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朱儁劉虞論子民
劉虞既然不願當場表態是否和袁曹劉三家聯合，朱儁也不好再繼續討論這個問題，於是把話題轉到了書畫上。閑暇時，書畫是劉虞最大的愛好，朱儁也是個中高手，二人說說笑笑十分熱鬧。
荀攸也隻好按捺住心頭的急切，偶爾從旁敲幾句邊鼓——他的書法很不錯，畫技卻很一般。
劉虞說到興起處，站起身來指著桌上的那副山水畫，微笑道：“這幅畫是吾剛剛完成的，還請公偉兄鑒賞並且斧正一二。”
朱儁頓時來了興趣，幾步走到書桌後麵，彎下腰仔細觀看起來。
荀攸對劉虞的畫絲毫不感興趣，不過若是置若罔聞就太失禮了，於是也走過去站在朱儁旁邊觀看。
“筆力遒勁，神韻十足，這個蓮蓬更是點睛之作！伯安賢弟，你的畫技又精進了許多啊！吾觀滿朝文武，畫技一道能勝過伯安賢弟的寥寥無幾啊！”朱儁仔細看了一下，不禁豎起大拇指讚歎不已。
“公偉兄謬讚了！吾愧不敢當啊！”劉虞笑著謙遜一句，心裏卻十分喜悅，那個蓮蓬是他靈光一閃畫出來的，確實是得意之作。
荀攸看不出這幅畫的精髓，但是他覺得畫中的景象十分眼熟，忍不住低聲道：“這幅畫……似乎是洞庭風光？”
劉虞驚訝的看了一眼荀攸，點頭道：“公達果然見多識廣，不錯，這幅畫畫的正是洞庭湖畔的風光！看這些茶樹……”他在畫上指點了一下，又指了指茶杯，“杯中的茶就來自這些茶樹，名曰碧螺春。”
朱儁恍然大悟：“難怪剛才吾就覺得杯中的茶葉猶如青色的田螺，原來真的叫這個名字！這碧螺春似乎是用滾水衝泡而成，並未添加香料和蔥薑等物，和煮茶截然不同，然而味道淡雅，苦中有甘，仔細品味並不遜色於煮茶！伯安賢弟果真心思靈巧，竟然創造出了這種新的喝茶方式，佩服！佩服啊！”
“這個……”劉虞老臉一紅，語氣尷尬道：“公偉兄，這種喝茶的方式並非吾所創，乃是公孫子民的首創！”
“公孫續？”朱儁吃了一驚，回想了一下公孫續策馬衝鋒的情景，不禁搖了搖頭，實在無法把品茶這種雅致的事情和一介武夫聯係起來。
荀攸冷笑道：“公孫續虛偽殘暴，嗜殺成性，豈會對這種小事感興趣？依某之見，這衝泡茶水很可能是其他人所創，公孫續隻是冒他人之名罷了。”
“或許吧。”劉虞淡然答了一句，對荀攸的這種說法頗為不滿——他並不是為了維護公孫續，隻是單純的喜歡這種新的飲茶方法，不想把這種淡雅的事情和其他東西牽扯在一起。而且荀攸指責公孫續虛偽殘暴，嗜殺成性，豈不是說幽州上下都有眼無珠，竟然讓那樣一個人掌控大權？雖然劉虞堅定的認為公孫續將來會成為又一個逆賊，但是對於公孫續保境安民的手段和眼光還是很佩服的，幽州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內強勢崛起，有七成的功勞都該算在公孫續的頭上，對此劉虞自愧不如。
朱儁見劉虞心生不快，趕緊笑著岔開了話題，“伯安賢弟，你從未去過洞庭湖，為何這幅畫上的景物竟然和實地相差無幾？”
“此事……”劉虞猶豫了一下，輕聲道：“說起來還要感謝公孫續，他在天津海邊建造了一些大海船，並且派出一支數百人的大商隊乘船從海上南越做買賣，換回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值錢東西，而且還繪製了很多南邊的風物圖畫。老夫對那些風物很感興趣，於是就借來觀賞了一下，這才有了這幅畫的出現。”
朱儁和荀攸大吃一驚，從幽州到南越有數千裏之遙，要把一支數百人的商隊連同貨物一起運過去，那該需要多大的船才能做到？他們立即想到一個問題，天津那邊的大海船既然能運送大量貨物，肯定也能運送大批軍隊，也就是說公孫續隻要願意，就能從海上把軍隊悄然運送到沿海一帶的地界！據聞江東水師驍勇善戰，水上作戰堪稱天下第一，但是也從未聽說他們有能力從海上轉戰數千裏，難道公孫續的船隊比江東水師還厲害？
朱儁回過神來，納悶的問道：“據吾所知，公孫續一直在四處征戰，哪來的時間和精力派出商隊去南越？”
劉虞苦笑道：“說起這個，不能不佩服公孫續的眼光和魄力啊！去年早些時候，樂何當的一個侄子去南越做買賣，千裏迢迢送回一頭大象給樂何當之女做寵物，卻被公孫續看到了（見第五十三章），於是他和樂何當、劉緯台、李移子一起組建了一支商隊。海船剛建造好，他就把商隊派去給樂何當的侄子掌管，十有八.九暗中還派了不少精銳士卒前去相助，如今那支商隊實力十分雄厚，甚至超越了當地的官府，不過據說商隊一直沿著海邊向西南的不毛之地擴張，和江東那邊並無往來和衝突，也不知道公孫續到底想做什麽。”
若是公孫續聽到劉虞這番話，會很興奮的告訴對方，他想繪製一張沿海的詳細地形圖，以便將來出兵攻占後世的越南、緬甸等地，把整個東南亞納入華夏版圖之內。由於現在不具備這個能力，因此那支商隊采取的是很‘溫和’的手段和土著們交往，用一把刀從土著們手中換一大堆翡翠寶石之內的事情屢屢發生，而且遵照公孫續的指令，他們大量收集新奇的植物和農作物，不出意外的話，公孫續掛念的‘雙季稻’種子今年應該就能送回幽州。
荀攸恍然歎道：“難怪公孫續大肆招兵買馬卻依舊錢糧豐盈，原來除了幽州這邊的鹽鐵和茶葉之外，竟然還有那麽龐大的一支商隊不停地給他聚斂財物！若是早知如此，吾等一定會試著和江東那邊結盟，讓他們出兵攻擊公孫續的商隊！”
劉虞冷笑道：“若是袁本初他們真的這麽做，其結果肯定是大失所望！那海船巨大無比，公孫續的商隊可以在縱橫海上數十日不必靠岸，江東水師如何追得上？不是老夫看不起江東水師，隻要公孫續願意，他隨時都能造出更多的船隻淹沒江東水師！”
朱儁心頭震撼，皺眉道：“公孫續哪來的這麽多奇思妙想？莫非真如傳言所說，其被鬼神眷顧？”
劉虞不滿地瞥了朱儁一眼，公孫續得鬼神眷顧的傳聞本就在民間傳的沸沸揚揚，一旦被百姓們知道名聲卓著的朱儁朱大人也這麽說，豈不是坐實了這件事？若是別有用心之人把‘鬼神眷顧’和‘天命所歸’聯係起來，並且大肆宣揚此事，很難說公孫續會不會順水推舟效仿昔日的王莽！
朱儁瞬間看懂了劉虞眼神中蘊含的意思，不禁老臉微紅，趕緊輕咳幾聲以便掩飾自己的尷尬。
荀攸神色平靜，眼中卻寒光一閃。
劉虞不想讓老友不自在，微笑著又把話題拉了回來，“公偉兄若是感興趣，可以去天津那邊親眼瞧瞧那些大海船，有傳言說公孫續還派出船隊渡海去了倭國，不過公孫續並未承認過此事。”
朱儁嗬嗬笑道：“伯安賢弟深得吾心，不錯，吾對大海船確實很感興趣，回頭空暇的時候，定要去天津海邊見識一下。伯安賢弟，叨擾了這許久，吾和公達也該告辭了。”
劉虞沉聲道：“公偉兄難得來一次，用過飯再走吧。”
朱儁看了看荀攸，低聲道：“說句難聽的話，伯安賢弟府邸周圍難免有公孫續的耳目，若是呆的時間太久，暴露了公達的身份就不妙了！”
劉虞點了點頭，有些黯然道：“公偉兄說的沒錯，公達的身份萬萬不可泄露！既如此，吾就不挽留了！公偉兄走後，吾會去見見陛下。”
朱儁拱手道：“多謝伯安賢弟！告辭了！”
荀攸跟著躬身行禮：“伯安大人，晚輩告辭了！”
劉虞把二人送到書房門外，忽然問道：“敢問公達，陛下前日才到幽州，你等為何這麽快就得知消息了？”
荀攸低聲笑道：“伯安大人，十幾日前公孫續向博陵調遣了十幾萬大軍，卻始終沒有什麽大的動靜，我家主公和袁使君、劉使君心頭不安，於是讓晚輩親自前來幽州刺探一下消息，因此晚輩其實在四日前就來了，隻是沒想到恰逢陛下前來幽州。”
“原來如此！”劉虞恍然大悟，之前他還以為袁曹劉三家的密探能夠打探幽州的一舉一動，現在才知道荀攸出現在幽州城隻是陰差陽錯罷了。
為了掩人耳目，劉虞並未把二人送到大門口，隻是送到院門外就拱手告別。
劉虞回到書房中思索了許久，又書寫了一份奏折，換了一身黑色的錦袍，帶著劉壽和幾名護衛，出門上了馬車，向不遠處的刺史府、現在天子的臨時駐蹕之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