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盧氏是否幕後人
黃昏，禎園的書房內，公孫續正在翻看批示一大堆公文。各地的民事都交給了當地官府處理，但是和軍隊有關的事情他從不假手他人，一直都把軍權牢牢握在手中。如今他手中的軍隊加起來有四十多萬人，即使各地的統兵將領會處理掉大部分事情，但是每天要批示的公文依舊多如牛毛。
他打開一份新的公文，看清上麵內容的時候眼神一凝：城防軍來報，一個時辰前，禁衛統領楊定在城中征召青壯，一支巡邏隊伍上前驅趕，雙方發生小規模衝突，隨後大隊城防軍趕了過去，楊定聲稱奉命行事，隨即帶人離去，事態並未擴大。
“沒完沒了了啊！”他冷笑著呢喃一句，思索一會之後，在公文上批示‘重獎那支巡邏隊伍。’
這幾天的朝會上，好幾個大臣都提出招募一支新軍，新軍一旦建成，肯定會被朝廷掌控在手中。現在朝廷要什麽沒什麽，根本養不起一支軍隊，因此這個提議毫無疑問是一種試探，公孫續並未直接拒絕，而是以各種借口加以推脫。現在看來，這種推脫被人看做是軟弱的表現，否則不會發生不打聲招呼就直接去招募禁衛的事情發生。
公孫續放下鵝毛筆，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再次感慨手頭上沒有既有得力又足夠忠心的文職官吏可用，時任薊縣縣令的陳宮倒是一個合適的人選，隻是薊縣那邊的公務也十分繁重，暫時沒有合適的人選取代陳宮。歸根到底，還是他的根基太淺，再則各地的高門豪族都很痛恨公孫家，不可能主動出來做官做事，更何況就算他們願意，也根本不值得信任。
他輕輕歎了口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涼透了的茶水，拿過一張白紙，準備草擬一份讓各地官府舉薦寒門人才的命令，回頭以刺史府的名義下發。剛剛寫了個開頭，書房門被人輕輕敲響，他無奈的放下筆，喊了一聲‘進來’。
侯成走進書房，隨手關上房門，躬身道：“啟稟主公，那件事情查清楚了。”
公孫續精神一振：“說說看。”
“喏！那支假扮商隊的奸細隊伍是二十三天前來的，當時從西門入城。入城後，他們居住在距離軍營不遠的‘高家客棧’，聲稱是定縣來的商隊，準備去天津購買一批海鹽和精鐵農具，然後去並州販賣。第二天，其中的三個人留在了城中，其他的都去了天津，直到三天前才帶著貨物返回，由於他們有天津開出的付款收據，又是在人流最多的時候入城，因此東門處的將士們並未嚴密他們的馬車。隨後他們回到高家客棧，用過飯後就立即從西門出城，這期間並未向馬車上搬東西，由此推斷那批鋼刀早就裝在了車上。看守西門的是一個叫崔昆的軍侯，在他的幫助下，那支商隊得以順利出城。”
侯成說到這裏停了下來，他知道公孫續肯定有話要問。
果然，公孫續沉聲問道：“崔昆招供了嗎？”
“招了，是看守西門的校尉李魁讓他這麽做的，李魁還給了他五十貫錢，不過崔昆說他並不知道商隊的底細，李魁告訴他商隊的掌櫃是一個遠房親戚，貨物中夾帶了幾把鋼刀用來防身。為了不打草驚蛇，屬下並未捉拿李魁，隻是暗中監視著。”
公孫續淡淡道：“做的不錯。查清李魁的底細了嗎？”
“查清了。此人原本是黑山軍的一個小渠帥，整編後被調到西門做校尉，據說平時頗多怨言。”
李魁在黑山軍中的時候手下有一千餘人，而且軍中沒有多大約束，不打仗的時候很是逍遙自在。而幽州軍軍紀嚴明，李魁本就不適應，又被調去看守城門，手下也減少到一百多人，又不能像以前那樣勒索訛詐過往行人，自然是滿腹怨言。
“可曾從李魁身上追查到什麽線索？”
“此賊不久前剛納了一房小妾，屬下打探出那女子是別人白送給他的，若是循此線索追查下去，肯定能查出幕後之人。何時下手追查，還請主公示下。”
公孫續手指輕叩書桌，思索了一會問道：“那批精鋼刀的來曆查到了嗎？”
侯成低下頭，羞愧道：“屬下無能，請主公降罪。”
公孫續皺了皺眉，四百多把精鋼刀並不多，在數十萬人的大戰中可謂是杯水車薪，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那支假扮奸細的商隊偏偏冒著風險這麽做了，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不是第一次這麽做，而這種‘商隊’很可能有很多隻，隻是之前沒有暴露罷了。想到這裏，他惱怒的哼了一聲，有膽量又有能力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玩這種手段的人並不多，左右不過是那些豪門大族罷了。
侯成卻以為公孫續是因為自己無能而生氣，嚇得趕緊伏地請罪。
公孫續沉聲道：“起來吧，他們既然處心積慮和袁紹暗中勾結，就不會輕易露出狐狸尾巴！立即飛鴿傳書給薊縣的灰衣衛，令其暗中查探那批精鋼刀的來路，工匠營要著重查探！”
“喏！多謝主公不罪之恩，屬下一定全力追查此事！”侯成站起身來去外麵傳令，身上已經出了一層冷汗。他知道自己能力平平，能夠掌控數千名灰衣衛的最大依仗就是忠心聽話，能做到這一點人並不少，他執掌灰衣衛之後可是做了不少惡事，一旦失去公孫續的信任，下場一定十分淒慘。
公孫續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小冊子，打開後一邊看一邊思索，冊子上記錄著很多世家豪族的情況，弘農楊氏和潁川荀氏也都在上麵。他翻到冊子靠後麵的位置，標題是‘範陽盧氏’，下麵是這個家族的詳細介紹。世家門閥的鼎盛時期是隋唐時期，當時的五姓七家名震天下，就連皇族都不被其放在眼裏，他們就是在東漢末年開始嶄露頭角，並且最終取代了弘農楊氏和潁川荀氏等老牌名門望族的地位。
公孫續之所以懷疑範陽盧氏就是投運兵器的幕後黑手，是因為這個大家族的所在地範陽就在薊縣西麵不遠，給流民分田地的時候，範陽及周邊的荒地被一掃而光。盡管並未強占盧氏家族的土地，而且公孫續和他們說起來還是自己人（公孫瓚去世的恩師盧植就是上任範陽盧氏的族長），但是他們還是對公孫續十分怨恨——這個不斷擴張的大家族早就把那些荒地看做他們的囊中之物，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若非手無兵權，他們可能早就站出來反對公孫續了。
其實在盧植去世之後，盧氏家族就迅速疏遠了公孫瓚，公孫瓚和劉虞爭鬥的時候，他們就明裏暗裏相助劉虞，等到劉虞戰敗，他們斷定其全家都會被公孫瓚斬殺，於是又迅速與其劃清界限。不料因為公孫續的法場求情，公孫瓚竟然饒了劉虞全家的性命，
看在盧植的麵子上，公孫瓚並未出手對付盧氏家族，不過從那之後一直警惕著對方。公孫續上位之後，各地豪族暗地裏的動作更多，不過為了穩定內部，他選擇了暫時置之不理。
‘盧柮，本代盧氏族長，盧植胞弟，時年四十有二，處事圓滑，心狠手辣，和其兄長盧植的為人大相徑庭……’
“盧晟，盧柮長子，十九歲，聰慧敏捷，陰狠沉穩，有乃父之風……”
‘盧月兒，盧柮之女，年方二八，貌美，溫柔嫻靜，善書畫。’
“盧毓，盧植幼子，十三歲，敏而好學，寬厚仁和，被人稱為‘盧家千裏駒’……”
公孫續一行行的看完，最後手指在盧月兒和盧毓二人的名字上敲了敲，心裏已經有了決斷。
這時侯成傳達完命令，重新走進了書房，躬身站在門後。
公孫續並未理會侯成，又把幽州境內其他的幾個大家族的資料看了一下，把小冊子收了起來，吩咐道：“立刻去辦一件事。”
“請主公吩咐。”
公孫續頓了頓，低聲道：“去範陽放一條消息出去，就說從將軍府內傳出的消息，我想納盧月兒為妾，同時還要征召盧毓入將軍府為官。”
“喏！”侯成應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訝然，他當然知道盧月兒是誰，更知道範陽盧氏和公孫家的糾葛，盧氏家族是絕對不會把盧月兒送給自家主公做妾的！盧毓還是個少年，又被看做盧氏家族下一代最有前途的人，根本不可能接受將軍府的征召！主公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卻偏偏要這麽做，到底用意何在呢？
公孫續肅然道：“監視好李魁，不許出半點紕漏！去吧！”
“屬下告退！”侯成行了一禮，走出房門的時候轉過身來，問道：“敢問主公，那個消息要宣揚到什麽程度？”
公孫續摸著下巴想了想，輕聲道：“就在範陽城內傳播開就行。”
“屬下明白。”侯成點點頭，輕輕關上了房門。
公孫續端起茶杯，把杯中的冷茶一飲而盡，放下茶杯喃喃道：“但願這件事不是你們做的，否則將來第一個拿你們盧氏家族開刀！”
話音剛落，外麵傳來公孫乙的聲音。
“啟稟公子，有長安飛鴿傳回的消息！”
“拿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