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茫然不知奔陷阱
月色下，公孫續帶著千餘人馬，悄然從泗水中遊的一處淺灘渡過了河，進入了山陽郡境內。他來到河岸高處向前望去，隻見一條兩三丈長的道路蜿蜒向著東北方向延伸而去，道路兩邊樹林密集，地勢也起伏不定，和徐州那邊的一片平坦大為不同。
郭嘉腳步蹣跚跟了上來，喘著粗氣道：“子民，大夥兒都累得不行了，是不是該歇會？此時天都徹底黑了，遇見兗州軍的可能性很低。”
“也好！休息半個時辰吧！”公孫續點頭答應，對跟著郭嘉過來的護衛吩咐道：“去把熟悉地形的人找來！”
護衛離去後，郭嘉低聲道：“子龍還沒醒過來，郭成說情況有些危險！”
公孫續一直在前開路，根本就沒時間去後麵看看趙雲，聽了郭嘉這話頓時大驚失色：“下午不是還有所好轉嗎？為何忽然就嚴重了？”
郭嘉歎道：“盡管用兩匹馬扛著擔架，還派了十幾人隨身照顧，奈何一路上還是十分顛簸，子龍好幾處傷口崩裂，流血不止啊！”
“我去看看！”公孫續轉身就走。
郭嘉一把拉住公孫續：“郭成正在敷藥，你去了也幫不上忙，先問過向導再去看也不遲。”
公孫續猶豫了一下，沉著臉點了點頭。這一路上他很多次都追悔莫及，若非自己太過自信，隻帶著千餘重甲騎兵就貿然南下，其會引發後來的這些事情！若是趙雲真有個三長兩短，自己有何麵目去見華佗和華嬋？
過了一小會兒，那名護衛帶著幾個熟悉道路的士卒走了過來，“小的見過將軍！”
“罷了！”公孫續擺了擺手，問道：“前方道路如何？有沒有近路？”
幾名士卒同時向前方望了一會，最前麵那人躬身道：“啟稟將軍，由此地向前五六裏，有一個叫躍馬原的平坦地帶，到了那裏有兩條路都可以通往清河郡，其中一條順著泗水向北走，這條路要近一些，不過路不好走；另一條就是從躍馬原向西走十幾裏，再折向北，經過濟陰郡前往清河郡，大概要多走四十裏路，這條路道路平坦開闊，隻是太靠近昌邑，很有可能會被兗州軍發現。”
公孫續略一沉思，問道：“奉孝意下如何？”
郭嘉不假思索道：“走第一條路吧！咱們人少，人馬又疲頓，一旦被兗州軍發現，很有可能會陷入危險之中！”
“就怕子龍拖延不起啊！”公孫續低聲歎了口氣，接著問那向導，“若是走第二條路，會不會驚動昌邑城內的兗州軍主力？”
“這個……小的不敢忘言！第二條路接近到昌邑附近的時候，距離昌邑城還不到五裏，若是兗州軍派出巡夜隊伍，隻怕……”
公孫續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說，以前曹操經常派出巡夜隊伍出城遊蕩？”
“是的！去年小的回濟陰郡老家的時候，聽說泰山賊經常趁夜襲擾昌邑、山陽、濟陰一帶，於是曹操也時常派出巡夜隊伍出城巡邏。不過最近幾個月小的並未回過家鄉，因此並不知道曹操是否還在派出巡夜隊伍。”
“是這樣嗎？”公孫續又問了其他幾名來自兗州的士卒，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吩咐道：“好了，爾等下去歇息吧！”
那幾人離去後，郭嘉皺眉問道：“你決定走第二條路了？”
“不錯！我怕子龍耽誤不起！”公孫續肅然點了點頭，見郭嘉沉默不語，於是輕笑道：“你不必擔心，我並不是貿然做的決定，此前張郃送回去的信件中，簡單提起過曹操的巡夜隊伍，他說自從擊殺了幾波巡夜隊伍之後，曹操已經不再在夜裏派人出來了！而且因為張郃所部的存在，那些泰山賊也不敢像以往那樣肆無忌憚，在這點上曹操倒是該感謝張郃才對！”
郭嘉聽到這裏也笑了笑，這件事確實有些好笑，張郃本來是來襲擾曹操的，結果反而間接幫著曹操震懾了泰山賊。不過他的笑容轉瞬即逝，就算公孫續說的有道理，昌邑畢竟是曹操的老巢，很難確保不會被發現。
公孫續接著道：“而且天都徹底黑了，隻要咱們銜枚裹蹄，不發出太大的聲響，應該不會出什麽意外。無論如何都要在明日天亮的時候趕回清河郡給救治子龍！”
郭嘉想到趙雲的傷勢，不禁也猶豫了起來，過了會沉聲道：“既然你意已決，那就這麽辦吧！不過為了確保安全，等會行軍的時候要多派幾支巡邏隊伍前去探路！”
“這件事交給烏堅就是，他是個天生的斥候！對了，回頭我準備把他從庫爾納手下要過來。”
郭嘉淡然點了點頭，區區一個千夫長，隻有公孫續開口索要，庫爾納斷然沒有不答應的道路。
“我去看看子龍，再和父親說一聲，然後繼續趕路！”公孫續轉過身，大踏步向著河岸邊走去。
郭嘉並非跟上去，他靜靜地看著前方的道路，不知道在沉思什麽事情。
公孫續來到趙雲身邊的時候，郭成剛剛重新給趙雲換了藥，見到他過來，郭成愁眉苦臉地說道：“將軍，你給小老兒的藥粉已經不多了，若是趙將軍的傷口再崩裂幾次，藥粉根本就不夠用啊！”
公孫續和趙雲都隨身帶著華佗親手製作的金瘡藥，隻是數量並不多，因為素來都很自信的二人誰也想過自己會身受重傷，此前給公孫瓚用了不少，剩下的都用到了趙雲身上。聽了郭成這番話，公孫續更加堅定了走近路的念頭，他安撫了郭成兩句，轉身走到公孫瓚身邊，把自己的決定說了出來。
公孫瓚淡然笑道：“為父現在是傷病號，隊伍的統帥是你，隻管去做決定便是！”
“多謝父親的信任！”公孫續感激的道謝，他心裏很清楚，公孫瓚始終不讚同從山陽郡回轉清河郡，隻不過因為自己的堅持，再則也擔心趙雲抗不過去，這才沒有堅決反對。
公孫瓚費力的抬起手掌拍了拍公孫續的肩頭，肅然道：“這次的事情太危險了，以後切不可再這樣魯莽行事！就算呂奉先是天下第一猛將，也不值得為了他把自己搭進去！隻要咱們自己不犯錯，這天下還有誰能阻擋我幽州鐵騎？”
公孫續躬身道：“謹遵父親的教誨！”
公孫瓚笑道：“這件事就此揭過，以後不必再提！行了，去忙你的事情吧！”
公孫續心頭感動，恭敬地抱拳行了一禮，讓人把烏堅叫過來。
片刻之後，烏堅帶著三支百人小隊伍率先向前奔去，每支隊伍之間隔著一裏左右的距離，這樣一來就算發生什麽突然情況，也不至於連逃跑報信的機會都沒有。
烏堅等人消失在道路前方之後，公孫續也帶著其他人跟了過去。
與此同時，幾裏開外躍馬原的樹林中，曹操正興奮地握著拳頭走來走去，他剛剛從斥候口中聽到了好消息——公孫續一行千餘人正在渡過泗水，不出意外的話半個多時辰之後就能趕到此地！
荀彧摸了摸胡須，沉聲詢問那幾名斥候：“確認是公孫續？”
“不會錯的！他們都是騎兵，而且大都是胡人！小的們也是僥幸才發現他們的。”
“哦？此言何意？”荀彧饒有興趣地問道。
“啟稟先生，夏侯將軍命令小的們順著泗水向下遊走，走到中途的時候，小人一時尿急，於是走到路邊準備撒尿，無意中看到河對麵出現了一隊人馬，於是趕緊藏起來觀看。他們走到河中間的時候，似乎有人掉進了深水處，其他人驚慌的叫了起來，小人一下就聽出來他們說的是鮮卑話。”
曹操笑道：“你這豎子運氣倒是不錯！下去領賞吧！”
“多謝主公！”
曹操來回走了幾步，焦急地看了看前方：“公孫小賊很快就到，妙才為何還不回來？”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馬蹄聲傳了過來，不一時夏侯淵就奔了過來。
夏侯淵來到曹操麵前，激動的笑道：“孟德，扭轉戰局的機會終於來了！某已經讓部下們埋伏在了三裏開外的林子裏，隻要公孫小賊來到此地，絕對會插翅難飛！”
曹操跟著一笑，隨即幽幽道：“若是子和他們也在該有多好！”
夏侯淵一怔，本想勸解幾句，沒想到自己的心情也一下子難受起來。
荀彧隻好勸道：“還請主公和妙才將軍速速振作起來，不可因為悲傷壞了大事啊！”
曹操轉過頭不著聲色的擦了擦眼角，冷冷道：“妙才，傳令下去，誰也不許擊殺公孫續，務必活捉他！”
荀攸皺眉道：“主公，公孫小兒驍勇善戰，若是不許將士們擊殺他，萬一給他抓住機會逃了豈不糟糕？”
曹操冷笑道：“公孫小賊再是驍勇善戰，也隻有千餘人馬罷了，又豈能在吾兩萬大軍的圍堵下逃走？若是讓他戰死，豈不是便宜了他！吾定要將其千刀萬剮，挫骨揚灰，方消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