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子民朝堂初翻臉
辰時,幽州刺史府內的朝會正在進行,衛尉士孫瑞站在中間,正在滔滔不絕的指責單經——前幾日楊奉奉他的命令在城中募兵,不料卻被幽州城防軍堵了回去,結果一個人都沒招募到,雖然此事是天子的暗自授意,但是丟失顏麵的卻是他士孫瑞。堂堂的衛尉竟然一個兵卒都招募不到,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於是今天朝會的時候,太尉楊彪和大司農朱儁剛剛稟報完事情之後,士孫瑞就站出來彈劾單經。理由很充分,幽州城就是單經鎮守的,城防軍也歸他管,不彈劾單經彈劾誰?其實他很清楚,彈劾單經隻是對公孫續的再一次試探,這件事情最後隻會是不了了之。
天子心裏也十分惱怒,幽州城防軍不給士孫瑞麵子,也就等於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士孫瑞話音剛落,他就沉聲問道:“單經將軍何在?朕似乎好幾天沒看到他了!”
公孫續站起身來,躬身道:“啟稟陛下,冀州的逆賊袁紹近日有所異動,為防萬一,末將幾天前就命令他去博陵了。”
天子大為不悅,單經忽然去了博陵,公孫續為何不向自己稟報?他正要喝問,士孫瑞忽然向他眨了眨眼,還悄悄對著公孫續做了個手勢。天子立即反應過來,忽然有些悔恨,不該這麽早就封公孫續為驃騎大將軍!現在單經歸屬於驃騎大將軍府,公孫續有權力隨意調動,根本無須向朝廷稟報。明白歸明白,天子心裏還是十分惱怒,他瞪了士孫瑞一眼,單經人都不在幽州,彈劾他有什麽用?
這時楊彪站了出來,躬身道:“陛下,既然單將軍去了博陵,此事就等他回來再說吧!”
天子點了點頭,臉色很不好看。
京兆尹張京站了出來,對公孫續拱手道:“屬下有一事不明,還請大將軍不吝賜教!”
公孫續淡淡道:“不知張府尹所謂何事?”
張京沉聲道:“袁本初出自四世三公之家,對陛下和朝廷一片忠心,將軍稱呼其為逆賊,是否有失偏頗?”
‘愚蠢!’楊彪和朱儁等老臣聽了這話,紛紛在心裏暗罵一聲,現在的要緊之事是讓公孫續答應朝廷招募新軍,而不是扯其他沒用的東西,更何況袁紹的某些作為和逆賊也沒甚區別,公孫續輕易就能讓張京顏麵掃地。
果然,公孫續一臉驚訝的問道:“張府尹說袁紹一片忠心,不知可有證據?”
張京肅然道:“袁本初誅殺閹豎,集結各方人馬攻打董賊,導致其元氣大傷,最終惡貫滿盈,單憑這兩份功勞,足以堪稱朝廷的大功臣!”
公孫續嗬嗬笑道:“張府尹所言有理,看來是本將軍錯了!府尹既然認定袁紹是忠臣,為何不請陛下下旨褒獎袁紹?”
張京尚未說話,楊彪就大聲喝道:“不可!當初誅滅閹豎的時候,袁紹隻是從旁協助而已,談不上什麽功勞!至於董卓之死,那是前司徒王允大人的謀劃,和袁紹有什麽關係?張府尹見事不明,請陛下嚴厲申斥!”
張京一時頭腦發昏,為了袁紹站出來和公孫續爭論,實在是大不智的行為,若是天子也頭腦發熱答應下旨褒獎袁紹,那可就鬧了天大的笑話了——袁紹曾經謀圖廢立之事,試圖取代天子的就是劉虞劉伯安,就憑這一件事,袁紹就脫不了逆賊的名頭!此事天子和好幾位重臣都知道,遺憾的是張京不在此列,畢竟當時他隻是個小小的縣令。一旦天子開口讚同張京所請,公孫續再把此事當朝宣揚出來,天子顏麵盡失倒是小事,難免會因此事和劉虞心生芥蒂,而朝廷想在幽州站穩腳跟,絕對離不開劉虞的幫助。
張京愕然看著楊彪,實在不明白自己的一片忠心為何被太尉大人嗬斥為‘見事不明’。
天子被楊彪一打岔,一下子想起袁紹做的某些事情,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公孫續麵色淡然,這毫無疑問又是一次試探,隻可惜張京此人太過愚蠢(其實是張京不知道袁紹試圖廢立天子),他都懶得與其辯論。
楊彪厲聲喝道:“張府尹,還不速速退下!”
張京心頭一顫,知道老太尉動了真火,趕緊躬身退下。
楊彪看著公孫續笑道:“大將軍,此事就此作罷如何?”
公孫續點了點頭,楊彪如此識相,又和單經是姻親,他怎麽的都要給對方一些麵子。
楊彪笑著道了聲謝,走回去坐下。
天子環顧左右,冷冷的問道:“諸位愛卿還有其他事情嗎?”
眾臣都知道天子心情惱怒,紛紛低下頭去,就算有事也隻能回頭再提了。
公孫續並未退回去,這時拱手道:“陛下,臣有一事啟奏!”
天子以為公孫續要揪著張京不放,語氣不耐道:“朕有些乏了,若是大將軍要說的事情不急,就明日再議吧。”
公孫續淡然道:“啟稟陛下,臣要去辦一件要緊的私事,請陛下恩準臣休沐幾日。”
“私事?”天子心頭一鬆,問道:“不知是何事?”
眾人也都好奇的看著公孫續,什麽私事值得當朝請假?
公孫續按捺住心頭的得意,神色平靜道:“啟稟陛下,臣要去長安迎親。”
“去長安迎親?”天子和群臣大吃一驚,他們並不知道長安已經被馬騰奪取,難道公孫續想和郭李二賊中的一人聯姻?此事萬萬不可!
朱儁率先回過神來,拱手笑道:“恭喜大將軍!隻是不知大將軍要迎娶誰家千金?”
“多謝大司農!”公孫續道謝還禮,微笑道:“昔日討伐董卓的時候,先父就和征西將軍馬騰定下了兒女婚事,本將軍要去迎娶的就是馬將軍的千金!”
眾人聽說是馬騰的女兒,提著的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隻要不是和郭李二賊聯姻就好。馬騰雖然有些名氣,但是實力並不強勁,並不被天子和群臣看在眼裏,否則的話,當日商議出城去向的時候就是池陽而非弘農了。
左馮翊王之謙站了出來,對公孫續拱手道:“薊侯去世尚不足一年,大將軍孝期未滿,此時娶親違背了孝義之道!屬下鬥膽,請大將軍把婚期延後!”
眾人都看向公孫續,王之謙可能掙的是為了維護禮製,不過此舉未嚐不是一種試探。
公孫續怒喝一聲:“你算什麽東西!也配對本將軍的婚事指手畫腳?這樁婚事是先父臨終前的遺願,本將軍豈能違背!更何況本將軍又不是儒門弟子,又何須遵循爾等那些腐朽的禮製!”
此言一出,滿堂一片嘩然,楊彪也顧不得和公孫續的私人交情,第一個站出來駁斥公孫續。
朱儁等人緊隨其後,七嘴八舌的指責公孫續。
天子穩坐高位,平靜的看著這一幕,喜悅之餘又有些期盼,若是公孫續在眾臣的壓力下答應改變婚期,將來未嚐不能用同樣的方法讓其讓步。
麵對著眾人的指責,公孫續始終一言不發,隻是麵帶譏笑看著眾臣。
楊彪等人足足說了小半個時辰,不得不因為口幹舌燥而停了下來。
公孫續目光掃了一圈,冷笑道:“諸位都說完了?太尉可還有什麽指教?”
楊彪悶哼一聲,摸著胡須怒視著公孫續。
公孫續沉聲道:“本將軍隻是向諸位通傳一下婚事,從沒想過要聽從諸位的建議!本將軍的婚事,豈容他人指手畫腳?陛下,還請準許臣的休沐之請!”說到這裏,他轉過身對天子拱手道:“迎親隊伍已經準備妥當,臣今日就要啟程,否則就趕不上吉時了!”
天子冷冷的看著公孫續,朕才到幽州幾天,你這廝就暴露出了本性!果然如幾位重臣所說,此子狼子野心,遲早會是下一個逆賊!他心裏又怒又恨,早知公孫續如此跋扈,當時就該執意駐蹕弘農,張濟絕對不敢如此囂張!
此時天子早忘了是公孫續在李傕的屠刀之下救了他,恨不得將其下獄問罪,隻可惜他也知道現在根本不能,也不敢和對方徹底撕破臉。
士孫瑞站起身來,怒道:“大將軍豈可逼迫陛下?”
“逼迫陛下?”公孫續一臉茫然,皺眉道:“本將軍隻是請求陛下準許休沐幾日,何來逼迫之說?莫非衛尉從來不因為有事而耽誤上朝?”
士孫瑞一滯,在長安的時候,由於郭李二賊把持朝政,他和幾名老臣時常告病,一月中難得有二十天上朝,公孫續隻是請求休沐幾日,說起來根本就不算什麽事情。他看了看楊彪,後者和他的目光一接觸就偏過頭去,顯然不讚同為此事和公孫續爭論。
天子滿懷憤怒,不想再多看公孫續一眼,他沉聲問道:“不知大將軍想休沐幾日?”
公孫續拱手道:“啟稟陛下,七日足矣。”
“那就七日吧!”天子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去了後麵。
“退朝!”一直站在天子身後的梁甫高呼一聲,快步追了過去。
楊彪瞪了公孫續一眼,招呼都不打一個就拂袖而去。
其他大臣們有樣學樣,紛紛拂袖而去,一時間偌大的房間裏隻剩下了公孫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