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本初遣使求孟德
“如今形勢危急，如之奈何？”袁紹沉著臉，冷聲詢問在座的眾人，心頭一片淒涼。
沮授、審配、逢紀、郭圖以及辛評五個謀士坐在左側，右側隻坐著三名武將，分別是袁紹緊急從河內郡召回來的外甥高幹，另外二人是淳於瓊和高覽。本來淳於瓊和高覽是沒有資格參加這種重要議事的，隻不過如今麴義和顏良文醜先後殞命，袁紹空有十幾萬大軍卻沒有得力的猛將，隻能是矮子裏麵拔將軍了。
最近一段日子袁紹簡直是黴運當頭，麴義死不足惜，幾萬大軍的損失袁紹也能承受的起，但是最親信的大將顏良文醜先後被殺卻讓他接連遭受兩記悶棍！普通的兵卒沒了可以再征兆，但是值得信任而且有本事的將領卻可遇不可求，一旦公孫瓚率領大軍前來決戰，誰能統兵與之抗衡？
更讓袁紹痛心疾首的其實是許攸的背叛投敵，倒不是說許攸有多重要，而是因為許攸的投敵叛變導致顏良進入幽州軍的伏擊圈，手握四萬大軍的顏良竟然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墨冰梅在許攸家中放那一把火的時候，袁紹還沒得到顏良全軍覆沒的消息，因此還特意賞賜了許攸新的宅院讓其家眷居住，此外還賞賜了一些錢糧，在他看來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沒想到僅僅過了一日，袁紹就聽到許攸投敵背叛的消息，無異於在他臉上狠狠抽了幾巴掌，怒不可遏之下，袁紹下令斬殺了許攸幾名侍妾和庶子，把剩存者關進了死牢之中。
袁紹知道公孫瓚的幽州大軍隨時都會南下攻打自己，心裏根本沒有多少把握能抵擋得住，而今麾下將士士氣低迷，又沒有值得信任的強悍大將去衝鋒陷陣，他拿什麽去抗衡幽州大軍？
眾人聽到袁紹的詢問，都低著頭沉默不語，沮授本想開口，看了看袁紹的臉色，到口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郭圖悄悄對高幹使了個眼色，此時他們都擔心先開口的人會觸怒袁紹，而高幹乃是袁紹的女婿，是最適合試探一下的人。
高幹素來和郭圖、辛評等人交好，平時也多有依仗之處，因此雖然心裏不願，但是依舊站起身來，抱拳道：“嶽父大人，小婿以為應該收攏兵力據城堅守！如今我軍士氣低迷，實在不宜和幽州軍野戰，唯有借助堅固的城池消耗敵軍方為上策啊！”
高幹相貌英俊，生得虎背熊腰，他是陳留人，也是袁紹的外甥，後來娶了袁紹之女算是親上加親。高幹當初曾經和郭圖等人前去博陵，成功勸說韓馥請袁紹入冀州對抗公孫瓚，十分被袁紹喜愛和信任。在原本的曆史上，袁紹攻滅公孫瓚之後，任命高幹為並州刺史，隻是由於公孫續的橫空出世，此時的袁紹僅僅占據了大半個冀州，並未取代公孫瓚成為北地霸主，因此高幹隻是被袁紹委任為河內太守。這次顏良全軍覆沒導致袁紹的形勢岌岌可危，高幹於是被袁紹緊急召喚回來，當即就讓他統領三萬精銳人馬，總覽清河城的防務。
袁紹歎了口氣，搖頭道：“元才（高幹字）所言差矣，公孫老賊兵精糧足，並不怕對峙消耗戰，而清河城內的糧食隻能供三月之久，據城堅守恐非上策啊！”
袁紹好謀無斷，做事瞻前顧後，心性也不夠強大，得知顏良全軍覆沒的消息之後，他就沒有了和公孫瓚硬對硬打下去的信心。
高幹沉聲道：“請嶽父大人明鑒，無論如何主力大軍不能出城和公孫瓚決戰於野！唯有據城堅守，再伺機尋找盟友前來相助方為上策啊！”
“盟友！”袁紹聽到這兩個字眼睛一亮，頓時想起了自己近幾年的得力盟友曹操！
袁紹和曹操少年時就是至交好友，多年來一直保持著密切的來往，不管是當年誅殺十常侍還是討伐董卓，二人都是同生死共進退。後來二人各有際遇，分別成為一方諸侯，但是交情依舊十分深厚。去年呂布趁著曹操攻打徐州，忽然出兵奔襲曹操的老巢兗州，曹操進退無路，幾乎走入了絕境。當時袁紹占據著鄴城及其周邊，於是向曹操去了一封信，‘誠意滿滿’的邀請曹操投靠自己，聲稱隻要曹操把家眷送到鄴城，就會全力出兵相助，若非程昱力勸，曹操奮力奪回了兗州一部，他如今已經成了袁紹的部下。
去年袁術忽然攻打徐州，呂布也想前去分一杯羹，曹操趁機而起，一舉把呂布的勢力驅逐出兗州，徹底把兗州掌控在自己手中。如今單論地盤的話，曹操其實已經超過了袁紹，成為了名副其實的一州之主，隻是手中兵力隻有五六萬人。
“元才將軍所言甚是！”沮授站起身來，拱手道：“主公，公孫瓚攜大勝而來，誠不可與之爭鋒啊！為今之計堅守方為上策，同時再派人去向曹孟德求援，我兩家聯手，必定能讓公孫瓚大敗而歸。”
“屬下附議！”
“屬下也附議！”
郭圖、審配等人紛紛站起身來隨聲附和。
“諸君，請坐下說話。”袁紹壓壓手，等到眾人各自落座後，皺眉道：“孟德原本確實是值得信賴的盟友，隻是去年老夫招攬他一事鬧了點不快……若是他拒絕前來援助，如之奈何？”
沮授搖頭道：“主公無須憂慮，曹孟德和主公的交情暫且不說，正所謂唇亡齒寒，若是主公敗了，公孫瓚下一步必定會盯上緊鄰兗州，到那時曹孟德又豈能獨立抵擋？故而主公主要派人前去求援，曹孟德必定會欣然前來，主公最多隻是付出一些錢糧罷了。”
袁紹眉頭舒展開來，點頭道：“公與所言有理，老夫和孟德畢竟多年的交情，些許不快他應該不會放在心上。諸位可還有別的見解？”
“吾等讚同公與兄所言……”審配等人皆無異議。
“那此時就這麽定了！隻是……該派誰去向孟德求援？”
“主公，屬下願往！”審配站起身來領命。
袁紹大喜道：“正南願意去？甚好！正南辯才無雙，定然能勸說孟德前來援救。”
審配拱手道：“主公謬讚了！屬下想問問，主公最多願意付出何等代價？”
袁紹歎道：“公與適才說付出一些錢糧即可，不過老夫對孟德十分了解，若僅僅是一些錢糧，他恐怕不一定會前來啊！這樣吧，若是單單付出錢糧不足以打動孟德，就說擊敗公孫瓚之後，老夫會把河間郡送給他！”
高幹趕緊勸道：“嶽父大人，若是把河間郡送給曹州牧，隻怕冀州永無寧日啊！”他的河間太守做得好好的，在百姓中間名聲極好，自然不願意把河間郡作為籌碼讓給曹操。
袁紹擺擺手，淡然道：“元才無需多慮，此乃權宜之計罷了。”
高幹聞聽恍然大悟，一顆心放了下來。正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一旦袁紹徹底攻滅公孫瓚，騰出手來必定會從曹操手中奪回河間郡，說不定還會趁機吞並兗州！
袁紹看著審配，肅然道：“正南，事不宜遲，你這就動身前往兗州吧。拜托了！”
審配躬身道：“請主公放心，屬下即便粉身碎骨，也要請來曹州牧的援軍！”
袁紹目光在高幹和始終沉默不語的淳於瓊、高覽三人身上繞了一圈，吩咐道：“元才，茲事體大，你即刻前去挑選五百得力精兵護送正南，不可有半點差錯！”
“喏！”高幹抱拳一禮，轉身大步而去。
淳於瓊輕輕皺了皺眉，高覽眼中卻是一片黯然，張郃和田豐投靠幽州軍之後，像他這樣的韓馥舊部更加不得袁紹信任，若非實在無人可用，袁紹絕對不會讓他參加今日的軍議。
袁紹看著高幹走出門外，收回目光沉聲道：“公孫老賊大軍隨時都會出現，為了避免城外百姓被幽州軍淩辱殺害，老夫準備派兵強行把他們遷入城中，諸君以為如何？”
袁紹話說得漂亮，不過沮授等人都聽出來了其中的真實含義，說白了就是‘堅壁清野’四個字，因此紛紛低下頭去。
在此時的情況下，堅壁清野確實十分必要——袁紹軍既然不敢出城野戰，就要嚴陣以待應付對方的攻城，若是任由那些百姓留在城外，也許會被幽州軍抓來‘蟻附攻城’，換個說法就是拉來做炮灰，此舉勢必會影響到城中將士的士氣，畢竟城外的百姓有很多人都是他們的親屬甚至是家人。其實袁紹並不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即便公孫瓚或者張燕讚同抓捕那些百姓做炮灰，公孫續也會堅決反對此舉。
隻是堅壁清野這四個字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就難了，那些百姓若是被強行遷入城中，失去的不單單是家園，還有春耕時已經播種下的一季莊稼。若是幽州軍一怒之下把莊稼全部損毀，就算袁紹打退了幽州軍的進攻，這些人回去後又吃什麽？到那時下令堅壁清野的袁紹可以推脫責任，但是去執行此事的人必定會被唾沫星子淹沒，因此沮授等人才紛紛低下頭去裝糊塗。
袁紹把眾人的臉色看在眼裏，心裏冷笑一聲，目光來回掃了一圈，最後停在了高覽身上，他直接點名道：“高將軍，此事就交給你了，還望將軍盡力做事，不要讓老夫失望！”
沮授等人紛紛舒了口氣，不禁對高覽多了一絲同情。
高覽身子一顫，知道無法推脫，隻好站起身來行禮道：“謹遵主公號令，請主公放心，末將一定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的。”
袁紹微笑道：“老夫對將軍十分放心，也十分信任，這件事辦好了，老夫會另有重用。將軍這就去做準備吧，就帶上你的本部兵馬就是。”
“多謝主公信任，末將告退！”高覽滿懷苦澀，轉身走了出去。
袁紹笑了笑，詢問沮授：“公與，白繞那件事情可有結果？”
沮授回答道：“啟稟主公，張燕把白繞押送回了博陵，據說此戰結束之後會當眾處決，由此可見許子遠那廝在背叛投敵之前，對那件事處理的還算不錯。”
袁紹拈須笑道：“看來張燕並未懷疑陶升，也該是動用陶升的時候了！公與，派人去聯絡陶升，讓他即刻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