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五章 淮南軍出城襲營
子夜，一隊幽州騎兵在宿遷北門外巡邏了一圈，向著前方的大營奔去。
一名淮南軍將領帶著親兵上了城牆，低聲詢問監視城外的那些士卒：“敵軍多久巡邏一次？”
“啟稟劉將軍，大概半個時辰左右。”
這劉將軍名喚劉祥，是橋蕤的副將，作戰十分勇猛。
劉祥點點頭，盯著城外看了好一會兒，確實沒有敵軍的巡邏隊伍出現，這才轉身下了城牆，策馬向太守府奔去。
橋蕤和十幾名將領正在太守府的二堂靜靜坐著，臉色都很焦急。
劉祥快步進來，向橋蕤行禮道：“啟稟將軍，末將已經確認過了，敵軍每隔半個時辰就會在城外巡邏一次。”
橋蕤皺了皺眉：“半個時辰……佯攻的隊伍悄悄出城倒是足夠了！諸位怎麽看？”
黃猗猶豫了一下，率先道：“將軍，末將認為僅僅從北門吸引敵軍的注意力是不夠的，敵軍很快就會反應過來，穩妥起見，末將提議從北門對敵營發起一次真正的攻擊，然後東西兩門也出動一部人馬吸引敵軍主力，以便掩護大軍主力從南門衝出去。”
原來橋蕤見敵軍燒毀了城南的雜草，隻好放棄了趁夜潛出城的想法，準備采取聲東擊西之策，派出一部分兵馬從城北出城佯裝襲擊敵營，然後主力大軍趁亂從南門撤離。黃猗之前也讚同這個做法，不過仔細想了想之後又覺得隻是佯攻的話，敵軍很快就會反應過來，因此才提議從北門真正發起一次進攻來掩護主力撤退。
眾將聞聽心頭一震，他們大都讚同黃猗所說，不過卻不敢開口附和，從北門出去偷襲敵營的那支隊伍絕對凶多吉少，若是貿然開口，萬一橋蕤同意了黃猗的提議，最先開口之人有極大可能被橋蕤任命為偷襲敵營的主將。
橋蕤摸了摸胡須，心裏歎息一聲，撤退的決定還是做得太遲了，若是在呂布趙雲離開的時候就撤離宿遷，不但可以不損一兵一卒，而且還能把錢糧布匹等物都從容帶走。可惜啊，當時過低估計了公孫續的兵力，認為守住宿遷城應該不成問題，白白錯過了撤退的大好良機，以至於現在必須付出一些代價才能讓主力大軍撤退。他何嚐不知黃猗所說是正確的做法，隻是認為沒有及時撤退都是自己的錯誤，實在不忍心讓麾下的將士白白送死。
黃猗見橋蕤不答，焦急地再次開口：“將軍，萬萬不可因小失大啊！”
“黃將軍所言極是！”橋蕤緩緩點頭，目光左右掃了一圈，“諸位將軍，誰願率軍去偷襲敵營？”
眾將紛紛低頭不言，誰都不願意去送死。
橋蕤臉色有些惱怒，冷然道：“老夫素來待爾等不薄，不想事到臨頭竟然無一人挺身而出，真是讓老夫失望透頂！”
眾將心頭慚愧，卻依舊無人站出來。
黃猗趁著劉祥偷偷抬頭的時機，給對方使了個眼色，眼神中滿是脅迫。
劉祥原本是袁術的護衛，因為黃猗的舉薦才得以成為橋蕤的副將，再則家眷還在壽春，明知凶多吉少也不敢拒絕黃猗，隻好硬著頭皮站起身來，抱拳道：“將軍，末將願往！”
“好！好！好啊！”橋蕤沒看到黃猗的那個眼色，連讚了三個好字，沉聲道：“劉將軍能主動請命出戰，老夫十分欣慰！還請將軍謹慎小心，務必順利歸來，老夫保舉你為一郡太守。”
若是換了以前，眾人說不定還會羨慕一下劉祥，畢竟這次隻要不死就會成為主掌一方大權的太守，現在卻都在心裏同情劉祥，且不說此行回來的可能性極小，就算僥幸逃回去之後被袁術任命為一郡太守，在如今這等險惡的局勢之下又能做多久？
“多謝將軍看重！”劉祥抱拳道謝，並無半點歡喜之色。
橋蕤問道：“劉將軍，你想要多少人馬？”
劉祥沉聲道：“一萬人！”他當然希望人越多越好，不過也知道人數過多的話橋蕤不可能答應。
橋蕤猶豫了一下，他本想隻給五千人，隻是劉祥明擺著為了其他人去送死，他還真不好拒絕對方。
黃猗適時插嘴道：“一萬人很合適，還請將軍答應劉祥所請！”
“請將軍答應劉祥所請！”其他人紛紛起身附和，都擔心橋蕤不答應的話劉祥會出爾反爾。
橋蕤揮揮手：“就依劉將軍所請，帶一萬人出城！時辰不早了，大家都分頭去做準備吧！”
“喏！”眾將齊聲答應，行禮後退了出去。
劉祥退下去的時候迅速看了黃猗一眼，眼中怨恨之色一閃而逝。
黃猗並未跟著離去，他是袁術的女婿，當然要跟著橋蕤一起撤退。
橋蕤看著眾人消失在門外，低聲問道：“賢侄認為咱們能否順利撤退？”
黃猗略一思索，輕聲道：“有劉祥將軍的一萬人牽扯敵軍，咱們順利撤退的可能性在四成以上，而且將士們大都熟悉水性，遊過淮水易如反掌，又能增加兩成機會。不過小侄認為應該在城南安排一支人馬斷後，以免敵軍殺來的時候毫無還手之力！”
“賢侄所言有理！”橋蕤點了點頭，肅然道：“稍後賢侄帶人先撤，老夫留下來斷後！”
“萬萬不可！”黃猗大驚失色，趕緊勸道：“叔父乃是大軍主將，自當掌控全局，豈能作斷後這等危險的事情？”
“我意已決，賢侄不必再言！走，去軍營！”橋蕤用力揮了揮手，起身向外走去。
黃猗趕緊跟了上去，不斷地小聲勸解。
醜時末，起了風，月光變得晦暗起來，宿遷城牆上的火把熄滅了不少。
北門後的街道上，劉祥和一萬精兵整裝待發，昏暗的燈火下，他們的臉色顯得陰晴不定。
劉祥靠在牆上，重複著把腰刀抽出來一半又放回去，看起來十分急躁。若非家眷都在壽春，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聽從黃猗的指示，接下這樁明顯有去無回的任務。
就在劉祥不耐煩到極點的時候，幾名斥候從街道上快步跑過來，向他轉達了橋蕤‘立即出擊’的命令。
劉祥揮了揮手，城牆上的人立即悄悄放下吊橋，城門後的人也輕手輕腳開始開門。
片刻之後，城門緩緩打開了大半。
劉祥把一根木棍銜在口中，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一萬名部下，見眾人都這麽做了，右臂高舉向前一招，率先向城門外走去。
一萬精兵放輕腳步，一個接一個跟著劉祥向城外走去。
幽州軍的巡邏騎兵剛過去不久，劉祥一行很順利就出了城門，悄悄向著幽州軍大營的側後方而去。
城門在後麵輕輕關閉，剛才過來的那幾名斥候轉身飛奔而去。
劉祥對城外的地形了如指掌，帶著隊伍特意繞了一大圈，從城西和城北的交界地帶直直向前，避開了兩側幽州軍的大營，順利地來到了城北敵軍大營的右側後方。
到了這裏，劉祥略微鬆了口氣，信心增加了不少，他讓將士們就地歇息一下，等待城中發出信號之後立即動手。他們之所以如此順利，主要原因是幽州軍上下都沒想到敵軍竟敢出城偷襲，就連公孫續自己也是這個想法，城北和城西值夜的人都在打盹，並未對城中始終保持戒備。
此時在城南的街道上，橋蕤和六七萬大軍已經集結完畢，隻待斥候回報就準備衝出城去。
須臾，幾名斥候飛奔回來，稟報說劉祥將軍的一萬人馬已經順利出城，並未引起敵軍的注意。
橋蕤和黃猗等人奔上城牆，仔細傾聽城北的動靜，過了好一會兒都沒聽到那邊有什麽異常聲響，知道劉祥肯定已經接近了敵軍的大營，立即讓人點起幾支火把來回晃動。
城西城牆上的人看到火把閃動，也點起火把不停來回奔走。
城北城牆上的人也如法效仿，向城外已經潛藏到位的劉祥發出信號。
劉祥一直緊張地盯著城牆上方，看到信號來了，馬上讓人拆毀麵前的柵欄——由於幽州軍紮營的時候以帳篷群為主，外圍的柵欄並不算高大堅固，很快就被劉祥的部下們推倒了一大段。
這時大營內巡邏的幽州軍將士發現了異常，趕緊飛奔過來查看，看到大群敵軍從柵欄的缺口處衝了進來，頓時大驚失色，趕緊高聲示警。
“不好了！敵軍殺進來了！”
“敵軍殺進來了！”
驚呼聲迅速響徹大營，一個接一個的幽州軍將士抓著兵器衝出帳篷，在將領們的吼叫聲中迅速集結。
公孫續聽到驚叫聲就一個跟頭爬了起來，也顧不得穿上鎧甲，抓起長劍就向外衝去。到了大帳外麵，厲聲喝道：
“發生了何事？”
“啟稟主公，敵軍從側翼衝了進來，暫時不知道人數多少！”
公孫續大聲吼道：“敵軍的人數絕對不會太多！傳令下去，不許慌亂，各營迅速集結，圍剿衝進來的敵軍！”說罷，他帶上數百名護衛，率先向側後方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