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聲東擊西入上黨
“緊急軍情，閑人退散！”
午後，十幾匹快馬從北門衝進了清河城，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了刺史府門前。
簽押房內，袁紹正在和麾下眾人處理公務，神色頗為輕鬆。
去年的冀州之戰可謂是跌宕起伏，因為公孫續自己犯下的巨大錯誤，公孫瓚和張燕接連戰死，袁紹得以絕境逢生，還順利‘收複’除了博陵之外所有被幽州軍奪走的地盤。之後更是和曹操、劉備締結了攻守同盟，俘虜交換完畢之後，三方還集結了十幾萬兵力，北上博陵‘武裝遊行’了一番，嚴正警告鎮守博陵的郭嘉，若是幽州軍膽敢再次南下，勢必會遭到三家最猛烈的反擊雲雲。
郭嘉忙著處理黑山軍家眷遷移的事情，再則手頭的兵力又不足以發起攻擊，麵對著逼近城下的十幾萬敵軍，毫無疑問選擇了據城固守。袁曹劉三人主要是為了宣示武力，而且他們也擔心強攻博陵可能會徹底激怒公孫續，因此隻是試探性的發起了幾波攻城就草草撤退。
自那之後，袁紹每天都派出多支斥候隊伍前去博陵周邊巡邏，時刻監視著幽州軍的動向，不過數月來一直相安無事。派往幽州的暗探也傳回消息，說公孫續一直在忙著穩固內部，沒有半點南下的動靜。
袁紹取代韓馥之後，始終未曾真正掌控冀州，北部的大片地盤都在公孫瓚手中，如今除了如鯁在喉的博陵，其他的地方都被他掌握在手中，真正成了一方封疆大吏，手中的錢糧和兵力都迅速倍增，心情自然十分不錯。
“啟稟主公，北麵來的緊急軍情！”
門外突如其來的稟報，猛然驚動了袁紹和審配等人，難道公孫續又來了？
袁紹大聲喝道：“趕緊把信使帶進來！”
一名斥候頭領風塵仆仆走進來，單膝跪地行禮，“啟稟主公，幽州大軍南下了！”
袁紹和其他幾人互相看看，眼中都是果然如此的神色。
袁紹穩定了一下心神，沉聲問道：“有多少人馬？到了何處？公孫續是否親來？”
“啟稟主公，敵軍隊伍延綿十幾裏，估計不下十五萬人，已經抵達了博陵，從旗號上看主帥正是公孫續！”
十五萬人！袁紹心頭一驚，公孫續當初可是損兵折將而歸，這才過了短短數月時間，竟然又召集起了這麽多兵力，幽州的財力人力實在讓人震驚！須知他靠著繳獲的巨額錢糧和金錢不停地在招兵買馬，幾個月來也才征集了四萬餘人，而且很多還是強行征召入伍。
“再探！”袁紹揮手斥退來人，環顧左右問道：“諸位以為該如何應對？”
辛評率先道：“主公，公孫續來勢洶洶，不可小覷啊！應該立即通報曹使君和劉使君，請他二人速速率軍前來相助！”
袁紹點點頭道：“此乃應有之理！按照之前的約定，孟德兄和劉玄德肯定會前來支援！仲治，還有其他見解嗎？”
“有！還請主公抽調各處兵力回援清河，同時也避免再次被公孫續各個擊破！除此之外，還需盡快把居住在城外的百姓遷入城中，以免被公孫續擄走。”
袁紹皺眉道：“春耕剛過，若是遷移百姓，田地無人打理，今年的收成隻怕……”
辛評歎道：“主公啊，一季的收成和生死存亡相比，孰輕孰重？若是無法擊敗公孫續……”
袁紹悚然而驚：“仲治所言甚是，你這就書寫公文，命令各地官員收攏百姓……”
辛評答應一聲，提筆準備書寫。
“仲治，且慢！”審配忽然阻止了辛評，對袁紹拱手道：“主公，屬下覺得公孫續這次來得太過突然，實在有些不合常理，不可貿然應對啊！通知曹、劉二位使君倒是可行，遷移百姓就顯得倉促了，還是先探明敵軍的確切情況再做決定比較好！”
審配陪著袁尚和郭嘉談判，成功‘取回’了被幽州軍攻占的地盤，回來後就順理成章取代了咣當入獄的沮授，成為了袁紹麾下第一謀士，他的建議袁紹一般都會采納，因此此時他開口反對遷移百姓，辛評盡管心頭不快，還是悻然放下了手中的筆。
袁紹摸著胡須，訝然問道：“正南的意思是說，公孫續可能另有詭計？”
“不錯！屬下有三點理由，斷定公孫續不可能在此時大動幹戈！”
“速速講來！”
“喏！其一，他把百萬黑山軍及其家眷都遷到了幽州，不可能這麽短時間就安置好；其二，和連順利逃回彈汗山之後，分批從主公手中獲得了數萬件武器裝備，血腥清理了內部，又和塌頓、烏延等人聯合在一起，時常前去攻打庫爾納，公孫續在沒有解決掉北麵的威脅之前，不會貿然再次南來；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公孫瓚和張燕的陣亡其實都是公孫續一手造成的，他的資曆本就不足，如今內部更是多有反對者，短短數月時間完全不足以整合內部！他是個聰明人，不可能在內部不穩的情況下對外發動戰爭！”
袁紹大悅，他巴不得審配的猜測就是事實，連連點頭道：“正南言之有理！據你推測，公孫續的真實意圖何在？”
“這個……”審配猶豫了一下，神色慚愧道：“屬下才疏學淺，實在猜測不到公孫續的真實意圖，他的這次舉動完全不合常理啊！”
袁紹低頭想了想，詢問辛氏兄弟：“仲治，佐治，你二人以為呢？”
辛氏兄弟同時搖頭道：“很抱歉，屬下也猜測不到！”
袁紹又問逢紀：“元圖呢？”
“屬下覺得……”逢紀略一思索，神色猶豫道：“公孫續很可能是虛張聲勢，其目的是引出內部的反對力量，然後一網打盡！”
袁紹眼睛一亮，讚道：“元圖一語驚醒夢中人啊！很有可能就是如此！幽州內部也有很多人和吾聯係，隻是公孫續在幽州的時候，他們絕對不敢站出來公然反對！諸位說說，吾要不要派人去給那些人提個醒，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審配勸道：“主公，此事還需謹慎，以免驚動了公孫續，反而葬送了那些人的性命啊！當務之急是盡快確認公孫續的行蹤！屬下大膽猜測，他此時並不在博陵！”
“正南既然如此有把握，那就先按照你說的去辦！正南，此事就交給你了，務必和博陵城內的內線取得聯係，確認公孫續是否在博陵！”
“屬下遵命！”審配拱手一禮，快步走了出去。
袁紹摸著胡須，喃喃道：“公孫續……到底在不在博陵呢？”
審配推測的沒錯，公孫續確實不在博陵，而是在上黨！
正如袁紹等人商討時所說，因為公孫瓚和張燕的陣亡，幽州內部很多人都對公孫續心生不滿，就連母親侯悅也對他頗有怨言，若非他牢牢掌握著兵權，恐怕早就有人跳起來造反了。
為了迅速穩定內部，公孫續需要盡快提升恢複的威望，最快捷簡單的辦法就是之前討論過的‘奉天子以令不臣’，隻要逢迎天子到了幽州，借天子的名頭來行事，內部反對的聲音肯定會迅速消退。當然，此舉也有不利的因素，天子到幽州之後，公孫續肯定不能立即架空朝廷，隻能徐徐圖之，如此一來就給了朝廷插手幽州地方事務的機會。不過他很有信心應付此事，隻要手中掌握著兵權，些許民事暫時讓給朝廷也無所謂。
正好李傕和郭汜在長安城內劍拔弩張，正是讓天子擺脫其控製的最好機會，於是公孫續就讓墨冰梅去長安打頭陣，等到機會到來後就親自率軍前去接應。他原本以為墨冰梅到了長安之後，會費一番手腳才能製造出機會，沒想到短短數日時間，對方就飛鴿傳書，信中簡單說了一下她擊殺樊稠，在郭汜營中放火嫁禍給李傕的事情，然後就說李傕郭汜正在互相攻擊不休，長安城內人心惶惶，她正在設法讓天子移駕弘農，請他速速前去接應雲雲。
公孫續大喜，為了迷惑其他人，他讓趙雲率領十三萬‘大軍’打著他的旗號南下博陵，自己則帶著三千精銳騎兵，按照之前和墨冰梅的約定悄然進駐上黨，隻待對方傳來消息就南下弘農。上黨距離弘農隻有一百多裏路，地勢又很平坦，無需一日就能到達，因此他才選擇了此地作為前往弘農的中轉點。
去年慘敗回轉幽州之後不久，公孫續就得到消息，袁紹暗地裏通過並州向塞外的和連運送武器裝備，為了掐斷這條線，他一改之前對並州並不重視的做法，派遣閻柔鎮守雁門、張郃鎮守上黨、呂布鎮守太原，袁紹再也無法暗中支援和連，和連也無法越過長城襲擾並州。隻是如此一來，他手頭的兵力頓時捉襟見肘，完全失去了南下冀州的能力，這次趙雲那邊的‘十三萬大軍’其實大都是黑山軍，做做樣子欺騙袁紹等人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