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張郃援軍意外來
躍馬原東北方向六七裏開外的一條小河邊上，張郃把整張臉都埋進冰冷的河水中，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用衣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抬頭看了看天空的月亮。皎潔的月色下，隻見他的臉上充滿了憂慮和疲憊，眼中也血絲密布，看起來就像是很久都沒有休息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前天黃昏時分，張郃無意中從幾名徐州客商口中得知薊侯父子接連南下徐州的消息之後，他就一直處於躊躇之中——他不知道自己是該繼續留在兗州騷擾曹操，還是帶著隊伍前去徐州接應薊侯和公孫續將軍。
為了打探到更多的消息，張郃昨天午後派人潛入昌邑城內刺探，得知曹操忽然帶著大隊人馬去了東麵，似乎準備去清河郡支援袁紹。
張郃在天快黑的時候向東追去，準備尋機發起一波偷襲，不料追了很遠都沒見到半個兗州軍的影子，他明白自己上當了，趕緊帶著隊伍返了回來，然後派出多支斥候小隊四處搜尋。結果其中一支斥候隊伍發現了大批趁夜回轉昌邑城的兗州軍，他們僥幸抓住了落單的兩名兗州軍士卒，嚴刑拷打之後才得知這隻是一批老弱病殘，曹操早就帶著大隊人馬向西南方向去了。
得知審訊的結果之後，張郃當即大吃一驚，一下子就想到曹操的目標可能是南下徐州的薊侯父子。隨後他又親自審訊了一遍，得到的結果一模一樣，他並不知道薊侯父子在徐州發生了何事，不過這不妨礙他做出決定，不管曹操的目的是不是薊侯父子，跟過去看看總沒錯，就算自己的猜測錯了也無關緊要，說不定還能找到偷襲的好機會，於是他不假思索就向西南方向追趕。
由於是夜裏趕路，張郃並未追上曹操，而是走上了另外一條路，以至於奔波了半夜卻一無所獲。來到這條小河邊上的時候，張郃讓部下們飲水進食，準備歇息小半個時辰再繼續前進，不過他還是向四周派出了好幾支斥候小隊，期待著他們能發現兗州軍的蹤跡。
張郃看著夜空估算了一下時辰，走過去從馬背上的包袱中取出一塊麵餅，剛剛咬了一口，就聽到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來，趕緊轉頭望去，發現是此前派出去的一支斥候小隊，心裏頓時湧起了一絲期待。
“啟稟將軍，未曾發現敵軍行蹤！”
張郃皺了皺眉，心裏卻並不是很失望，他本來就隻是抱著萬一的希望而已。
張郃一塊麵餅即將吃完的時候，又有幾支斥候小隊趕了回來，依舊是一無所獲。這時最後一支斥候小隊奔了回來，馬上的騎士還在數十步開外就興奮的大叫起來。
“啟稟將軍，幾裏開外有兩支隊伍正在廝殺！火長帶人上去查看了，讓小的先回來稟報一聲。”
張郃立即扔掉麵餅，大聲喝道：“速速上馬趕路！”
片刻之後，兩千名騎兵跟在那隊斥候身後向著西南方向狂奔而去。
此時在躍馬原上，公孫續一行的形勢已經岌岌可危，他和庫爾納在前衝鋒的還算順利，原本還有一些希望突圍出去，不過當兗州軍再次用弓箭攻擊之後，後麵保護著趙雲的郭嘉徹底掉了隊，差點就淹沒在敵軍的箭雨之中。公孫續無奈之下隻好讓庫爾納一人在前衝鋒，自己衝回去救援，庫爾納的武藝完全比不上公孫續，根本無法迅速突出包圍，而公孫續也再次和郭嘉一起陷入了重圍之中。
庫爾納奮力斬斷一根襲向自己咽喉的長槍，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胸口處火燒一般的難受。他回頭發現公孫續舉步維艱的時候，一顆心徹底沉了下去，這一瞬間心裏忽然湧起一股自己單獨逃命的衝動，不過當他看向四周和前方的時候，還是不得不放棄這個念頭，且不說僅憑自己能否衝的出去，就算僥幸衝出去，在薊侯父子雙雙陣亡的情況下，張燕和閻柔又豈會放他回到塞北？所以他別無選擇，隻能衝回去相助公孫續。
公孫續見庫爾納返身衝回來，心裏不禁有些感動，急忙大聲叫道：“大王不必回來，可速速離去！”
庫爾納黯然歎了口氣，若是能跑自己早就跑了，又何須等到現在？既然左右都是死，還不如表現的更慷慨忠誠一些！當下大笑道：“將軍這話說的差了，若非將軍的鼎力支援，末將和族人們豈能過上如今的好日子？我庫爾納絕非知恩不報之人，今日這條命就交給將軍了！”
公孫續一怔，搖頭歎道：“沒想到大王竟然如此忠義！大王放心，就算吾等全都戰死在此地，遼東烏桓也不會一蹶不振！”
庫爾納苦笑一聲，還以為公孫續是想在臨死前安慰自己。
公孫續並未解釋什麽，不過他確實沒有欺騙庫爾納——這次出征之前，盡管確信必然勝利，但是公孫瓚和他還是提前安排了一些事情，如果他們戰敗，大軍就會立即撤回幽州固守。若是各方敵對勢力聯合起來攻打幽州，實在無法抵擋的時候就放棄幽州和並州，連同黑山軍一起出長城，傾盡全力解決掉和連，然後讓爾玉出頭控製鮮卑部落，以圖東山再起。
想到當時和父親在書房談起退路的情況，公孫續不禁黯然神傷，當時父子二人說起此事的時候相顧大笑，根本就不覺得會失敗，沒想到短短一月時間不到，父親就死在戰場上，他也隨時都會戰死！
麵臨最後的生死關頭，郭嘉卻徹底鎮定下來，他對著公孫續的後背笑道：“子民，看來是沒什麽希望了，我先走一步了！”
公孫續心頭黯然，不過卻並未回話，也沒有回頭去看，而是拚命擊殺周圍的敵軍，既然戰死不可避免，那就在臨死之前多拉幾個墊背的，黃泉路上也不會太寂寞！
郭嘉轉頭看了看趙雲，低聲歎道：“子龍啊，你卻要做個糊塗鬼了！”說罷，舉起寶劍就抹向自己的脖子。
就在郭嘉已經感受到森森劍刃帶來的寒氣的時候，前方遠處忽然傳來十幾人的齊聲大吼：“前麵可是薊侯和公孫將軍？”
公孫續一愣，喊話的赫然是幽州口音，而且聽起來有些熟悉，來人莫非是……
郭嘉立即放下寶劍，使出渾身的力氣對著那邊大聲叫道：“吾乃郭嘉，薊侯和公孫將軍都在此地，爾等可是張郃將軍所部？”
對麵立即傳來了喜悅的叫喊聲：“是郭祭酒的聲音！俺們正是張郃將軍的部下，請薊侯和公孫將軍堅持片刻，張將軍馬上就會趕來相助！”
公孫續這邊的人再次看到了生機，低迷無比的士氣猛然暴漲，嘶吼著向麵前的敵軍發起了瘋狂的攻擊。公孫續也抖擻精神，繼續保護著郭嘉和趙雲向前衝。此時兗州軍的弓箭手已經射出了七波羽箭，不得不停了下來，圍在四麵的兗州軍上下又有些大意，頓時被僅存的千多名烏桓騎兵逼得連連後退。
曹操也聽到了那邊的叫喊聲，咬牙切齒的怒喝一聲：“張郃小兒為何忽然出現在此地！莫非有人泄露了吾等的行蹤？”
荀彧焦急地叫道：“主公，此時不是追究此事的時候，還請主公親自上前督戰，務必在張郃所部到來之前解決掉公孫續！”
曹操不滿地瞪了荀彧一眼，剛才他就要親自上陣卻被對方勸阻，若是堅持己見，隻怕公孫續的人頭早就落地了！不過他也來不及和荀彧計較，立即從一名護衛手中奪過一把大刀，高高舉起後大聲喝道：“所有人都隨本將軍全力猛攻，後退半步者，全家處斬！”
兩萬餘名兗州軍士卒都知道形勢不妙，他們圍攻了這半天都未能擊殺公孫續，若是那窮凶極惡的張郃趕過來，隻怕再也無法殲滅眼前的敵軍了！當下人人奮勇，個個搶先，向著包圍圈中的公孫續等人發起了最凶猛的攻擊。
公孫續已經沒了求死之心，隻想撐到張郃到來的那一刻，這時見敵軍攻擊凶猛，趕緊讓庫爾納來到自己身邊，二人分別擋住最危險的兩翼的攻擊，正麵和後方則交給了其他人。烏桓騎兵們都知道再堅持一會就有逃命的希望，徹底把生死置之度外，不管敵軍如何凶猛進攻，他們始終堅守在公孫續和庫爾納周圍，死死把二人護在中間。
曹操帶著護衛們迅速趕了過來，奈何麵前堵滿了自己人，想要親自上前攻擊根本就不可能。他一邊大吼著令部下們繼續加強攻勢，一邊在護衛的簇擁下奮力在人群中向前擠。
那十幾名張郃派來的斥候並未離去，見到公孫續陷入危急之中，也不顧和敵軍的人數相差懸殊，在為首的火長率領下，不顧一切向著這邊發起了衝鋒。十幾人麵對著千倍的敵人，其結果不言而喻，轉眼間就被敵軍所淹沒。
盞茶時間過後，公孫續和庫爾納身邊隻剩下了七百餘人，他們被壓縮到一塊五六十丈方圓的狹小區域，麵對的卻是曹操親自督戰的數十倍的敵人。
“張郃為何還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