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馬騰意欲奪長安
黃昏時分,一小隊騎兵出現池陽(陝西三原)城外的大路上,城牆上巡邏的士卒們頓時警覺的望了過去。這些士卒的衣著和長安城內的西涼軍相差無幾,都是青黃色或者土黃色的衣褲,黑色的鞋子或者靴子,不過頭上卻戴著一頂寬邊草帽,和西涼軍慣用的氈帽截然不同。
池陽現在是征西將軍馬騰的臨時駐地,城內的都是他的嫡係隊伍,人數大概有三萬人左右。
馬騰祖籍扶風茂陵,是大名鼎鼎的伏波將軍馬援的後裔,後因其父獲罪貶官而遷居隴西。他少年時家貧如洗,被迫伐木為生,卻不因貧窮而自甘墮落,為人寬厚仁義,每多仗義行事,深受鄉梓敬佩。
八年前,也就是中平四年(187),狄道(甘肅臨洮)人王國聯合涼州胡人謀反,馬騰應召入伍,很快就立下不小的戰功,成為軍中的中層將領。隨後在四處征討叛亂胡人的過程中,馬騰屢立戰功,殺的胡人血流成河,看到馬騰的旗幟就望風而逃。涼州城內及其周邊的叛亂很快平息,賊首王國帶著餘眾逃入山中,馬騰功勳卓著,被時任涼州刺史耿鄙提拔為偏將軍。
不久之後,耿鄙和刺史府的幾名要緊官吏同時被刺身亡,掌管兵權的馬騰一躍成為了涼州的最高官員,生殺予奪無人膽敢不從,這種感覺讓他飄飄然,也激發起了他的野心。為了獨霸涼州的大權,他竟然暗中截殺朝廷新任命的涼州刺史,事敗之後變本加厲,和叛賊王國以及另外一個叛賊、金城人韓遂勾結在一起,推舉王國為主帥,率軍十幾萬攻打攻打關中,引起京畿震動。
朝廷立即征調大軍平叛,王國慘敗,馬騰和韓遂殺了王國,兼並其部下,敗退回了隴西。由於韓遂名聲不好,馬騰的資曆又不足,反對者逐漸增多。為了穩固內部,馬騰和韓遂挾持涼州名士閻忠,逼迫對方為首領,閻忠不從,絕食身亡,引起更多人的激憤和反抗。馬騰和韓遂互相指責,甚至揮師相攻,實力迅速衰弱。
初平二年(191),董卓率軍入京,為了壯大聲勢,邀請馬騰和韓遂同往,二人欣然答允。然而等到馬騰和韓遂率軍抵達長安的時候,董卓已死,西涼軍被李傕和郭汜、樊稠三人瓜分,他們以天子的名義封韓遂為鎮西將軍,令其率眾回去鎮守金城,馬騰為征西將軍,駐紮在郿縣。馬騰嫌棄郿縣太小,於是以不利糧草轉運為借口,率軍奪取了池陽,以此為臨時駐地,時刻監視著長安的動向,想要謀取更大的利益。
此時在城樓上,一個穿著淡青色衣衫,腳踏一雙淡褐色的鹿皮靴子,外罩一副銀白色鎧甲的少女也在看著城外。她個頭很高,身材苗條,前凸後翹,相貌俏麗無比,雙眸淡藍色,高挺的鼻梁給她平添了一份英氣。她正是馬騰之女馬雲騄,也就是公孫續的未婚妻,一手家傳的槍法使得出神入化,若是認真起來,除了兄長馬超之外,馬騰和其他幾個兄弟都不是她的對手,心思敏捷更是遠勝馬超等人。馬騰多次感慨,此女若是男兒,絕對能讓馬家恢複先祖馬援時的榮光。
片刻之後,那隊騎兵到了近處,裝束赫然和城內的人一樣。
“自己人,開城門!”馬雲騄喊了一聲,聲音略微有點嘶啞,不過卻飽含威嚴。
城門緩緩打開,那隊騎兵迅速衝了進來。
馬雲騄早已走下城樓,看著他們大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一個小頭領滾鞍下馬,向著城牆上跑來,其他人則向著城中的縣衙而去。
“啟稟將軍,長安城內發生大事了!”小頭領跑到馬雲騄麵前,單膝跪地低聲稟報。
馬雲騄黛眉微蹙,快步走向城牆的拐角處。
小頭領迅速跟上,看看左右無人,小聲道:“將軍,昨夜天子悄然逃出了長安城,李傕郭汜前去追擊,結果铩羽而歸。李傕重傷,郭汜昏迷不醒,如今長安城內劍拔弩張,隨時都會大亂!”
馬雲騄杏眼圓睜,檀口微張,神色震驚無比,隱藏在長安城內的暗探前天還傳回消息,說李傕郭汜還在互相攻打,除此之外並無異常,怎麽僅僅過了一夜,就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而且天子手中的兵力少得可憐,李傕郭汜又怎麽可能铩羽而歸?到底是誰出手擊退了李傕郭汜?
想到這裏,她急忙問道:“天子向何處逃走的?”
“啟稟將軍,東麵!”
東麵!馬雲騄心思一轉,立即想到擊退李傕郭汜的很可能是弘農的張濟,隻是她實在想不明白,張濟並無多大野心,實力又不是很強大,按理說不會做出這件事,莫非另有隱情?
她按捺住心頭的疑惑,繼續問道:“知不知道是誰擊退了郭李二賊?”
“不知!西涼軍回來後封鎖了軍營,外人不得進出,小的們根據他們來回的時間推測,應該是在弘農附近遇到的阻擊!”
馬雲騄輕輕點頭,如此一來,張濟的嫌疑就更大了,她揮手令那斥候小頭領退下,快步走下城牆,騎上一匹純白色的駿馬向位於城北的縣衙奔去。
池陽地處要衝,原本是個很富庶的縣,隻可惜十幾年來先後遭遇了數次戰亂,城中百姓十不存三,房屋和街道都十分殘破。馬騰大軍入城的時候還引起了很大的恐慌,好在馬騰嚴明軍機,強勢約束部下不得擾民,幾個月來並沒出多大的亂子。
馬雲騄在軍中的時候鐵麵無私,將士們無不敬畏,不過麵對百姓的時候卻十分溫和可親。幾個月下來,城中百姓都知道征西將軍的千金毫無架子,而且對人極好,以至於如今馬雲騄在池陽的聲譽甚至超過了父親和幾位兄弟。
一路而來,多有百姓熱情的和馬雲騄打招呼,她也都笑著揮手回應。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馬雲騄就來到了城北的縣衙外麵。
幾名將領也剛到大門外,見到馬雲騄過來,雙方笑著打了聲招呼,一個叫王承的大將和馬雲騄走在前麵,其他人緊隨其後向裏走去。
縣衙不大,很快就來到了二堂,馬騰和長子馬超、次子馬休、侄子馬岱正在等候。
馬雲騄等人紛紛抱拳行禮:“見過父親(將軍!)”
“免禮,都坐吧!”馬騰擺擺手,臉色有些凝重。
馬騰身高八尺,生著一張國字臉,鼻梁高挺,劍眉飛揚,雙眼炯炯有神,胡須短而整齊。由於不是軍營議事,他並未穿甲胄,而是穿著一身幹淨整齊的黑色錦袍,頭戴一頂黑色聚賢冠,腳踏一雙鹿皮短靴,看上去更像是個文人士子而非手握大軍的將領。
幾人道謝後各自落座,馬雲騄坐在了馬騰左手第二的位置上,入座前分別對上首的馬超和下首的馬岱、馬休笑了笑,馬超淡然點了點頭,馬岱和馬休則欠身以示迎接。
王承坐在馬騰右首第一個位置上,其餘四名將領分列其後,分別是偏將左滕和三名校尉趙城、李風以及馬峰。
王承抱拳問道:“不知將軍喚吾等前來有何事吩咐?”
“某剛得到一個要緊的消息,要和諸位商議一下。”馬騰說著看向馬超,輕聲道:“孟起(馬超字),你來說。”
“喏!”馬超點點頭,把長安城大變的事情緩緩說了出來。
馬雲騄和馬岱、馬休已經知道此事,神色並無多大異常,王承五人卻震驚無比。
“這怎麽可能!不會是弄錯了吧?”
“對啊,郭李二人加起來有十幾萬人馬,天子手中才幾個人,怎麽可能擊敗他們!”
“要不要再派人去證實一下這個消息?”
馬騰輕咳一聲,王承等人頓時安靜下來,他沉聲道:“某剛聽到的時候也不敢相信,不過此事千真萬確!諸位以為,是誰擊敗了郭李二人的大軍?”
王承問道:“不知他們是在哪裏被擊敗的?”
“弘農以西幾十裏處!”
王承皺了皺眉,摸著胡須喃喃自語:“弘農……莫非是張濟?”
馬騰點頭道:“某也是這個猜測!隻是實在想不明白,張濟為何這麽做?他根本落不到什麽好處啊!”
“或許……”王承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張濟會不會也想依仗天子的名分掌控大權?”
馬騰摸著短須,讚同道:“有此可能!張濟可是被郭李二人排擠出長安的!暫且不管張濟的動機,諸位且說說該如何應對?某的意思是尋找機會南下,看能否虎口奪牙,從郭李二人手中分一杯羹!”
王承吃了一驚,肅然道:“將軍,吾等實力不濟,貿然插手恐怕徒惹禍端啊!不如袖手旁觀!”
馬騰皺了皺眉,對王承此言很是不悅。
馬超冷哼一聲,沉聲道:“王將軍膽子也太小了吧?那長安城李傕郭汜能占據,我馬家為何不能?”
王承怫然不悅:“少將軍何出此言?郭李二人麾下帶甲二十萬眾,吾等如何與之相抗?”
“王將軍此言差矣!”馬超冷冷道:“李傕郭汜絕對不會坐視天子落在張濟手中,等到他們傷勢恢複,肯定會揮師攻打張濟,到那時長安空虛,吾等趁虛而入,未嚐不能一舉奪取長安!”
王承不理會馬超,抱拳對馬騰道:“將軍,此事太過冒險,郭李二人都是睚眥必報之輩,若是此事失敗,吾等永無寧日啊!”
馬騰淡然道:“某已經厭倦了寄人籬下的日子,如今機會出現,某無論如何也要搏一搏!吾意已決,王將軍不必多說!”
王承歎了口氣,迅速低下頭去,以免被馬騰看到自己眼中的異色。
馬騰看著女兒,微笑著問道:“雲騄,你有什麽見解?”
“此事有些蹊蹺!”馬雲騄皺了皺秀氣的眉毛,輕聲道:“女兒想帶人去弘農一帶打探一下消息,還請父親稍安勿躁,等待女兒回來後再做決定!”
“有此必要嗎?”馬騰有些不以為然。
馬雲騄語氣堅定道:“當然!女兒準備即刻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