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斬龍

  世間最繁華的長安城，有一名不起眼的老乞丐在城南巷這條偏遠小巷中，每日來回的踱步。


  而與尋常乞丐不同的是，他的懷中總是抱著一口質樸的有些陳舊的長刀，刀鞘已有些破舊不堪。


  城南巷這條小巷子裏大多都是小門小戶，從沒有人去招惹他，偶有善心的人會給些飯食，老乞丐有則吃，沒有也不乞討，卻也不曾見他問誰討要過。


  這一日天氣一如往常風和日麗，嘎吱一聲，巷尾有一扇木門被打開，一個中年模樣，麵相樸素的婦人從院裏走出來，到老乞丐的身邊遞給他一張餅子，她笑容和煦如初春的暖陽，她說：“刀叔，康兒跑出去了，幫我留意一下門。”沒人知道他的名字，看他抱著一口刀，巷子裏的人都叫他刀叔。


  說完婦人便要轉身離開，她每日這個時候邊要去泗水街給她男人送飯食，泗水街離得不遠，來回也就不到半個時辰，她的男人在泗水街開了個雜貨鋪子，城南巷的居民大多都在泗水街做些小買賣，像婦人家這樣在泗水街有鋪麵的，算是家境較好得了。


  老乞丐點了點頭，他開口道：“好，但我兩個時辰後會離開，你要早些回來。”也許是太久沒說話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是確十分堅毅。


  婦人轉過頭，表情有些訝異，因為她從來沒有聽過老乞丐說話，不光是她，城南巷所有的人都沒聽過，大家都已經默認他應該是個啞巴。


  訝異轉瞬即逝，婦人已過中年，心裏清楚每個人都有自己心中的秘密，有些人的心中藏著大事，但大多數人心中隻藏有一些小事，如老乞丐為何不說話一樣，所以她沒問，隻是點點頭，沒有說話，隻是在離開前又轉身給他遞了個烤紅薯。


  兩個時辰後，這個抱著刀的老乞丐出了城南巷，來到人最多雜的長安街，這裏車水馬龍，人聲鼎沸，老乞丐對周遭的人事不聞不問，他緩步走向城門，朝城外伏龍山而行。


  有些個公子人家，潑皮無賴第一次見到這名老乞丐，可能從未見過抱著刀的乞丐，有些好奇，便上前言語詢問，個別潑皮或是出言譏諷，老乞丐眼神清澈，仿佛進入無人之境。


  對於老乞丐的不理睬，那些人似乎也覺得無聊乏味，隻是片刻便都各自散去，隻剩下幾個好奇的還跟著想探個究竟。


  老乞丐思緒萬千，他記起那年拜入山門，師兄是一個高他一頭的頑皮孩子，師傅問他們想學什麽，師兄搶先說要學劍，他有些生氣，因為他也想學劍，可是一種奇妙的自尊驅使著他，於是說要學刀。


  他記起師傅的諄諄教誨，山門之中，師兄弟過招，那個看似頑劣不堪，從不認真學劍的師兄卻在每一次的比試之中勝他半招。


  而他總是把大部分時間用在練刀上，一式刀便聯係成千上萬次，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他記起兩人武學小成，師兄要仗劍江湖，而他便跟在身旁，挎刀隨行。


  他記起師兄一次次戰勝江湖武林前輩，名聲大噪，他便在一旁柱刀而立，實打實的從心眼裏佩服這位總能勝自己半招的師兄，並且為之驕傲。


  他還記得，師兄已是當代天下第一劍，而他一如既往，沒什麽名聲，隻是一個能跟天下第一劍客並排而行的持刀客，沒人知道，或者說是沒人在意過他的名字。


  十年前，魔教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其中又已幽山閻王宗最盛，當時各地的無數小門小派都被整個宗門滅掉，大門派雖鎮守一方，卻也不曾針對魔教做過什麽。


  有一日，師兄告訴他要去山下買酒，他讓師兄再帶一隻叫花雞回來，說師傅喜歡吃。


  師兄笑著說好。


  然而回來的，是天下第一劍李青蓮，一人一劍獨上幽山，以無雙劍法連破幽都十八道，小鬼判官皆成亡魂，十殿閻羅斬去九殿的消息。


  大殿閻羅以蛻變大法化身惡龍。


  相傳這名天下第一劍隻是一劍便將惡龍從天際擊落，然後將一身劍意修為注入佩劍拋入雲顛，霎時間風起雲湧，磅礴劍氣沛然而落，竟是形成劍雨層層疊疊下落，連綿不絕，耗盡惡龍生機，氣空力盡的李青蓮雖無法徹底斬殺惡龍，但也將惡龍生生鎮壓在這個地方，這便是伏龍山。


  這樣的師兄，這樣的天下第一劍李青蓮，早已不再是當年那也頑皮的孩童，他是真真正正的俠之大者。


  老乞丐收回心神，望向伏龍山，他今天來是為了完成師兄李青蓮當年未完成的事情。


  這個在江湖上名聲不顯得他在眾人驚訝的神情中一躍掠空而去，不止使了什麽身法竟然硬生生停留於空中，他已養刀十年，就為了今日。


  這日長安城百姓都看見一尾惡龍破山而出，引發天地異變，地動山搖，而那個老乞丐模樣的刀客就在空中，他緩緩抽出藏於刀鞘的佩刀，肅殺道意再難收斂，無窮刀氣席卷四方。


  他朗聲大笑道：“劍是君子意，刀是武人魂，師兄，我有一刀不輸你。”


  名為“斬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