲之間的事,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想明白。真正自私的那個人是你不是他。」傅令元冷笑,「你要求他為你洗手不幹。可你根本沒有考慮過他的處境。一旦卸下陳家的身份,他只能像螻蟻一般任人踩踏。你還指望著他有命和你共度下半生?」
傅清辭有點翻臉,語氣凌厲:「我不需要你來教訓我!現在在說的是你的事情!」
「OK~那說回我的事情。」傅令元聳聳肩,依她的要求轉回話題,「你方才在車裡不是問我,如果有一天我栽在你的手裡,你是該逮捕我,還是該放了我?」
他的眸光黑沉,像染了陳墨一般:「兵賊不兩立。就像你當年放棄了陳青洲那樣,你儘管繼續選擇你身為傅家人的信仰和正義,做你認為對的事,做你認為應該做的事。從此不要拿我當你的弟弟。」
言畢,他轉身便走。
「小弟!」傅清辭喚了喚他。
傅令元沒有回頭,更沒有任何的停頓。
阮舒正靠在車窗上小憩,忽然便捕捉到開車門的動靜。
熟悉的氣息攜著外面的寒氣回到車廂里。
車門「砰」地一聲,關得還挺用力的,伴著男人微冷的嗓音:「開車。」
阮舒睜眼。
車廂內沒有開燈。只有外面的路燈打了些許進來,勾勒出他的身形。他偏頭望向他那一邊的車窗外,側臉隱在光與暗的銜接處,輪廓沉篤。
心頭微頓,阮舒張望橫亘河面上的那座橋。
車子已開離。
她只來得及匆忙地掠過橋影,隱隱約約好像有個人還站在橋上。
阮舒收回視線,再看回傅令元。
渾身洋溢著疏離感。
和傅清辭發生爭執了?
一路沉寂無言。
直到半途,紅綠燈停車的時候,趙十三大概也是瞧出了傅令元異常的冷,躊躇詢問:「老大,我們還是按原定計劃去——」
「不去了,回酒店。」他沒讓趙十三說完就打斷,隨即看向阮舒,語氣倒是還行,「不好意思傅太太,給你安排的其他節目,我們明天再去。」
阮舒自然不介意,點點頭:「無妨。隨三哥。」
然而她這句話卻好像惹到了他。
「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無所謂?」雖然他嘴角噙笑,但語氣有點嘲諷。
阮舒極輕地蹙了下眉,臉上的表情依舊舒緩:「當然不是。還是要看具體什麼事。」
傅令元盯著她,很久沒說話,再開口時,握住了她的手腕:「坐過來。」
兩人原本各據一邊的窗口,中間留空,維持著方才傅清辭還在車上時的狀態。
抿抿唇,阮舒照他的要求,挪了挪屁股,坐到他的身邊,燦然地笑:「現在三哥滿意了?」
傅令元的視線凝定在她的臉上,手指驀然執住她的下巴,勾唇:「不想笑的時候別勉強自己。」
「還好。不勉強。」
「考你一個問題。」
「三哥說。」
傅令元輕輕地撫摸她的臉頰,似笑非笑:「我現在很想抽煙。但是我也想試圖控制我的煙癮。你說,我該用其他什麼事情,來代替抽煙?」
阮舒狹長的鳳目驟然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