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張郃田豐守高邑
巳時,三百多名紅衣騎兵出了高邑縣城的北門,向著北麵飛馳而去。袁紹手下的大將張郃挺直身子站在城頭上,目送一行人消失在遠處,他身材不高,但是十分強壯,國字臉,濃眉毛,嘴唇很厚,麵相十分的威嚴。
張郃武藝高明,早年鎮壓黃巾軍立下不小的軍功,後來被前任冀州牧韓馥看重,征辟其為軍司馬,對其頗為信任。張郃曾經主動請求率軍北上攻打黑山軍,奈何韓馥膽小如鼠,根本不敢主動挑起戰端,後來公孫瓚大軍壓境的時候又拱手把冀州讓給袁紹,張郃絲毫沒有用武之地,一氣之下率眾投靠了袁紹,被任命為建節校尉。不過因為舊主韓馥的緣故,張郃並不被袁紹所信任,眼睜睜看著麴義縱橫冀州,他的心裏憋悶無比。這次終於有了單獨領兵出征的機會,張郃慎之又慎,準備用一場大勝向袁紹宣告自己的能力和忠心。
高邑位於河間郡和清河郡之間,四周河流眾多,是大軍南下或者北上的必經之地。得知麴義和先登營全軍覆沒的消息之後,袁紹就派張郃和田豐率領一萬精銳步卒和五百騎兵進駐高邑,時刻提防著幽州大軍南下。
三日前探馬就回報說幽州大軍已經抵達河間郡,然而至今不見任何動靜,張郃十分疑慮,於是今日忍不住派出一支隊伍,令他們接近河間郡去查探一下。
“儁乂(張郃字,音junyi)兄,你認為公孫瓚為何至今未曾南下?”田豐輕撫長須,轉過頭詢問張郃。
田豐相貌清矍,頜下一尺長須隨風飄舞,顯得飄逸不凡。此人乃是巨鹿人氏,他和張郃一樣,此前都在冀州刺史韓馥麾下效力,當初韓馥執意讓袁紹入主冀州對抗公孫瓚的時候,田豐就屢次勸說韓馥說此乃引狼入室,奈何韓馥不聽忠言,最終失去了冀州之後身死異鄉。
袁紹占據大半個冀州之後,聽聞田豐名聲顯著,故而親自兩次上門請求其出山效力,田豐這才答應投到袁紹麾下。隻可惜袁紹外寬內忌,占據冀州之後更是剛愎自用,田豐幾次進諫忠言都被袁紹拒絕,又有郭圖、許攸等人暗中進讒言,袁紹對田豐十分不滿,於是借著這次機會把他打發到了高邑,也算是眼不見心不煩。
“據吾所知,黑山軍內部並非鐵板一塊,公孫瓚又十分強勢,說不定因為軍權之爭會產生衝突。因此吾認為公孫瓚至今未曾南來,應該是在整合內部。”張郃說完後,笑著問道:“元皓(田豐字)兄以為如何?”
“雋乂和吾想到一起去了。”田豐拈須微笑,頓了頓道:“袁使君雖然刻意隱瞞吾等韓馥的舊人,但是吾還是察覺到了一些端倪,想必黑山軍內部已經有人投靠了袁使君,而且身份還很高,故而袁使君才對此戰信心百倍!那公孫瓚乃是人中豪傑,就算未曾察覺此事,也會敲山震虎威懾黑山軍眾將,從而牢牢把握住軍權。說句不該說的話,若是此戰吾等失敗,黑山軍勢必會完全投靠到公孫瓚麾下!到了那時,公孫瓚擁兵百萬,天下誰能能敵?”
“據說幽州如今十分富庶,今年冬天竟然沒有餓死一個人,隻可惜未曾親眼得見,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傳言是真的,公孫瓚又有錢又有人,就算袁使君有內應相助,隻怕……”張郃說到這裏搖了搖頭,他會全力去爭取勝利,但是對此戰的最後結果卻不是很樂觀。
田豐皺眉道:“幽州之富,無外乎鹽、鐵這兩樣,吾之族人去過幽州,遠遠看到過天津鹽場向外運鹽的場景,據他說每月能產鹽數十萬斤之多,和幽州全年的賦稅相差無幾。而且那裏的煉鐵爐也產量驚人,三個月產出的精鋼堪比整個冀州全年的產量,據說這一切都是公孫續所為,幽州民間多有此人遇見神仙指點的傳言。”
張郃笑道:“這個傳言吾也聽說過,也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又有什麽區別?”田豐反問道:“吾觀公孫續的一些事跡,實乃是智勇雙全之人啊!也唯有麴義那個莽夫才堅信公孫續是紈絝子弟,結果呢?”
“麴義之死似乎……”張郃眉頭皺得更深,悄聲道:“似乎別有內情,麴義當日出發之後,淳於瓊也帶了一隊人馬出城跟隨……”
“雋乂!”田豐打斷了張郃的話頭,小聲道:“吾等隻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千萬別探詢太多!若是傳到袁使君耳中……”
“元皓所言極是!”張郃悚然一驚,趕緊轉移了話題,“元皓認為,這次公孫瓚會率領多少大軍前來?”
田豐歎道:“烏桓人和鮮卑人都被公孫瓚父子打得俯首帖耳,遼東公孫度又毫無西進之意,公孫瓚徹底沒了後顧之憂,這次應該會傾巢而出,粗粗估計恐怕不下五萬精兵啊!而且幽州廣納流民,公孫瓚父子若是願意,恐怕隨時都能拉起來三五十萬的隊伍。”
“說起此事,吾還是很欽佩公孫瓚父子的!”張郃忍不住湊近了點,小聲道:“吾等堂堂大漢朝的軍人,又有誰不想著征服異族,開疆拓土呢?”
“雋乂,莫非你想要……”田豐看著張郃,臉上神色十分驚訝。
“元皓兄誤會了!”張郃趕緊擺擺手,垂著頭悄聲解釋道:“吾豈會像那呂布一樣做三姓家奴?僅僅隻是有感而發罷了。隻要公孫瓚父子敢來高邑,定要讓他們撞得頭破血流!”
田豐正要說話,忽然指著城外驚呼道:“雋乂,快看那邊!”
張郃抬頭一看,隻見五六裏開外出現了兩支人馬,在前麵倉皇奔逃的正是剛才派出去的那隊人馬,就這一會兒時間,人數竟然隻剩下了一小半,而且遠遠望去形態十分悲慘!他們身後追著兩三千黑甲騎兵,打著一麵飛馬大旗,正是傳聞中的白馬營到了。
張郃馬上振臂叫道:“弓箭手速速做好準備,掩護兄弟們回城!”
這邊的城頭上駐紮了一千五多名弓箭手,占了張郃手下弓箭手人數的四成,他們聽到命令各自彎弓搭箭對著城外。
半柱香的時間過後,這隊倒黴的騎兵奔到了城下,後麵的白馬營緊追不舍,看樣子似乎想緊隨其後趁機襲城。
“放箭!”張郃大喝一聲。
刹那間箭如雨下,射向了兩支隊伍之間的空隙之處。
“停止!”帶領白馬營騎兵的正是公孫續本人,見到城上放箭,馬上下令全軍止步。
接近三千人的騎兵隊伍,竟然在衝出不到十步就完全停了下來,而且其隊形也不見散亂。
張郃和田豐倒吸了口涼氣,白馬營的騎兵竟然精銳如斯,似乎比先登營都要強悍一些!此前還以為麴義之死是因為遭遇到了白馬營的重兵伏擊,如今看來就算人數相當,恐怕先登營也不一定能擊敗對手。
白馬營停止了追擊,殘餘的百餘人飛速奔入城內,張郃隨即下令關閉城門。
領頭的軍候踉蹌著奔上城頭,到了張郃麵前就跪地請罪。
“怎麽回事?”張郃皺眉問道。
這軍候低著頭,悶聲道:“啟稟將軍,我等剛向北走了七八裏地,迎頭就撞上了敵軍,我等措手不及,被敵軍一個衝鋒就擊潰了!屬下無能,請將軍治罪!”
“起來吧,此非你之罪,是本將軍疏忽了。”
“多謝將軍不罪!”
“敵軍的戰力十分強悍?”張郃等他站起來之後沉聲詢問。
“是!敵軍之精銳遠勝我等,而且兵器鎧甲都十分精良,實乃是屬下所見過的第一等強軍啊!”
張郃擺擺手道:“罷了,下去歇著吧。”
“喏!多謝將軍!”
張郃指著白馬營大旗下的那個少年黑甲將軍,問道:“元皓兄,那人是否就是公孫續?”
“正是他!”田豐點頭道:“吾前陣子見過公孫瓚父子的畫像。”
張郃沉思道:“公孫續忽然率軍前來,莫非隻是來探路的?”
“很有可能!也許不久之後公孫瓚的大軍就會前來。”
這時城外一將離隊而出,到了一箭之地開外,大聲叫道:“護烏桓校尉公孫將軍率軍前來,爾等可敢出城一戰?”
張郃大聲問道:“汝乃何人?”
那將領大喝道:“吾乃白馬營越騎校尉趙雲,汝又是何人?莫非藏頭露尾連名字都不敢報?”
越騎校尉趙雲!張郃和田豐對視一眼,眼中震驚不已,逃回去的先登營士卒說得十分清楚,麴義是在一對一對決之中被趙雲所殺,由此可見此人的戰力是何等強悍!
張郃大笑道:“吾乃袁使君麾下建節校尉張郃,爾等若是不怕死,盡管前來攻城!”
張郃!
公孫續聽到這個名字,不禁瞪大眼睛看了過去。曹操麾下有聞名遐邇的五子良將,這張郃就是其中之一,沒想到此時竟然駐紮在高邑。十幾萬大軍即將南下,從小清河渡河耗費時間太久,而且容易遭到敵人的攻擊,因此高邑勢在必得。公孫續這次率軍前來,就是想提前查看一下高邑城池的情況,為稍後趕來的大軍攻城打個前站。
張雲冷笑道:“吾等隻有區區三千人,汝等竟然不敢出戰!如此膽怯何不早降?免得白送了性命!”
“何不早降!何不早降!”三千白馬營騎兵用兵器敲擊著鎧甲齊聲高呼,氣勢十分逼人。
張郃皺皺眉不為所動,大聲呼喊了幾句止住略顯浮動的軍心,下令全軍戒備,嚴禁私自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