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忽喜忽悲追子民
劉備站在路邊的一座土丘上，焦急的盯著路上正在快速前進的大軍，不時揮手大喝幾聲。
幾步開外的林蔭處鋪著一塊厚厚的毯子，唉聲歎氣的袁術正躺在上麵，讓幾名手腳伶俐的士卒給他捶著腿腳。成為淮南的掌控者之後，他再也沒吃過這種苦，早就已經撐不住了。
劉備舔了舔起了燎泡的嘴唇，身手從護衛手中要過水囊，剛剛打開塞子，前麵就接連奔過來幾匹快馬，馬上的騎士在幾十步開外就大叫起來。
“報……啟稟主公，張將軍的一支先鋒隊伍繞道前出，已經攔截住了公孫續，雙方在前方三裏處激戰了很久，公孫續即將突圍而走，請主公速速前去相助！”
劉備又驚又喜，隨手扔掉水囊大喝一聲：“趕緊把戰馬牽過來！”
袁術也一個跟頭坐起來，大笑道：“總算是截住公孫小賊了！翼德將軍果真是一員虎將！玄德兄，為了防止公孫續突圍而走，咱們應該立即把騎兵隊伍先派出去！”
徐州軍和淮南軍的騎兵損失極其慘重，包括白耳精兵和萬勝營在內也不過四五百騎，若是正麵決戰這點人連浪花都翻不起一朵。不過此時情況特殊，公孫續已經被張飛所部堵截住了，那麽這四五百騎隻要能及時趕到幫一把手，稍稍拖延一下公孫續突圍的腳步，後繼大軍很快就能趕過去圍殲對手。
劉備稍稍一愣，由於太過興奮竟然沒想到這麽做，聽了這話連連點頭，立即把命令傳達下去。
兩支人數少的可憐的騎兵隊伍迅速集結，越過大隊人馬向前狂奔而去。
劉備和袁術也各自跳上戰馬，帶著大隊人馬急速前進。不料剛走了百餘步，又有幾名斥候從前麵飛奔回來。
“報……啟稟主公，敵軍斷後的隊伍忽然返身衝殺，張將軍所部損失慘重，張將軍昏迷了過去！”
劉備聽了這話臉色頓時一片煞白，關羽和張飛身上的傷勢他十分清楚，奈何他手中實在無大將可用，這才不得不狠下心來抽調二人前來助戰。關羽傷勢沉重到要人抬著走，不得不提前離開戰場去郭家村修養，此時張飛又昏迷了過去，若是張飛有個三長兩短，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袁術見劉備心神恍惚，趕緊喝問道：“公孫續可曾突圍出去？”
“小的們趕回來的時候，公孫續距離突破阻攔還有一步之遙了！”
袁術驚怒交加，厲聲喝道：“張翼德到底在做什麽？明明已經攔截住了公孫續，為何不重兵合圍！”
“公路兄！”劉備沉聲喊了一聲，冷然道：“莫非你沒聽見翼德已經昏迷不醒？又有何資格指責他？若非淮南軍此前的表現太差，吾等豈會落到這步田地！”
劉備心機深沉，按理說不可能當麵說出這種打臉的話，隻是急怒交加之下也就顧不得了。
袁術勃然大怒，戟指劉備厲聲喝道：“劉玄德，汝有何臉麵指責老夫？若非爾等在清水村錯誤判斷敵情，又豈會有後來的這些事情？來人！”
“主公有何吩咐？”
袁術跺腳怒吼道：“讓將士們速速集結，咱們立即回轉淮南！大不了老夫去向公孫瓚父子負荊請罪，老夫就不信他們還能趕盡殺絕！嘿嘿……劉玄德，你這豎子就等死吧！”
“且慢！”劉備趕緊喊了一聲，盡管心裏怒不可遏，卻不得不陪笑道：“公路兄請息怒！息怒啊！剛才吾太過焦急才口不擇言，公路兄雅量高致，又何必和吾一般見識？吾等扭轉戰局的機會就在眼前，公路兄若是袖手而去，淮南軍的兄弟們豈不是白白犧牲？”
袁術怒哼一聲，轉過頭去不理會劉備，其實他也隻是做個姿態，此時戰局即將扭轉，若是就這麽走了，豈不是白白損失了那麽多的人馬！就算要和劉備算算總賬，也要等到冀州戰事結束，瓜分了好處之後再說！
孰不知劉備心裏已經暗下決心，隻要稍後如願解決公孫瓚父子，立即下令把袁術及其部下斬盡殺絕，然後揮軍北上和袁紹裏應外合擊敗掉清河郡城外群龍無首的幽州大軍！事後大不了把冀州的利益全都讓出去，甚至可以讓出徐州北部的一些郡縣，和袁術締結同盟，然後徐州大軍傾巢南下，力爭一舉吞並淮南！
二人心裏各懷鬼胎，又不想率先和對方說話，於是各自帶著自己的人馬向前趕去。
又向前走了百餘步，前方的廝殺聲已經清晰地傳到了耳中，劉備和袁術都精神一振，大聲呼喝著讓部下們不惜體力加速前衝。戰場就在眼前，最多再有半柱香的時間就能趕到，到那時公孫瓚父子唯有死路一條！
就在這時，再次奔回來的幾名斥候卻帶回了一個令所有人沮喪無比的消息：“報……啟稟主公，公孫續已經突破攔截！”
袁術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仰天長歎道：“就差一點點！莫非上天都在護佑公孫瓚父子？”
劉備手中的馬鞭頹然落在地上，整個人瞬間萎靡不堪。他謀劃了這麽多的事情，好幾次都差點大獲全勝，奈何每次都會出岔子導致功虧一簣！這次可是最後的一次機會，不料還是未能擊殺公孫瓚父子，一旦對方縱馬遠遁，根本就不可能再追的上了！
袁術看了看劉備，也沒什麽心情和對方再說什麽，黯然吩咐身側的護衛：“讓將士們集結，咱們回淮南！”和剛才的故作姿態相比，此時他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劉備目光呆滯，對袁術所言置若罔聞，心底裏不停地念叨兩個字‘完了！’、‘完了！’。
劉備和袁術沮喪懊惱的無以複加，在場的幾萬人似乎也一下子被抽走了精神氣，不少人一屁股癱坐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接連數日的慘烈廝殺，無數袍澤兄弟和親友戰死沙場，結果卻什麽都沒得到，實在是一件讓人崩潰的事情。
劉備聽到震天的大哭聲，茫然看了看周圍的人群，嘴張了張卻說不出話來。若是換了平時他肯定會大聲喝止，現在他自己都心灰意冷，又哪還有心情去管其他人。
淮南軍一直擔任後軍，接到命令之後隻需要轉個身就行，因此很快就集結完畢。
袁術忽而抱頭怒吼一聲，一提韁繩就準備轉身離去。
劉備看了一眼袁術，頹然搖了搖頭。
袁術走出幾步之後，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戰場，心裏實在是萬分不甘。就在他準備打馬離開的時候，又是幾匹快馬狂奔而來，他心裏忽然燃起了一絲希望，立即停下來等候。果然，來人帶回了一個如聞天籟的好消息！
“報……啟稟主公，斷後的胡狗們被張將軍所部圍了起來，公孫續並未離去，而是返身殺回來準備解救，剛才前去增援的騎兵兄弟們已經纏住了他們！”
“什麽！？”劉備和袁術同時大叫一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孫續竟然為了救一些卑賤的胡狗而放棄離去？
劉備率先回過神來，用顫抖的聲音喝問道：“汝所言屬實？”
“千真萬確！請主公速速前去助戰！”
眾人也都聽到了這個好消息，紛紛站起身來盯著劉備。
“爾等還等什麽？”劉備揮舞著手臂怒吼一聲：“快跑！使出所有的力氣向前跑！”說罷，率先策馬向前奔去。
“玄德兄，等等啊！”袁術叫了一聲，也趕緊策馬追了上去。
身後塵土飛揚，幾萬支腳丫子撒開了向前狂奔。
沉悶如雷的腳步聲立即傳到了前麵的戰場上，公孫續剛把一名萬勝營的軍侯挑落馬下，聽到聲響立即抬頭望去，臉色頓時為之一變。此時郝鹿等人還被圍困在三四十步開外，他卻被剛趕過來的那支熟悉的敵軍騎兵擋住了去路，一時半會根本就無法衝過去救援。
“將軍，快撤吧！”一名護衛焦急地叫了一聲。
公孫續皺了皺眉，斷然喝道：“撤！”
繼續廝殺不但救不出郝鹿等人，還會把自己也置於險境之中，若是換了趙雲或者郭嘉等人，公孫續會毫不猶豫的堅持下去，至於這些烏桓人……反正自己已經盡力了，到了庫爾納麵前也有話可說。
公孫續的護衛們毫不猶豫的轉身撤退，跟著衝回來的烏桓騎兵們稍稍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調頭準備離去。
剛才趕到的四百多名萬勝營騎兵和白耳精兵立即追了上去，唯有死死纏住公孫續，等到後麵的大軍趕來，才會有扭轉戰局的一線希望。
原本公孫續和護衛們衝鋒在前，這時卻變成了斷後，狹窄的路上遍布人馬的屍體和各種兵器，又有萬勝營和白耳精兵的不停追擊，他們隻能一邊抵擋對手的進攻一邊緩緩前進。
重圍中郝鹿抬頭看到救兵已經離去，知道逃脫不了全軍覆沒的下場，索性命令部下們殊死一搏。他對公孫續的斷然離去並沒多少怨恨，畢竟剛才公孫續在能夠安然離去的情況下，竟然轉身殺回來解救他一個小小的千夫長，無論如何都已經做到了仁至義盡。
變後隊為前軍的數百名烏桓騎兵速度倒是很快，不一時就奔到了大路的開闊處，駐足等候公孫續等人的到來。
眼看著公孫續也要衝到這段開闊路上的時候，旁邊的林子裏忽然衝出來一隊步卒，呐喊著向公孫續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