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傾家蕩產買平安
許攸的府邸距離刺史府隻隔了兩條街,這裏本是一個富商的家,後來被許攸強行用低價賣了下來,那家人也被驅逐出了清河。這座宅院占地不到三畝,但是裏麵十分的精致奢華,袁紹來看過之後都稱讚了幾句。
許攸回到家中的時候,許浩和許洋正在花園裏笑逐顏開的親手清點今日的‘收入’,見到許攸回來了,二人趕緊上前行禮。
“又出去胡鬧了?”許攸瞟了一眼石桌上亂七八糟的一堆錢財,淡淡的開口詢問。
“哪能呢?”許浩誕著臉笑道:“孩兒這次可是在做正經事呢。”
“正經事?就你們倆?”許攸嗤之以鼻。
旭陽笑道:“叔父,兄長說的沒錯,這次咱們確實是在做正經事。”
“哦?”許攸頓時來了興趣,上前兩步坐在石凳上,玩味的笑道:“且說來聽聽。”
許浩得意地笑道:“孩兒為了保護城中的商鋪不受那些青皮和兵痞的騷擾勒索,就向他們收了一筆數額很小的保護費,以後再有人去騷擾勒索他們,孩兒就會出麵幫忙,那些商鋪的掌櫃對孩兒此舉都讚不絕口呢。”
“保護費?”許攸聽了這個新鮮詞兒有些愣神,不過結合許浩剛才所言,他馬上就明白了這個詞的內涵,不禁點頭讚道:“不錯,這個主意真的很不錯,不過吾兒切記不可竭澤而漁,收取這個‘保……保護費’的數目一定要適當,既要確保自己能收到足夠多的錢財,又不能把那些低賤的商賈逼迫太甚,如此才能細水長流啊。”
許浩恍然大悟,拊掌讚歎道:“父親英明,孩兒回頭就會退一點錢回去。”
“孺子可教也……”許攸撚須而笑,忽而沉聲道:“等等!這些錢不必退了,回頭再去收一遍吧。”
“啊?”許浩吃了一驚,急忙問道:“父親,這是為何啊?剛才不還說要細水長流嗎?”
“隻管照做就是!”許攸笑著擺了擺手,心道老夫都準備轉換門庭了,趕緊能撈一筆是一筆,將來到了幽州恐怕是沒機會做這種很有前途的事情了。
“謹遵父親教誨。”許浩也不追問原因,興奮地搓了搓手,問道:“父親還有什麽吩咐?”
“還有一點,別去碰那些有後台的店鋪,特別是刺史夫人的產業,有多遠就躲多遠,明白了嗎?”
“喏……”許浩猶猶豫豫答了一聲,開口欲言又止。
許攸皺眉問道:“有什麽不妥?”
“父親,孩兒今日一時興奮,一條街一條街的收了過去,事先並未加以甄別啊。”
“啊!”許攸大驚失色,豁然起身喝道:“豎子,老夫這次要被爾等害死了!袁使君入駐清河郡不到半個月,城中的店鋪十成中有四成已經被刺史夫人收入囊中,爾等如此胡作非為,豈不是在掃刺史夫人的麵子?不行,老夫要趕緊去見見刺史夫人,哪怕加倍賠償都行!”
許浩和許洋也嚇了一大跳,他倆都是紈絝子弟,平時根本不關心這種事情,但是劉氏的手段他們卻常有耳聞,對那個豔若桃李的婦人十分懼怕。
許攸正準備換身衣服前往刺史府,管家飛奔進來,興奮地叫道:“老爺,老爺!袁使君又讓人送來賞賜了!”
許攸沉吟片刻,責令許浩兄弟待在家裏不許亂跑,大步向前廳走去。
“小人見過許先生。”來的是袁紹的親衛統領,他見到許攸過來就抱拳行禮。
“不必多禮!”許攸笑道:“袁忠啊,這種小事主公怎麽讓你來了?走走走,老夫令人備下酒宴,你我今日一醉方休。”
許攸對那些對自己有用的人一向都是曲意結交,這袁忠就是其中之一,貪財如許攸也給了袁忠不少的好處。當然,許攸得到的更多,比如袁忠接下來說的一個消息。
“子遠先生,飲酒的事情改天再說吧。”袁忠臉色凝重,悄聲道:“先生剛回來還不知道吧,令公子今日闖禍了!他砸的好幾家店鋪都是夫人的,夫人雷霆大怒,聽說把先生全家都罵的狗血淋頭!先生速速去向夫人賠罪吧,否則一旦主公得知此事,恐怕很難善了啊!”
“袁侍衛的回護之心,許攸沒齒難忘!”許攸躬身道謝,指著袁忠帶來的一口大箱子,歎道:“還請袁侍衛把主公賞賜的東西帶上先走,吾這就去向夫人賠禮認罪。”
“也好,子遠先生請放心,吾會在適當的時候替先生說幾句話。”
“多謝了!一點小心意,袁兄千萬別推辭。”許攸從袖中取出一塊玉佩,硬塞到了袁忠懷裏。
“多謝先生的禮物,吾先走了,先生速速前去求見夫人吧。”
“袁兄先行一步,老夫換身衣服就去刺史府。”
片刻之後,許攸乘著馬車帶著幾口大箱子,在幾名仆役的護送下匆匆來到了刺史府門口。
“子遠先生,主公正在和夫人用膳,發話說暫時不見任何人,先生若是不著急的話,還請先去客廳稍候片刻如何?”
許攸聽了門房管家的話,心裏頓時一涼,他原本打算在袁紹不知情的情況下私下和劉氏解決此事,如今看來是不可能了。許攸並不擔心袁紹會重責自己,畢竟多年的交情在那擺著,而且正值大戰之際,袁紹也多有仰仗自己的地方,他按捺住焦躁的心情,令人抬起那幾口大箱子,去了前院的會客大廳等候。
此時在刺史府後院的小客廳內,袁紹放下筷子,皺眉問道:“莫非是哪個不開眼的得罪了夫人?”
袁紹剛到這裏的時候劉氏還笑了笑,之後就一直繃著一張臉,使得袁紹也沒了食欲。
劉氏勉強笑道:“夫君,沒什麽事情,妾身隻是身子有些不適而已。”
袁紹微微歎道:“夫人啊,你我夫妻一體,有什麽事情不能明言呢?不管是什麽難事,為夫都會替你解決的。”
劉氏聽了默然不語,過了一會歎了口氣,搖搖頭還是不說。
袁紹又催問了幾句,見劉氏依舊沉默不語,不耐煩的站起身來就準備離去。
“夫君!”劉氏趕緊拉住了袁紹,眼中淚光閃爍,輕聲道:“妾身並非故意隱瞞,其實是這件事牽涉到許子遠,妾身擔心若是得罪了他,他不會再盡心盡力替夫君出謀劃策啊!”
“許子遠?”袁紹又驚又怒,馬上起了一個不太好的念頭,急忙問道:“他做了什麽事情?夫人盡管說出來,為夫不會輕饒他!”
“夫君!”劉氏輕輕打了一下袁紹,嗔道:“夫君想到哪裏去了?不是那回事!許子遠的兒子和侄子砸了妾身的幾家店鋪,而且還把妾身的堂叔打了個半死,最後還揚言說想在清河郡做買賣,就必須要向他們繳納……好像是‘保安費’,他們同意之後才能開店做生意,否則就要砸店拿人!”
“豈有此理!豎子真是不知死活!”袁紹頓時勃然大怒,那許浩他也見過幾次,當時的感覺就是一個不足為意的紈絝子弟,沒想到竟惹到自己夫人的頭上!我袁紹才是清河之主,才是冀州之主,你許浩算什麽東西,也敢如此狂言亂語!隨即又想到剛給許攸送去了一千貫錢,心裏更是憤怒無比,你許攸的兒子做下這等狂悖之事,你有何麵目接受我的賞賜?
“夫君,要不算了吧……”劉氏假意勸解道:“隻不過是一些阿堵物罷了,妾身和顯甫節儉一些就能省出來,隻不過給夫君的軍費就要減少很多了。”
原來劉氏手段十分高明,她巧取豪奪了清河郡一半的店鋪之後,卻把多一半的收獲都給了袁紹充作軍費。袁紹對她更加喜愛和信任,凡是在他麵前說劉氏壞話的人,不論是誰一律重責,而劉氏每每都是假意勸解而悄然煽風點火,就連沮授都因此被袁紹臭罵一番,久而久之,再無人敢在袁紹麵前說一句劉氏的不是。
袁紹聽了軍費會減少這句話不禁怒發衝冠,對著門外大喝一聲:“來人,速速讓許攸前來見吾!”
經過劉氏這一番暗中挑撥,此時袁紹對許攸已經痛恨無比!袁紹為了大量招兵買馬對抗公孫瓚,數次削減了刺史府的日常用度,若非劉氏‘生財有道’,袁紹想要繼續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都能很困難,許浩兄弟砸了劉氏的店鋪還要收保護費,此舉和從袁紹口袋裏搶錢沒什麽區別,如何不讓袁紹雷霆大怒?
門外傳來袁忠的聲音:“啟稟主公,許攸已經在前院客廳等候多日了,小的這就傳他過來。”
“且慢!”袁紹喊了一聲,略一沉思後問道:“老夫給的賞賜許攸收下了嗎?他來的時候可曾帶了什麽東西?”
“許攸並未收下賞賜,他帶了幾口大箱子前來,從馬車上向下搬的時候看起來十分沉重,應該是金銀銅錢之類的東西。依小的看來,若是銅錢的話,恐怕不下二十萬貫!許攸看來是傾家蕩產前來賠罪了!”袁忠看似實話實說,其實卻隱晦的在幫許攸說話。
袁紹冷笑道:“這廝倒是見機得快!二十萬貫?他一年的俸祿才八百石,不吃不喝也要一百多年才能積攢到二十萬貫!由此可見這廝平時是如何的瘋狂斂財!”一想到自己竟然要靠著夫人的店鋪才能錦衣玉食,而許攸就靠著貪贓受賄就能弄到這麽多錢,袁紹心裏的怒火簡直無以複加。
劉氏聽到‘二十萬貫’這個數目頓時眼睛一亮,冀州這邊常年征戰,和如今富庶無比的幽州根本無法相比,每年的賦稅收入也才四五十萬貫左右,二十萬貫可是接近半年的賦稅了。她幾乎把多半個清河城的店鋪收入囊中,每月也才數千貫的收入而已,因此心裏對許攸又恨又惱,倒不是惱怒許攸竟然有這麽多錢財,而是自己花費心思才賺個幾千貫,許攸憑什麽能積攢這麽多錢?
袁忠輕聲問道:“主公,是否讓許攸帶著東西過來?”
“不!”袁紹冷笑道:“就這樣晾著他,兩個時辰之後若是他沒走,再把他帶到老夫的書房來,若是走了……嗬嗬……”
此時已經接近黃昏時分,兩個時辰後差不多就是深夜了,袁紹的意思很明顯,若是許攸能等得住就饒他一次,若是等不住走了,那可就是勿謂言之不預了!
“謹遵主公之命,小的知道該怎麽做了。”袁忠躬身退下,尋思著趕緊去向許攸悄悄通報一聲。
袁忠退下後,劉氏見左右無人,抓著袁紹激動地說道:“夫君,二十萬貫啊!有了這些錢,夫君就又能招攬幾千人馬了!”
“還是夫人貼心啊,心裏總想著老夫的事業!”袁紹感慨的摸了摸劉氏的臉頰,心頭的怒火消散了不少,微笑著問道:“夫人,要不要饒了許攸?這事你說了算!”
劉氏輕笑道:“許攸雖然品行不端,但是還是有些謀略的,對夫君也算忠心,不如責罰一番就此作罷吧。不過他貪贓的錢財要交出來,總不能讓其他人有樣學樣吧?”
袁紹笑道:“夫人所言甚是,就這麽辦吧!吩咐廚房再弄一桌精致小菜,吾和夫人去書房好好喝幾杯!”
每次袁紹說去書房飲酒,喝完酒之後一般都會發生某些事情,因此劉氏聽到他這麽說,不禁拋了個媚眼,婷婷嫋嫋走到花園門邊上喊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