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章 平地驚雷起幽州(中)
李儒見單經拒絕弑殺天子,不禁大為失望。他早就想通了,自己已經無路可走,隻能全心全意給公孫續做鷹犬,但是他在幽州毫無根基,急需一份大功勞來證明自己的價值,以免隨時被公孫續推出去做替罪羊。
賈詡也有些失望,先帝(漢靈帝)隻有兩個兒子,少帝早已被李儒毒殺,若是當今天子一家都死於‘叛亂’之中,靈帝一脈就絕嗣了,到時候公孫續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另立一個傀儡天子,徹底掌控朝政大權。
單經冷笑道:“吾等不能對天子不敬,不過那些反對大將軍的大臣卻不容放過!朱儁、韓融、張京、王之謙等人都在此列,正好借此機會一並除掉!文優,此事就交給你了,務必做的妥妥帖帖的,不要給人留下口實!”
李儒立即拱手領命,明白單經所謂的‘妥妥帖帖’就是給朱儁等人羅織罪名,此事是他的強項,做起來得心應手。但是他心裏卻忐忑不安,萬一此事做的不合公孫續的心意,對方會不會卸磨殺驢?
單經見李儒毫不猶豫就攬下這件棘手的事情,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小小的錦緞卷軸,遞給了李儒,“此乃大將軍的手書,文優看看吧。”
李儒雙手接過,打開後隻見上麵寫著‘文優見字如晤:某非越王,亦非高祖!’落款是‘公孫續,中平二年六月初八’,字跡醜陋怪異,正是公孫續的親筆,後麵還蓋上了驃騎大將軍的印章。他心頭一震,此乃公孫續給自己的定心丸啊!剛才單經問話的時候,若是自己稍有遲疑,隻怕就拿不到這東西了!
單經微笑道:“說句不該說的話,老夫是看著大將軍長大的,知道他最看重情義,從不做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事情。看看閻柔和趙雲二人,他們投靠大將軍的時候,一個是軍司馬,另一個隻是個小小的軍侯,如今卻都手握數萬雄兵,名頭天下皆知!現在又有大將軍親筆所寫的文書在手,文優可以放心了吧?”
李儒小心翼翼地把卷軸收在懷中,隨即麵朝南麵,伏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賈詡麵色淡然,心裏卻有些羨慕李儒,將來公孫續若是代漢而立,除非李儒犯下謀逆大罪,否則這個卷軸就是一塊免死金牌!
單經哈哈一笑,上前扶起李儒,沉聲道:“文優不必如此,大將軍早就知道你的忠心,故而才提前寫了這個文書!”
李儒笑著應付兩句,哪會把單經這話當真。
單經回身坐下,問道:“二位可還有其他的建議?”
李儒搖了搖頭,該提的建議剛才都說過了。
賈詡輕聲道:“淮南那邊肯定有其他人的耳目,難保不會把真實的戰況傳回幽州,因此某提議大將軍明日散朝回家的時候就‘遭遇刺客’。”
單經點了點頭:“老夫亦有此意!老夫會自己安排‘刺客’,其他的事情就靠你們了。時候也不早了,二位回去安排吧。”
“遵命!”二人拱手答應,告辭後快步離去。
單經起身送到門外,目送二人離去。
出了後院,賈詡低聲道:“文優賢弟,看來主公對你十分重視啊,否則不會寫下那份文書。”
李儒苦笑道:“文和兄就不要取笑小弟了,你我都心知肚明,某從現在開始隻能做個忠心耿耿的鷹犬頭子,稍有差池就會粉身碎骨,即便有這份大將軍的手書,也必定難以全身而退!倒是文和兄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啊!咱們都是西涼一脈,以後要互相關照才是!”
賈詡點點頭道:“這是當然!西涼一脈現在唯馬壽成馬首是瞻,咱倆素來和馬壽成不睦,若是不互相抱團,隻怕將來難有立錐之地啊!”
二人對視一眼,同時微微一笑,加快腳步向外走去。
單經看了看夜空,月亮已經大幅傾斜,他扭頭問道:“大概什麽時辰了?”
管家低聲道:“老爺,卯時一刻了。”
“打水洗漱。”單經吩咐一聲,轉身進去換衣服。
單經洗漱完畢之後,秘密召見了幾名城防軍的將領,各自吩咐了一番。人都離去後,他見天色已經亮了起來,遂帶著護衛們出了府,前去原來的刺史府衙門、現在的臨時皇宮而去。
天子剛到幽州的時候,經常有人提議修建皇宮的事情。公孫續後來在朝堂上強硬表態,聲稱現在各地百姓貧苦不堪,各地時有餓殍出現,而且長安已經收複,即使要修新的宮殿,也該在原來的皇宮上麵修整擴建,完全沒必要在幽州也修一座皇宮,誰若再提此事就是意圖害民的奸賊。從那之後,再也沒人提議修建皇宮的事情,天子也隻好憋屈的在刺史府衙門待到現在。
單經到了刺史府衙門外麵,隻見已經有十幾名朝臣先到了,他們涇渭分明,擁護天子的站在大門左側,公孫續一係的人則站在右側,右邊的人不足左邊的三成。
看到單經到來,左側那些朝臣有的拱手行禮,有的視而不見。右側的王璨等人卻快步上前,向單經躬身行禮。
王璨投靠公孫續之後,雖說掌握了很大的權力,但是在朝野和士林中的名聲卻變得臭不可聞,甚至有人直接當麵辱罵他是無君無父的奸賊。他對此不屑一顧,當初自己懷才不遇,正是公孫續大將軍慧眼識英才,請自己擔任幽州刺史,這才有了一展抱負的機會。那些人說的再難聽,自己又不會少一塊肉,何必理會他們?再則他現在在幽州百姓心中威望很高,有足夠的底氣不理會那些詆毀和辱罵。
單經臉色很難看,隨口應付了兩句,拉著王璨到牆邊說話。
王璨感覺到單經手腕在發抖,不禁大驚失色,他還從未見到對方如此失態,急忙低聲問道:“老將軍,發生了何事?”
單經向周圍看了看,隻見門口的那些人都望著這邊,又拉著王璨向前走了幾步,顫聲道:“仲宣,大將軍在淮南八公山遭遇到了袁公路和孫策的偷襲,二十萬大軍一夜之間損失了大半,現在大將軍正在撤回徐州的路上,袁公路和孫策從後窮追不舍,說不定此時此刻已經再次交上了手!大將軍命令老夫立即抽調兵力南下支援,然而現在幽州城內兵力嚴重不足,因此老夫準備從雁門抽調三萬人,然後再在幽州各地緊急征兵,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袁術和孫策趁勢攻下徐州!”
王璨目瞪口呆,回過神來就驚呼道:“怎麽會這樣?大將軍竟然……”
“仲宣!”單經怒喝一聲,打斷了王璨的話。
王璨身子一震,趕緊把剩下的話收了回去。
大門口的朝臣們一直在側耳聆聽,王璨的聲音又大,所有的人都聽得十分清楚,頓時麵色各異。
左側那些人眼中都有些竊喜,單經素來穩重,此時卻神色大變,看來十有八.九是公孫續在淮南慘敗,否則單經不會如此失態。
右側那些人卻大驚失色,他們的生死榮辱都和公孫續牢牢綁在了一起,一旦公孫續出了事,又沒有兒子繼承這份基業,隻怕幽州軍內部很快就會四分五裂!
單經低聲道:“仲宣,茲事體大,萬萬不可泄露出去!”
“某知道!”王璨點了點頭,嘴唇顫抖不停。
單經吩咐道:“稍後上朝的時候,若是有人問起此事,務必推諉過去!”
王璨再次點頭,隨即反應過來,問道:“老將軍今日不上朝嗎?”
單經沉聲道:“老夫要立即去禎園,勸說大小姐和爾玉夫人母女今日就回薊縣,以免出現什麽意外!隨後老夫就會布置征兵的事情,朝堂這邊就由仲宣盯著了!”
王璨小聲道:“一旦開始征兵,豈能瞞過別人的耳目?”
“瞞一時是一時吧!老夫先走一步了。”單經揮手喊來護衛,策馬向禎園而去。
王璨歎了口氣,目送單經一行消失在街道拐彎處,邁著沉重的步伐向大門外走去。
幽州刺史府長史關靖迎上前來,低聲問道:“仲宣,是不是大將軍在淮南吃了敗仗?”
王璨皺了皺眉,搖搖頭不予回答。
關靖大為不滿,含怒問道:“老夫也是跟隨大將軍的老人了,莫非仲宣還信不過老夫?”
王璨歎了口氣,小聲道:“士起既然都猜到了,又何必再問?”
關靖臉色頓時變得一片煞白,天子到幽州之後,自己時常口出不敬之言,若是公孫子民出了事,自己的下場必定會十分淒慘!
王璨輕聲勸道:“士起也不必太擔心,大將軍即使兵敗淮南,也不會一潰千裏,說不定過幾天就有好消息傳來!”
關靖搖了搖頭,黯然歎道:“仲宣有所不知,老夫對主公十分了解,他性格堅韌不拔,若非是一場慘敗,他必定不會傳回消息!可見南麵的局勢已經十分危急!老單去哪了?他可有什麽對策?”
“老將軍去了禎園,準備勸說大小姐和爾玉夫人母女……”
王璨一言未了,隻見幾輛熟悉的馬車聯袂而至,趕緊把後麵的話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