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戰局混亂慘廝殺（十）
曹軍將士們正在壕溝附近攀爬、踩踏、推搡、叫罵，場麵極其混亂，掉進壕溝的人最是淒慘，每次想爬上來的時候，頭上手上都會出現幾隻大腳，氣得哇哇怒吼卻無計可施。然而當迅猛密集的箭矢飛射而來的時候，壕溝內的人反而陰差陽錯成了幸運者，射過來的箭矢大都被壕溝上方的人擋了下來，壕溝內那些人的傷亡微乎其微。
“公孫小兒竟然如此詭計多端，真是不當人子！”曹操見狀悶聲怒喝，聲音聽起來十分嘶啞，似乎不慎傷到了嗓子。
“是啊，這道壕溝看上去沒多大用處，沒想到竟然能發揮這麽大的作用！吾等以前怎麽就沒想到呢？”
“就算想到又有什麽用？”曹操搖了搖頭，馬鞭指著前方無奈地說道：“公明，你也看到了，若是沒有足夠多的弓弩封鎖壕溝，這道壕溝確實並沒多大作用！我軍弓弩手的數量本就不多，根本無法和裝備了連弩的白馬營相提並論！差不多了，傳令，全軍突擊！”
曹操之所以說差不多了，是因為就這麽短短一會兒的時間，人和馬的血肉之軀幾乎填滿了正麵這一段十幾丈長的壕溝。徐晃高高舉起大斧，跟在大旗後麵的鼓手迅速擂響了戰鼓，曹軍士卒們聽到鼓聲一窩蜂向前衝去。
壕溝內的大多數人馬大都受傷未死，那些還能輾轉移動的人拚命推開其他人，想盡辦法想要爬上去，沒想到等待他們的卻是更多的踩踏。等到曹操帶著大隊人馬衝過壕溝之後，此前掉進去的人七成以上都被踩踏致死，而且還是被自己人踩踏而死，真可謂是死不瞑目。
見到敵軍大隊人馬衝過了壕溝，白馬營的軍營中再次向這邊發射了兩輪箭矢，隨即一支三千餘人的重甲步卒快步奔出軍營，在前方展開之後嚴陣以待。
曹操拔出長劍一指前方，嘶聲喝道：“諸位，衝過去才有活路！殺啊！”
曹操話音一落，徐晃就高呼一聲：“先鋒隊伍的兄弟們，跟某衝啊！”說罷一揮大斧，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兩千餘曹軍步卒聞聲上前，跟在徐晃身後向前狂奔而去。衝在最前麵的三百餘人身著重甲，手持環首刀，渾身散發著濃鬱的殺氣，正是幸存下來的那些虎豹騎，他們回到河內郡之後一直沒有再次出戰，如今到了突圍的關鍵時刻，曹操才再次把他們作為先鋒箭頭使用。
數十步距離轉瞬及至，若是把徐晃率領的這支先鋒隊伍看做一頭發怒的公牛的話，那三百餘名虎豹騎士卒就是公牛頭上最銳利的角，他們一頭撞上了白馬營的陣營，隨即就不顧一切向前猛衝猛打。
白馬營的步卒從未真正經曆過殘酷的大戰，因此盡管裝備十分不錯，但是其戰鬥力和騎兵隊伍相去甚遠，而且又沒有得力大將指揮，麵對著虎豹騎士卒們瘋狂的進攻，他們頓時顯得有些手忙腳亂，被徐晃和虎豹騎逼的連連後退。僅僅百餘呼吸過後，徐晃和虎豹騎竟然向前衝了三四十步，隻要他們再堅持一會兒時間，就能完全鑿穿白馬營的阻截隊伍。
後方的曹操見時機已到，長劍一揮大吼一聲：“全軍突擊！殺！”
曹軍士卒們看到了逃生的希望，頓時士氣為之大振，高聲呐喊著簇擁著曹操向前衝去。
白馬營的重甲步卒們經過開始的慌亂之後，依靠人數的優勢逐漸挽回了局麵，徐晃和虎豹騎士卒們又向前衝了不到十步，眼看再加把勁就能殺出重圍，卻被蜂擁而來的對手重重堵截，想要再進一步都極其困難。徐晃虎吼連連，手中大斧揮舞得風車一般，當真是挨著就死碰著就亡，但是白馬營的步卒們卻不顧死傷圍了過來，一旦有人倒下，下一個呼吸間就一定有人補上位置，甚至有人不斷撲過來試圖和徐晃同歸於盡，徐晃再是勇猛也無法向前半步。
就在這時曹操終於率軍趕了過來，他們迅速從徐晃的先鋒隊伍殺出來的缺口中衝了進去，白馬營的步卒們此時沒了人數優勢，根本擋不住曹軍猛烈的衝殺，隻能眼睜睜看著曹操所部向徐晃的先鋒隊伍逐漸靠近。
白馬營軍營內的箭塔上，一個眼神銳利的軍候盯著前方的戰場看了一陣，對著箭塔下方大聲叫道：“衝在前麵的那些殘餘的虎豹騎，後麵那個披著紅色披風的就是曹操！速速向趙將軍傳遞信號！”
箭塔下麵有人答應了一聲，隨即一道旗花火箭衝天而起，在夜空中炸開了一道絢爛的煙花。
趙雲率領著四千騎兵剛剛到達城牆的拐角處，就看到天空中炸開的煙花，頓時心裏篤定下來，帶著隊伍就向戰場衝去。此前公孫續和郭嘉也擔心曹操會聲東擊西，故而特意在各處箭塔上都安排了幾個見過曹操的人，一旦發現真的是曹操就放出旗花火箭，趙雲見到信號才會加入戰團。
曹操聽到側後方傳來的馬蹄聲，趕緊對著前方的徐晃大聲叫道：“不好！敵軍騎兵包圍過來了！公明將軍，速速向前衝，哪怕先鋒隊伍全都拚光，也要在敵軍騎兵到來之前衝出去！”
徐晃也知道形勢千鈞一發，盡管身上已經遍布傷勢，力氣也已經衰竭了大半，他卻依舊咬緊牙關，不顧周圍敵人對自己的攻擊，隻是舞動大斧向前猛衝猛打。三百餘虎豹騎士卒此時還剩下了不到一半人，幾乎個個都傷勢不輕，但是他們也像徐晃一樣不再抵擋對手對自己的攻擊，隻是跟在徐晃身後不停向前衝。
曹操見機不可失，親自揮舞長劍在前衝殺，很快就擊退了阻攔的敵軍，順利地和徐晃的先鋒隊伍匯合在了一起。曹軍此時人數倍於阻攔的白馬營步卒，他們都知道若是衝不出去就是死路一條，故而人人奮勇，個個爭先，白馬營的士卒們盡管奮勇抵抗，但是依舊被逼得步步後退。
徐晃隻顧著揮動斧頭埋頭向前衝，忽而大斧劈了個空，抬頭一看前方是一片稀疏的林子，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衝出了堵截包圍圈。他心裏大喜過望，趕緊振臂高呼：“兄弟們，速速跟上！”
這時剩下的七八十名虎豹騎士卒也衝出了包圍圈，顧不得身後就是敵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他們穿著厚重的鎧甲，又在人群中廝殺了這麽久的時間，早已經筋疲力盡了。
除了這七八十名虎豹騎，徐晃率領的先鋒隊伍還剩下八九百人，沒有受傷者百中無一，足足有一半多的人死在了剛才的混戰之中，而他們僅僅隻是向前衝了六十多步的距離，由此可見剛才的廝殺是如何慘烈。殘餘的先鋒軍順著徐晃和虎豹騎殺出來的血路拚命向前衝，很快也脫離了白馬營的圍堵，衝到徐晃周圍紛紛癱坐在地上。
徐晃急的大叫：“起來！不想死就趕緊起來！”
那些虎豹騎的士卒明顯要強悍很多，聽到徐晃的叫聲就站起身來，緊握兵器等待下一步的命令。其他的曹軍士卒盡管也聽到了徐晃的大叫，但是大多數人都手腳無力，根本連站都站不起來，少數站起來的人腿腳也顫抖不已，短時間內指望他們再上陣殺敵顯然是不可能的。
這時曹操終於率領後繼軍隊衝了出來，他也和徐晃一樣大聲命令那些士卒們站起來，奈何卻沒什麽效果。曹操治軍甚嚴，平時若是見到這種情況必定會嚴懲，此時他卻很奇怪的沒有生氣，隻是對徐晃低聲道：“公明將軍，走不了的留下斷後，我等要趕緊離開這裏！”
徐晃眼中露出一絲不忍之色，曹操這話的意思很明確，要拋下動不了的士卒們自己逃走，一想到要拋棄剛才還和自己並肩作戰的兄弟們，徐晃心裏就有些堵得慌。
曹操沉聲喝道：“公明將軍，時機稍縱即逝，快走！”說罷一提韁繩，向著前方的林子奔了過去。
徐晃歎了口氣，從親兵手中接過戰馬，跟在曹操身後向前奔去。
還能動彈的曹軍士卒使出最後的力氣跟了上去，大多數無力再走的人紛紛破口大罵。
“狗.日.的曹操，咱們替他賣命，臨了卻拋棄我們自己逃走，真是不當人子啊！”
“就是就是！自從曹操那狗.娘.養的來到河內郡之後，何曾正眼看過咱們這些郡兵？需要有人賣命的時候才想起咱們，轉過身又不顧咱們的死活，真他.娘.的不是人啊！”
“他奶.奶.的，高鋼高鐵那兩個蠢豬把大權都給了曹操，最後卻把咱們害得如此境地，要我說，那兩個蠢豬比曹操更可恨！”
“袁紹更不是什麽好東西！自從那廝來到冀州之後，咱們冀州人就沒過過好日子！若不是袁紹那個狗賊逼死了韓使君，又和強大的薊侯常年征戰，咱們怎麽會落到這般田地？”
“現在說這些有個鳥用！他奶.奶.的，老子要向白馬營的人投降，不想活的就繼續抵抗吧！”
“老子也投降！”
“投降！投降！”
趙雲率軍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滿地跪著的曹軍士卒，當他問了幾個問題之後，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