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公孫續及時來援
陳宮策馬緩緩上了一座小山坡,喘著粗氣望著前方寬闊的河麵,眼中充滿了絕望之色。他身後跟著兩百多名衣衫襤褸、遍體鱗傷的並州軍士卒,被縛在戰馬上的呂布依舊昏迷不醒,傷口處的血跡已經幹涸,人馬身上都布滿了厚厚的黃土。
在陳宮的率領之下,他們付出巨大代價終於殺出重圍,然而徐州軍和淮南軍緊追不舍,特別是淮南軍的騎兵,速度稍稍一慢就會被追上,陳宮被迫不斷地分出人手斷後,以至於就剩下了這點人手。
陳宮黯然歎道:“渡過這條河,再向前走十幾裏就是小沛了,隻可惜吾等精疲力盡,又如何能順利渡過去啊!”
一名呂布的親兵抱拳道:“公台先生,小的願意去試試河水的深淺!”
“沒用的!”陳宮搖了搖頭,語氣低落無比,“吾等大都不會遊泳,僅憑你們幾個人,如何能帶著主公渡過河去?”
這名親兵絕望地問道:“莫非吾等要就地等死不成?”
人群中一人忽然說道:“公台先生,小的記得下遊三四裏開外有一座木橋,不如過去看看!”
陳宮沉聲道:“吾也知道那座木橋,隻是前幾天剛漲了水,那座橋恐怕……罷了!左右走投無路,不如過去碰碰運氣!走!”說罷一提韁繩,下了山坡向下遊而去。
其他的人相互攙扶,跌跌撞撞跟了上去。他們離開後不到一柱香的時間,一隊淮南軍的騎兵就出現在了山坡上,他們仔細辨認了一下腳印,快馬加鞭跟了過去。
陳宮一馬當先,向下遊走了三裏路左右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他的臉色大變,此時已經是孤注一擲,若是前麵沒有木橋,所有的人都會成為敵軍的刀下之鬼!距離那座橋還有一兩裏路,必須再次分出一點人手斷後,才能給其他人爭取到足夠的時間,他目光左右掃了一圈,人人都淒慘無比,實在不忍心開口讓誰斷後。
這時一名軍侯慨然站了出來,抱拳道:“公台先生,某帶五十人斷後!若是先生能順利回到小沛,還望善待吾等的妻兒!”
陳宮拱手還禮,肅然道:“若是吾和主公能回到小沛,汝等的妻兒就是吾之親人,哪怕粉身碎骨,吾也會照顧他們一生!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這軍侯大笑道:“有公台先生這句話,吾等何懼一死!兄弟們,出來五十個人,跟那些淮南狗賊拚了!”
當下就有近乎二百人走了出來,人人臉上都充滿了視死如歸的悲愴。
“都是好漢子啊!哈哈……”這軍侯嘶聲大笑,隨即搖頭道:“不必這麽多人!總要給並州軍留下一絲元氣啊!你,還有你們三個,帶上你們夥的人跟某結陣迎敵!”
被他點到的四個火長帶著自己的下屬,快步走到軍侯身後集結了一個方陣。
陳宮鼻頭一酸,忽然想到還不知道這軍侯的名字,當下急忙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將來若是有機會重建並州軍,吾定要讓你的名字響徹全軍!”
軍侯哈哈一笑,擺擺手道:“賤名不足掛齒,公台先生,趕緊走!”
陳宮深深地看了此人一眼,把對方的相貌牢記在心底,一揮手嘶聲喝道:“走!”
每一個人走過這個小方陣的時候,都會鄭重地捶胸行禮,很多人都嚎啕大哭起來,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個軍侯和斷後的這幾十人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陳宮擦了擦眼角,厲聲喝道:“並州好男兒流血不流淚!休要像個婆娘一般哭哭啼啼,讓敵人小看了咱們並州軍!趕緊走!”
眾人勉強止住哭聲,一步三回頭的跟著陳宮向前奔去。
軍侯目送陳宮一行逐漸遠去,回過頭叫道:“兄弟們,吾等今日必死無疑,若是有來世,吾等一定要繼續做好兄弟!不過就算是死,也要讓敵人付出相應的代價,不可弱了溫侯和咱們並州軍的威名!”
幾十人齊聲叫道:“吾等定不會辱沒溫侯和並州軍的威名!”
“哈哈……好!好啊!果然沒一個孬種!”軍侯自豪的大笑起來,忽然笑聲一斂,盯著前方出現的一個個淮南軍騎兵,沉聲道:“該死的淮南狗賊來了,兄弟們做好準備!”
陳宮帶著剩下的一百多人拚命狂奔,又向前奔了一裏多路的時候,發現前方的河麵忽然變窄,一座三尺寬的木橋呈現在眼前,這座木橋用碗口粗的木頭搭建而成,看起來原本應該有十幾根木頭才對,此時隻剩下了七八根,不過足以讓他們從上麵渡河。眾人見狀紛紛歡呼起來,隻要渡過河去,很輕鬆就能毀掉這座木橋,從而把追兵阻擋在河的這邊。
陳宮急忙吩咐呂布的幾名親兵:“爾等護著主公先渡河!”
幾名親兵應了一聲,牽引著赤兔馬慢慢地走上木橋。
赤兔馬的後腿踏上橋麵的時候,一根木頭忽然轉動了一下,一名牽馬的士卒猝不及防,一個跟頭就栽到河水中,他大叫著奮力掙紮了幾下,奈何不懂水性,身上鎧甲又很重,很快就被水流卷走,消失在了河底深處。其他人嚇了一大跳,腳踏實地緩緩前進,總算是有驚無險護送呂布渡過了河。
陳宮見狀鬆了口氣,哪怕剩下的人都戰死在這裏,隻要呂布能回去,重建並州軍就不會隻是一個縹緲的目標。這時上遊方向傳來激烈的廝殺聲,顯然斷後的人已經和敵軍交上了手。陳宮知道時間緊迫,命令其他人扔掉出了兵器之外所有的東西速速渡河。
眾人聽命而行,把身上沉重的東西都扔在河裏,一個接一個迅速過了木橋。
陳宮最後一個牽著戰馬踏上木橋,當他走到橋中間的時候,近千名淮南軍的騎兵已經追了過來,見到前方的情景就紛紛張弓射箭。陳宮此時避無可避,隻能加快腳步過橋,試圖在敵軍衝過來之前渡過河去。幸好這些淮南軍的射術很差,大多數羽箭都射到了河水之中,偶爾有幾支射中陳宮,也都被他身上的鎧甲阻擋住,並未造成什麽損傷。
淮南軍距離木橋還有四五十步,而陳宮已經渡過了大半,眼看著就要追不上了。
率領這支淮南軍騎兵的正是袁福,他殺氣騰騰的叫道:“快!快追上去!若是那座木橋被毀就完了!”說罷,他摘下背上的長弓,彎弓搭箭對準了陳宮。
袁福是袁術的侍衛統領,身手十分不俗,射術更是不凡,隻見他鬆開弓弦,一支三尺多長的破甲箭閃電般飛出,直奔著橋上的陳宮而去。
陳宮此前換上了一身公孫續贈送的鎧甲,剛才中了幾箭都並未受傷,因此隻顧著牽著戰馬向前走,並未把對方的箭矢放在眼裏。刹那間袁福射出的這一箭就到了近前,等到陳宮察覺到這一箭有所不同,準備躲避的時候已經遲了!
噗嗤!這一箭從陳宮左側肋下穿過,五寸長的箭頭穿透鎧甲的薄弱處,深深刺進了血肉之中。他大叫一聲,腳下一個踉蹌就向右邊倒去。
噗通……陳宮的戰馬被他的身體狠狠撞了一下,腳下一滑就掉進河水中,多虧了有戰馬阻擋了一下,陳宮才忍痛站穩腳步,顧不得察看傷勢,緊咬牙關向著三四丈開外的河岸蹣跚而去。
袁福冷笑一聲,再次搭上一支箭對了過去。
河對麵的並州軍士卒們大驚失色,紛紛焦急地叫道:“公台先生小心!”
陳宮轉頭一看,隻見袁福已經鬆開弓弦,一道黑線直奔自己而來。他刹那間萬念俱灰,心裏狂叫一聲:‘吾命休矣!’
哢嚓!
就在陳宮閉目等死的時候,河對麵一支四尺多長的羽箭忽然飛來,準確地射中了袁福射來的那一支箭。兩支羽箭幾乎同時折斷,一個跟頭掉進了河水之中。
陳宮並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直到前方傳來將士們的歡呼聲,他才趕緊睜開眼睛,隻見一大隊黑盔黑甲的騎兵從前方飛奔而來,當先一人身材高大,手持一把黑色的長弓,正是護烏桓校尉公孫續。不用說就知道,剛才救命的那一箭就是公孫續所發。陳宮此時顧不得讚歎公孫續的射術,趕緊咬緊牙關向前衝去。
袁福一行已經奔到了十幾步開外,他狠狠地瞪了公孫續一眼,深恨此人剛才壞了自己的功勞,第三次彎弓搭箭對準了陳宮。
陳宮距離河岸已經隻有四五步了,他百忙中轉頭一看,正好看到袁福又準備攻擊自己,心裏不禁有些驚慌,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落河中。
公孫續迅速發現了袁福的企圖,大聲喝道:“公台先生休要驚慌,某來救你!”說罷也再次抽出一支箭,閃電般一箭飛射袁福。
袁福剛剛拉開弓弦,就聽到周圍人的驚叫聲,他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公孫續的那支箭就射中了他手中的弓背!
哢嚓!袁福的弓應聲而斷,那支箭來勢不減,噗的一聲擊中了袁福的前胸,大半個箭頭都穿透了鎧甲,若非他的鎧甲也是上等貨色,這一箭就會取了他的性命!
袁福心頭大駭,此人竟然有百步穿楊的絕技,到底是何方神聖?他一把摘下盾牌擋在身前,大聲叫道:“汝乃何人?可敢報上名來!”
公孫續輕蔑地笑了笑,並未作出回答,此等小人物還不值得他報上名號。
侯勇朗聲答道:“我家將軍乃是護烏桓校尉公孫諱續,爾等不怕死的隻管上來!”
公孫續!袁福等人大吃一驚,紛紛向後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