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擦肩而過各潛伏
夜色徹底籠罩了大地，天空飄著大團大團的烏雲，星月光輝暗淡了許多。
官渡的徐州軍大營內，大批將士正在悄然集結。
曹cao和劉備等人靜靜地坐在中軍大帳內等待，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搖曳的燈火下，他們的臉色顯得陰晴不定。
數萬大軍在夜間集結，需要花費的時間比白天多了何止一倍。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時辰，外麵細碎的腳步聲依舊不斷傳來。
劉備端起冰涼的茶水飲了一口，由於喝得太急被嗆得咳嗽起來，咳嗽聲打破了大帳中持續了很久的寂靜。
關羽身子前傾，關切地問道：“兄長，沒事吧？”
“無事！”劉備搖搖頭，又劇烈地咳嗽了幾下才停息下來。
曹cao透過帳篷的縫隙向外望了望，喃喃道：“今晚星月無關，是個夜襲的好日子，看來上天也在幫著吾等啊！”
這顯然是句廢話，曹cao隻是想借著說話來掩飾心裏的不安罷了。
其他人卻似找到了共同話題，紛紛開口附和，說著說著就偏離了主題，開始討論史上發生過的那些著名的夜襲戰例，似乎這樣能讓他們對今夜的行動多一些信心。
賬外忽然傳來劉備親信護衛的聲音：“啟稟主公，中軍校尉來報，大軍已經集結完畢！”
賬內熱火朝天的討論噶然而止，眾人再次恢複了沉默。今夜的這場大戰太倉促了，然而這場大戰不但關係著公孫續和袁曹劉三家的生死榮辱，而且還關係著未來天下的歸屬，再是心胸開闊的人，也能感受到一股沉甸甸的壓抑。
過了一會兒，曹cao和劉備異口同聲道：“既然一切就緒，那就開始吧！”
話音一落，二人才發現對方和自己的同步，不禁相視一笑。
其他人也湊趣的笑了笑，張飛更是哈哈大笑起來，壓抑的氣氛一下子緩解了很多。
劉備站起身來，長揖到底，顫聲道：“孟德，拜托了！”
曹cao趕緊站起身來，上前扶起劉備，沉聲道：“玄德，你我情同兄弟，何必如此見外？你無需擔心，如今天時地利人和皆在吾等手中，此戰必定大獲全勝！”
劉備點點頭，語氣堅定道：“不錯，此戰吾等必勝！夏侯將軍，翼德，你二人不可隻顧著殺敵，一定要確保孟德的安危！”
夏侯淵和張飛迅速起身，同時抱拳答應。
曹cao愕然道：“某可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還親手射殺了公孫瓚，何須他人保護！”
其實曹cao隻是射傷了油盡燈枯的公孫瓚，並未直接射殺對方，此時故意把功勞貼到自己身上，並非是炫耀，而是為了增加信心。
劉備急忙賠罪：“是某失言了！孟德勿怪！”
曹cao嘿嘿笑道：“玄德既知失言，此戰獲勝之後，慶功宴上當自罰三杯！”
“別說三杯，三十杯都行啊！”劉備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曹cao的肩膀，肅然道：“孟德，務必小心！”
“放心！”曹cao點點頭，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荀彧，大步向外走去。
荀彧躬身一揖，輕聲道：“屬下預祝主公大獲全勝！”
曹cao已經走到了門邊上，這時回過頭來對荀彧笑了笑，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劉使君，告辭了！”夏侯淵向劉備行了一禮，迅速跟了出去。
劉備一把張飛，輕聲道：“三弟，此戰關係重大，不可莽撞行事，，要聽孟德兄的指揮！”
“小弟知道了！兄長放心！”張飛肅然答應，行禮後退了出去。
劉備對荀彧拱手道：“文若先生，大營就拜托你了！”
“不敢！”荀彧趕緊躬身還禮，沉聲道：“某必定確保大營的安全！”
“先生做事，某放心的很！”劉備點點頭，帶著關羽向外走去。
大帳內隻剩下荀彧一人的時候，他忽而幽幽歎了口氣，臉色變得十分擔憂。此戰獲勝倒也罷了，一旦意外失敗，三家聯軍再也沒有機會翻盤，公孫續和曹cao有殺父之仇，自己是兗州軍中第一謀士，絕對也在公孫續的報仇名單上，自己的生死事小，若是牽連到家族，九泉之下有何麵目去見列祖列宗？他曆來不信鬼神之說，此時也忍不住暗自祈禱上天能眷顧一下曹cao，今夜取得一場輝煌的大勝！
與此同時，魏續正帶著幾百個幽州軍士卒，帶著引火之物向營寨旁邊的山上而去。
片刻之後，呂布帶著三千騎兵、一萬步卒也出了大營，沿著小路繞向徐州軍的營寨後方。他們離去後，大營內的燈火很快熄滅了大半，營寨內一片黑暗寂靜。
原本的那場官渡大戰，曹cao和袁紹單單調動軍隊就花了兩三個月，又對峙了很久才各自展開攻擊。半年後，曹cao奇襲烏巢，燒毀了冀州軍的糧草，使得冀州軍軍心動蕩，這才一舉擊敗了袁紹。
如今因為形勢所迫，曹cao和劉備在呂布抵達當天就決定全軍出動去夜襲，而呂布因為一時心血來潮，鬼使神差做出了同樣的決定。雙方最大的不同之處就在於曹劉聯軍幾乎全軍出動，而呂布卻隻出動了一萬三千人，留下了大半軍隊鎮守軍營。
這場震驚世人的大戰，就以這樣一種詭異的方式展開了。
事後無數人反複分析呂布大軍抵達官渡當夜的混戰，得出的結論都大相徑庭，這是一場在極端巧合的情況下發生的戰鬥，其中任何一個細節出了差錯，這場混戰都不可能出現，然而它偏偏就是出現了。
此時交戰雙方都還蒙在鼓裏，都以為自己的偷襲會得逞。
此戰雙方的目的截然不同，呂布隻想給敵軍造成一些混亂，盡量多取得一些戰果，並不在意能否一舉擊敗對方，他率軍繞向徐州軍大營後方的時候，心裏沒有半分壓力。
曹cao和劉備卻把所有希望都壓在了今晚的夜襲上，因此不管是正麵牽製敵軍的劉備，還是繞道去偷襲敵營的曹cao，心裏的那根弦都繃得緊緊的，無時無刻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徐州軍前去放火的隊伍有三百人，頭領是個叫張乘的校尉。
帶路的是一個官渡村的獵戶，名喚宋三。他對方圓幾十裏內的情況了如指掌，因此並未帶著張乘等人從山頂過去，而是選擇了山背後的一條小路，準備到了敵軍大營附近再上山去放火，能夠減少被敵軍發現的可能性。
毫無疑問，宋三的做法完全正確，但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他們和從山頂潛過去的魏續等人失之交臂，錯過了第一時間發現敵軍並且及時向劉備示警的大好機會。
魏續也帶了三百人，他們不熟悉山上的情況，又怕驚動敵軍，於是借助著昏暗的星月光芒，小心翼翼在林中穿行，前進的速度十分緩慢，發出的聲響也微不可聞。
就這樣，兩支抱著同樣想法的小隊伍各行其是，渾然渾然不知自己和敵人幾乎擦肩而過。
在宋三的帶領下，張乘的三百人先到達預定位置，這裏正是呂布之前上山觀看徐州軍大營的地方。
張乘看了看雲層後月亮的位置，發現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早，於是悄聲命令部下就地歇息，信號出現之後再動手。
另一邊，魏續比張乘多花了小半個時辰，才順利來到徐州軍大營旁的山頂上。
盡管隻走了幾裏路，人人都汗流浹背，身上沾滿了雜草和樹葉。不用魏續下令，他們就紛紛癱坐在地上歇息起來。
魏續走到山崖邊上向下觀望，隻見徐州軍營寨內燈火昏暗，十幾支巡邏小隊打著火把在營中來回行走，視線之內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他觀察了好一會兒，並未發現任何異常，於是讓幾個親信仔細盯著東麵，發現信號就立即稟報，自己靠著一棵樹坐下閉目養神。
不知不覺間，夜風變得猛烈起來，吹得四周的樹葉嘩嘩作響。
魏續睜開眼睛，抬頭看了看天空，隻見大片烏雲被吹到天邊，皎潔的月亮和滿天星鬥重見光明。他皺了皺眉，夜色忽然明亮起來，不利於溫侯那邊的偷襲，但願溫侯能避過徐州軍的耳目。
這時一個親信忽然過來，湊到魏續耳邊，低聲道：“將軍，剛才一陣風把敵軍的幾頂帳篷吹開了，恰好一支敵軍打著火把巡邏路過，小的發現帳篷裏麵似乎沒人。”
魏續急忙起身走到山崖附近，循著那人所指望去，隻見敵軍一支巡邏隊伍正在手忙腳亂收拾帳篷，接著火把光和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裏麵確實空無一人！他大吃一驚，那幾頂帳篷在大營中間的位置，絕對不可能是閑置的，裏麵的敵軍哪裏去了？
幾名親信都緊張地看著魏續，他們也看出了問題的嚴重性。
魏續揉了揉臉頰讓自己冷靜下來，準備再觀察一下再說。
那些巡邏的徐州軍士卒很快就把帳篷重新撐了起來，然後似乎發生了一些爭執，其中幾個人把兵器擺靠在帳篷門外，相繼鑽進了帳篷。剩下的幾個人簡單交流了一下，也都擺好兵器進了帳篷。
魏續緊繃的心頓時鬆懈下來，原來這頂帳篷就是這支巡邏小隊的，難怪剛才裏麵沒有人。經過這一折騰，他也沒了倦意，三兩下爬上一顆大樹，瞪大雙眼眺望著東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