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喪家之犬倉皇逃
陶升策馬奔出北門之後，回頭看了一眼高大的城牆，心裏充滿了懊惱和戀戀不舍，他很清楚，除非公孫續敗亡，否則這輩子恐怕都沒機會踏進博陵城半步了。
跟隨陶升出城的軍隊大概有三萬多人，加上他們的家眷接近十萬人，此時大都在回頭張望。不知有多少人在心裏臭罵陶升，剛剛才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又要被迫逃進黑山躲避，而且這次的情況比以前嚴重很多，陶升背叛了張燕，名聲掃地不說，再也得不到來自幽州的援助，反而要時時刻刻擔心幽州大軍的討伐，就連博陵城內那些相處了好幾年的同伴也都成了敵人。
陶大猛早就到了城外，這時見陶升竟然回頭發呆，趕緊策馬過來叫道：“父親，快走吧！說不定追兵很快就來了！”
陶升歎了口氣，心裏忽然悔恨不已，若是早知如此，又何必絞盡心思反叛？大不了把兵權交出去，安安穩穩做個富家翁，公孫續肯定不會太過虧待。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唯一的生路就是趕緊逃入燕山，等待時機另做打算。
“走！”他揮了揮手，一提韁繩向前奔去。
陶升害怕出現大量逃兵，於是命令家眷們走在隊伍中間，讓陶信帶著五千精銳斷後，他親自帶上家人在前做先鋒——其實也是抱著情況不對就率先逃跑的念頭。即便如此，出城走了不到三裏路，陸陸續續不斷有人偷偷離隊，有的潛藏進路邊的樹林中，有的索性調頭向城內走去。
斷後的陶信看到了這一幕，但是卻隻是大叫著阻攔，同時驅趕著人群加速前進，根本就不敢下令鎮壓逃跑的那些人，生怕引起麾下隊伍的倒戈。那些離得較遠的人見陶信並未下令誅殺那些偷跑者，紛紛向道路兩邊的林子裏逃去，陶信麾下的將士們隻是做個樣子阻攔，導致更多的人拖家帶口離開了隊伍。
眼看著逃跑的人絡繹不絕，陶信不敢再放任自流，若是人都跑光了，回頭怎麽去見陶升！趕緊對部下們大聲喝道：“速速上去阻攔，再敢逃跑，格殺勿論！”
隻有寥寥數百人聽命上前，揮動兵器威脅逃跑的人回到隊伍中，然而陶信的命令下的太遲了，人群已經開始大規模逃跑，根本就阻攔不住。
陶信悔怒交加，衝上去斬殺了幾名逃跑的人，大聲喝令其他人趕緊回歸隊伍之中。沒想到這下子算是捅了馬蜂窩了，人群瞬間沸騰起來，數千名青壯一邊怒罵一邊向陶信這邊衝來，更多的人卻趁此機會一哄而散。
陶升聽到身後傳來的喧嘩聲，惱怒的喝道：“後麵發生了何事？速速去探明！”
幾名斥候正要奔到後麵去打探，卻見一匹快馬奔了過來，焦急地喊道：“啟稟大帥，後麵的家眷紛紛逃跑，陶信小渠帥控製不住局麵了！”
“蠢貨！”陶升怒罵一聲，一提韁繩就準備回去穩住局麵。
就在這時，又是幾匹快馬奔了過來，“報……大帥，大事不好了，杜長帶著大隊騎兵出城追來了！”
“什麽？”陶升大驚失色，立即放棄了掉頭回去的念頭，對周圍的親信隊伍焦急的揮手喝道：“快走！快走！”
若是沒有追兵前來，陶升還想著多帶走一些人，如今對他恨之入骨的杜長追了過來，不追上他肯定不會罷休！若是再耽誤下去，很可能被杜長追上，此時軍心士氣一塌糊塗，恐怕隻身逃走都難。
陶大猛急忙問道：“父親，陶信他們怎麽辦？”
陶升冷然道：“連手無寸鐵的人群都控製不住，真是沒用的東西，管他的死活作甚！”
陶升的先鋒隊伍是他苦心經營多年的嫡係，人數隻有六千餘人，不過其忠心卻毋庸置疑，即使明知道前途渺茫，他們還是選擇了繼續跟隨陶升，簇擁著他和家眷向前狂奔而去。
後方的陶信並不知道陶升已經先跑了，得知杜長帶著大隊騎兵從後麵追來，他立即放棄了收攏人群，命令部下們跟著自己去追陶升。然而此時人心潰散，唯有百餘名親信還簇擁在他周圍，其他人都在忙著尋找人群中的家人，哭爹喊媽亂作一團，對陶信的命令置若罔聞。
“唉……走吧！”陶信黯然搖了搖頭，帶著親信們穿過人群向前逃竄。
陶信剛剛逃走，杜長就帶著大隊騎兵追了過來，來不及逃跑的人群全都跪倒在地，大聲哀求杜長饒過他們。
杜長對這些人十分厭惡，不過卻不敢胡亂殺人，當下按捺住怒氣，大聲吼道：“爾等速速回城，老老實實待在自己家中，本將軍以性命擔保不會有事！若是擅自逃跑，一旦抓獲就全家處死！”
人群中立即響起了震天的道謝聲和歡呼聲，目送杜長遠去之後，他們紛紛扶老攜幼向城門而去。這時陳宮已經帶著人控製住了北門，果然沒有為難任何人，痛痛快快的放他們入城回家，而且還聲稱公孫續將軍絕對不會秋後算賬，而且對博陵的治理也會和以前一樣，一下子就安定了人心。
杜長帶著大隊人馬追了三四裏路，追上了倉皇逃跑的陶信及其百餘名親信，後者根本就不敢轉身抵抗，拚命地打馬向前狂奔。然而隻要陶信和十幾名護衛擁有戰馬，其他人很快就被杜長追上，一個接一個的被亂刀砍死。
陶信聽著身後不斷傳來的慘叫聲，連頭都不敢回，伏在馬背上亡命飛奔。
杜長眼看著雙方之間的距離逐漸拉開，不禁大怒，立即下令放箭。跟著他追過來的都是白馬營的精銳騎兵，幾乎每個人都裝備了五連發的連弩，一時間箭如雨下，二三十步開外的陶信和護衛們瞬間被射成了刺蝟。
杜長奔到陶信身旁，看著對方的屍體猶不解恨，縱馬上去踩踏了幾下，這才繼續向前追去。
追了盞茶時間，前方出現了大隊人馬的影子，杜長不假思索就下令衝鋒。
陶升發現追兵到了身後，毫不猶豫的指了指兩名小渠帥，沉聲喝道：“你，還有你，帶三千人斷後！”
這兩名小渠帥立即帶著三千人脫離大隊人馬，迅速集結起來準備阻攔追兵。
僅僅過了數十息的時間，杜長就帶著追兵到了近前，剛才已經見識過白馬營騎兵弩箭的威力，他毫不猶豫的再次下令放箭。
斷後的這三千人都是百裏挑一的精銳，之前也有過對抗騎兵隊伍的經曆，不過他們從未和白馬營的騎兵交過手，還像以前那樣集結著密集地陣型，試圖用長槍長矛和盾牌擋住對方，沒想到迎麵而來的是密不透風的箭雨，一下子就被射翻了七八百人。勉強集結起來的隊形瞬間崩潰，等到杜長一馬當先衝過來的時候，幾乎毫無阻攔就衝垮了剩下的人。
杜長兵器向前一招，大叫道：“不要抓俘虜，繼續追！”
陶升在護衛們的簇擁下亡命飛奔，聽到身後傳來的慘叫聲，百忙中回頭一看，頓時嚇得肝膽俱裂，隨手指著一人喝道：“你帶兩千人斷後！”
沒想到隨手所指的人竟然是陶大猛，他哪有這個膽量斷後，哭喪著臉叫道：“父親，讓別人斷後吧！”
陶升咒罵了幾句，並未強迫陶大猛斷後，而是讓自己的護衛頭領帶著兩千人阻攔杜長。他出城的時候還帶著十幾車財貨，這時為了盡快逃跑，隻好把大車胡亂推翻在路上，試圖能多阻攔一下追兵。
陶升的護衛頭領比剛才那兩名小渠帥要勇悍得多，竟然操起一麵盾牌，迎著箭雨就衝向杜長，隻是他沒想到的是白馬營將士們手中的連弩在近距離上威力巨大，不等他衝到十步之內，手中的盾牌就被射穿，自己也身中數十箭死於馬下。僅僅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杜長就徹底擊潰了陶升第二支斷後的人馬，繼續帶著隊伍向前窮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