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疑竇忽生疑子民
午時，關羽、張飛和簡雍一行在即將拐過官道彎路的時候，紛紛停下來回頭看了看幾裏開外即將消失在視線中的小沛城。城頭上幾個人也正向著這邊張望，其中一人穿著黑色盔甲，正是剛才在酒宴之上和他們觥籌交錯的‘高源’。呂布站在‘高源’身側，他右手按在城頭上，似乎正在和‘高源’說著什麽。
“那高源能言善辯，見識廣闊，是個難得的人才啊！”簡雍感慨了一句，忽而摸著胡須疑惑地說道：“吾百思不得其解啊！如此人才，為何卻隻是一個小小的校尉？莫非那袁本初當真毫無識人之明？”
“先生所言極是！”關羽輕蔑一笑，冷冷道：“袁紹素來隻重視世家豪族出身之人，那高源隻是高幹的族中兄弟，剛才他在酒宴上也說了，他是庶出，如此出身豈能得到袁紹的看重？以某看來，此人能做一個校尉隻怕還是高幹出手相助的緣故！”
昔日在汜水關下，董卓麾下的騎都尉華雄接連陣斬數名聯軍將領，一時間群雄驚懼無策，氣急敗壞的袁紹不禁感慨‘若是吾之上將顏良文醜在此，如何如何……’。當時隻是個小頭領的關羽陪著劉備忝居末座，見狀主動請纓去對付華雄，袁紹得知關羽的身份之後嗤之以鼻，斷然拒絕了關羽的請戰。若非曹操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力挺關羽上陣對付華雄，也就不會有‘關羽溫酒斬華雄’這樣一段佳話。
關羽斬殺華雄歸來之後，袁紹並未給他任何賞賜，隻是不痛不癢誇獎了幾句，反倒是曹操不吝誇獎，還贈送給了關羽一把短刀，自那之後，關羽就對袁紹十分不滿。當初劉備南下徐州，途徑清河的時候曾經去拜訪過袁紹，關羽卻拒絕去見袁紹，還對劉備前去拜見袁紹的事情很是不滿。
因為這個緣故，關羽當然不會說袁紹的好話。這次若非深知形勢危急，不救袁紹就很可能步其後塵的話，關羽絕對不會同意三家聯合出兵清河。
簡雍聽了關羽這話笑而不語，他很早就跟隨在劉備身邊，對關羽和袁紹的‘恩怨’十分清楚，因此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麽。
張飛臉色厭惡的說道：“兄長說的沒錯，那袁紹就是個狗眼看人低的家夥，當初咱們前去助陣，那廝見大兄身份低微，竟然連糧草都不給補充，實在是可恨之極！大兄這次決意去救袁紹，實在是以德報怨之舉啊！”
關羽沒有接張飛的話頭，一提韁繩繼續前行，口中說道：“時辰不早了，若是不加速趕路，隻怕回到徐州就大半夜了！”
“大半夜又如何！難道誰還敢不給咱們開城門嗎？”張飛悶哼一聲，馬鞭狠狠地淩空抽擊了幾下，悻悻然道：“若是早知道會和那三姓家奴鬧騰的不愉快，鬼才來這一趟呢！”
關羽和簡雍相視一笑，他二人都知道張飛這次主動要求來小沛就是想找茬，沒想到在‘切磋’中又輸給了對方，後來背地裏辱罵呂布又被人家當麵聽到，實在是顏麵盡失，張飛一肚子的火氣實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張飛拍馬趕上來悶聲道：“那個高源確實不錯，很對俺老張的脾氣！可惜啊，若非他是高幹的族兄，俺定要想法子把他拉過來！”
關羽搖了搖頭，高幹乃是袁紹的外甥，想要拉攏高幹的族兄為劉備所用，隻怕根本就無法做到。
簡雍卻笑道：“張將軍所言也並非完全不可能，這次主公聯合曹孟德和呂奉先一起去救袁本初，這可是個天大的人情，向他討要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校尉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就怕那高源心懷故主，不能全心全意為主公效勞啊！”
張飛很是豪邁地揮了揮手，大聲笑道：“某和那高源很是投契，隻要能讓他來到大兄身邊，其他的事情交給某就是！”
“三弟雖然有些魯莽，但是做這種事情卻得心應手，這話倒是沒有誇大！”關羽笑著表示讚同，當初張飛在家鄉聚集了壯丁，其中有些曾經和張飛有過節，後來卻都和他成了朋友，後來在軍中也有類似的事情發生，由此可見張飛在這方麵確實很有才能。
策馬拐過彎道的一刹那，簡雍再次回頭看了看城頭，不知為何忽然對‘高源’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不禁皺起眉頭回憶起來。隻是不管他怎麽想都想不起來，一直信馬由韁向前走了三四裏路，他還是沒有想起來自己到底在哪裏見到過‘高源’。
‘莫非是吾心神恍惚所致？’簡雍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笑。
“先生可是有什麽疑難之事？”關羽恰好看到簡雍搖頭，於是有些好奇地詢問。
“吾剛才忽然覺得……”簡雍猶豫了一下，沉聲道：“似乎在哪裏見到過高源！當時他好像也站在城頭上向下張望，隻是吾絞盡腦汁都想不起來啊！”
“站在城頭向下張望……”關羽念叨著這幾個字，也暗自思忖起來。
若是簡雍沒有弄錯，他上一次看到‘高源’的時候，當時的情景很有可能和現在一樣，對方才會站在城頭向城外張望。這幾年簡雍一直跟隨在劉備身邊，隻需要想一想劉備曾經到過之後又離開的那些城池，就能大致推斷出簡雍在哪裏見到過‘高源’。左右也沒什麽事請，關羽轉動心思開始認真思索起來。
‘這幾年吾等顛沛流離，先後去過關中、豫州、冀州、幽州等地，一直到現在才終於在徐州安身，可謂是苦盡甘來啊！去關中和豫州的時候，憲和先生還沒有跟隨大兄，可見他說見到過高源很有可能是在冀州和幽州！隻是吾等去過冀州和幽州的很多城池，很難一下子就想起來到底是哪裏啊！’
張飛忽然問道：“憲和先生，不知你上次見到高源的時候，他是什麽裝束？”他對簡雍的話並不是很相信，認為簡雍肯定是看錯了，畢竟站在城頭上穿著盔甲的人一般都很多。
“咦？”簡雍眼睛一亮，張飛這句話倒是提醒了他，他仔細一想忽然想了起來，上次看到‘高源’的時候，對方似乎並未穿盔甲，而是穿著別的衣服……到底是什麽呢？
關羽這時也開了口：“憲和先生，某仔細想了想，若是你此前見過高源，十有八九就是在幽州或者冀州！”
“幽州或者冀州……”簡雍輕輕念叨著，忽然一怕額頭叫道：“二將軍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不錯！吾想起來了，上次曾離開幽州城前往薊縣縣城的時候，吾曾經見到高源出現在城頭上，當時他穿著一身華貴的黑色錦袍，故而吾才有些印象！”
“幽州城！？”關羽吃了一驚，急忙問道：“憲和先生確定是在幽州城？”
簡雍沉吟了一下，把腦海中的幽州城上的那個人影和剛才城頭上的高源仔細對照了一下，越想越是肯定，於是斷然點頭道：“吾十分確定！那高源身材高大，長得又很黑，看過一眼就有一些印象，若非上次見到他的時間實在太久，吾剛才就能想起來！”
張飛愕然道：“幽州城？那是公孫瓚的地盤啊！高源跑到幽州去做什麽？莫非是前去刺探消息？”
關羽冷冷道：“絕對不可能！若是他真的是去幽州刺探消息的，根本不可能大張旗鼓站在城頭上，那就是在找死！所以隻有一個可能……”他說到這裏停了下來，看了看臉色震驚的簡雍。
“不錯！”簡雍點點頭，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那廝很有可能是幽州人，而不是什麽高幹的族兄！吾就說嘛，區區一個高幹的族人，哪來的這般見識和才華！隻是他到底是什麽人？”
“高源的身材、相貌、年齡，都和近來名聲大噪的某個人十分相似！”關羽用力摸了摸胡須，盡管知道已經看不到小沛城，依舊還是回頭看了看，隨即問道：“憲和先生以為如何？”
簡雍緩緩點頭：“二將軍說的很有可能！若真的是那人，其膽色實在讓人欽佩啊！”
“二哥，憲和先生，你們到底在說誰？”張飛一頭霧水，很是不耐地詢問。
關羽皺眉道：“那個高源很可能就是公孫續！”
“公孫續是誰……什麽？”張飛下意識問了一句，隨即就反應過來，臉色也瞬間變得震驚起來，“公孫續不是正在清河和袁紹激戰嗎？怎麽可能忽然來徐州？”
簡雍微一沉吟，沉聲道：“可能是公孫瓚父子猜測到主公會聯合呂布前去救援清河，故而公孫續才親自出馬遊說呂布！對了，吾忽然想起來了，呂布從昨天黃昏時分似乎就不在城內，故而吾等今早等了很久卻沒見到他，而且剛才在酒宴上，呂布親手向那高源敬了一碗酒，卻沒有向吾等敬酒，這一點很讓人懷疑啊！呂布心高氣傲，就算高源是袁紹的使者，也必定不被他放在眼裏，那人若真的是公孫續，才有可能得到他的尊重！這下子麻煩了！公孫續親自出馬勸說，呂奉先十有八九會與之暗地結盟，隻怕主公三家聯盟去救袁本初的想法無法實現啊！”
“那廝竟敢如此欺騙俺老張，俺這就回去問個清楚！”張飛頓時大怒，一提韁繩就準備回去興師問罪。
“站住！”關羽趕緊喝止了張飛，慍怒道：“此時尚未確認那廝的身份，你貿然回去做什麽？若是那廝真的是公孫續，一旦被你當麵揭穿身份，誰敢保證他不會忽然翻臉？呂布那廝心懷鬼胎，若是他當真和公孫續私下裏有了協議，你這一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那該如何是好？莫非任由那兩個賊子在暗地裏密謀對付大兄不成？”張飛怒氣衝天，很是不滿地叫了一聲。
“三將軍稍安勿躁，眼下必須先弄清楚那廝到底是不是公孫續！”簡雍勸了一句，接著詢問關羽：“二將軍以為如何？”
關羽讚同道：“憲和先生所言極是！不如這樣，三弟和憲和先生速速回去向大兄稟報此事，某暫時留在此地，設法弄清楚那廝的真實身份！”
“行！就這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