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你該叫他爸爸
「可我不甘心,程燕西以前那麼對待小涼,道個歉、準備個禮物就行了嗎?小涼難道心軟了,就這麼原諒他?」蘇楠忿忿的哼了一聲。
葉宇凡表情有些複雜,「你覺得小涼對程燕西僅僅是心軟嗎?」
蘇楠一愣,眸子中劃過一絲明了,可她仍然裝傻充愣的別過臉去,「不是心軟是什麼?!程燕西這個人,到底有什麼好的!」
「愛情,就是這麼沒道理啊。」葉宇凡抬手摸了摸蘇楠的頭髮,想讓她炸毛的心情平復一點,說道:「就像我,我又有什麼好的,值得你當初不惜跟父母作對,非要跟我在一起?」
兩年前,葉宇凡的腿還不能站起來,下半身的知覺也只恢復了一點點,到底能不能康復、什麼時候能康復還都是未知數。蘇楠的父母怎麼捨得將自己好好的女兒託付給一個,可能一輩子都站不起來的男人?
蘇楠的眸光里有一絲鬆動,想起那段掙扎矛盾的日子,咬咬唇嘟囔,「你跟程燕西不一樣,你這麼好,他怎麼能跟你比。當初是因為我父母不了解你的情況,所以才不接受你,你看,現在他們多中意你!」
「傻瓜,那程燕西他好不好,你也不了解情況啊!小涼說了才算的。」葉宇凡淡淡笑了笑,不知是無奈還是釋懷,「小涼能幸福就好。」
「這……」蘇楠嘆了口氣,「是啊,她幸福就好。」
那邊,聽小趙將話說完,季涼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她還記得她說過自己十年沒過生日了,程燕西要給她補禮物,沒想到這些程燕西都還記得,不僅記得,還要給她補二十一份禮物……明明是自大又粗心的要命的一個人,突然要做這些,竟然讓她這麼感動……
「出來了出來了!」
安靜中,不知道誰突然喊了一聲,季涼連忙朝手術室的方向看去,只見門外的手術燈一下子從紅色變成綠色。
季涼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沒想到手術這麼快,抱著三三就跑了過去。
哐啷——
沉重的手術室大門被人打開,醫生護士推著手術車走了出來。
「怎麼樣?醫生?」季涼連忙發問,神情焦急。
那位外籍的托馬斯醫生摘下口罩,說的一口流利的國語,道:「程先生現在陷入昏迷,生命安全不會有威脅。手術室里,我們剛剛也束手無策,沒辦法讓程先生醒過來,只取了程先生的血樣又拿去研究了,希望這次會有進展。」
「那他什麼時候能過醒來?」季涼又問。
托馬斯醫生聳聳肩,「很抱歉,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根據程燕西以往的情況來看,頭疼到暈過去這樣的情況,可能會睡一個周到幾個月不等吧!」
「幾個月……」季涼喃喃的開口,眼中的光彩霎時消失殆盡,「那他醒過來會沒事嗎?他還會,記得我嗎?」
托馬斯臉上浮現一絲愧疚和無奈,「作為醫生,跟您說兩次抱歉,實在是讓我難堪,可是,對不起,這個問題,我同樣沒辦法回答您。不過,程先生大腦皮層活動頻繁,而且經過這段時間的完全恢復記憶,大腦接受能力變強了,我覺得可以適當刺激他一下,說不定醒來的時間會變快。」
「謝謝醫生!」江姐連忙開口。
「謝謝醫生。」季涼也附和著開口,往程燕西臉上掃了一眼,只一眼又哽咽了。
「那讓程先生先回病房吧,我去看看程先生的血樣檢測情況。」托馬斯醫生微微頷首,跟站在一旁的白大褂對視一眼,一起離開。
「慕容醫生,你怎麼剛剛一句話都沒說?」走出一段路,托馬斯醫生突然開口。
「哦。」慕容醫生摘下口罩,口罩下是有些年輕的帥氣面孔,笑了笑,「只是剛剛守在手術室門前,抱著小孩的那個……額,女孩子,讓我想起了另一個人,有些走神了。」
「是誰啊?長得像嗎?」
「不是長得像。」慕容醫生搖搖頭,「應該說境遇挺像吧,那個女人,姓路。」
「藍總的妻子?」
「是啊,就是她。」慕容醫生點點頭,又回頭望了一眼,說道:「但願她等的那位程先生,能夠早點醒過來。」
程燕西被安置在一處向陽的病房裡,房間里溫暖如春,中午的太陽照進室內,照在程燕西沉睡的臉上,安靜祥和。房間里守著程燕西的眾人,誰都沒有說話。賀景榮跟袁豐旭也默默地趕到,站在病房裡,難過的心情自然無需多說。
「媽媽,三三困了。」三三窩在季涼懷裡,小聲的開口,眼睛有些睜不開。
「那媽媽帶你去睡覺覺。」季涼抱著三三起身,看了程燕西一眼,轉身要走。
「我想跟程燕西一起睡。」三三睜了睜眼,詢問的看著季涼,「可以嗎?」
季涼的腳步一頓,「可以。不過,不要叫他程燕西了。」
「為什麼?那我叫他什麼?」三三眨著眼,滿是不解。
季涼又看了程燕西一眼,平靜的緩緩開口,「他是你爸爸,你應該叫他爸爸。」
嗡——
大腦里瞬間一片嗡鳴,溫堇言站在幾個人最後,眼中只剩季涼平靜的側臉,完全無法思考、無法開口,甚至無法呼吸。
原來,這就是,小涼的答案。這答案,來的,太意外了。
溫堇言的喉結因為乾澀而艱難的滾了滾,他扯了扯嘴角,自以為露出一個足以掩蓋他情緒的笑容,卻不知道,他的表情有多難過,也沒察覺到,他早就紅了眼眶,連身子,都在微微發抖。
病房裡鴉雀無聲,因為季涼的話,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變了,或開心或難過或吃驚。
「程燕西,真的是我爸爸嗎?」三三又問了一遍。
「恩。」季涼微微點頭,抱著三三往病床前走,「乖乖去床上躺好,跟爸爸一起睡,等三三醒了,爸爸……」說到這裡,季涼哽咽出聲,「爸爸也就醒了……」
小傢伙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乖乖躺到了床上,躺到程燕西身邊,又乖乖的閉上了眼。
季涼坐在床前,有一下沒一下拍著三三的小身子,哄她入睡,而她自己卻背對著眾人,時不時抬起手來擦掉眼淚。
「走了走了。」賀景榮用唇語開口,催促著眾人離開。眾人都表示理解的悄悄往外退,除了溫堇言。
溫堇言站在原地,眾人一回頭,就看到他愣愣的盯著季涼,眼中的難過和悲痛,將周身都籠罩在一片陰霾中。
賀景榮要催促的話一停,只同情的搖了搖頭。愛得太深,傷的就越重。
「言哥哥,先出去吧。」蘇楠紅著眼眶走到溫堇言身邊,拽了拽他的衣袖。
「恩?」溫堇言這才回神,掃了一圈,只見眾人都同情的盯著他,連忙張了張嘴,「我,我先出去了。」
房間門被輕輕關上,病房裡只剩程燕西和三三交替的淺淺呼吸聲。
季涼忽的垂下頭,頭一下子枕在程燕西的手背上,「程燕西,我都讓三三叫你爸爸了,你應該很得意吧?如果得意的話,就起來告訴我啊!嗚……」
季涼埋著頭,渾身顫抖的越來越厲害,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流到程燕西手背上,也沾濕了被單。她不敢哭出聲來,拚命的壓抑著情緒,可越壓抑越想爆發。
「程燕西……」季涼的嗓子已經堵得很厲害,可她還在斷斷續續的說著,「我第一次去部隊,跟曲爽瑩說的那些話……你還記得嗎?我說,程燕西要娶的人可能不需要那麼強大,可能不需要在軍中有多高的職務……我說,程燕西需要的是一個在背後默默照顧他的小女人……其實,我說的都是心裡話……職業不同,愛好不同,又有什麼關係?我的夢想,我自己去實現,就好了啊。你又緊張兮兮的做什麼?」
季涼哭得越來越凶,說出的話已經含糊不清,「你今天,肯定吃醋了吧?我知道……你說話聲音越高,心裡其實越害怕……你說要帶我跟三三過生日,可是,時間快到了,你什麼時候醒來?」
「程燕西,你若是不快點醒來……」季涼低聲嗚咽著,「我拿你沒辦法還不行嗎?你快點醒過來啊……」
「程燕西,別再忘了我了……」
「你的道歉還不夠!快起來跟我道歉……」
「軍演的時候,你讓我給你一槍,你說站在我面前的,是全新的程燕西……可是為什麼,又睡過去了?」
季涼斷斷續續的說著,完全沒有預料,也沒有在意自己的樣子,是不是被別人看到了。
「別看了。」病房外,葉宇凡走到溫堇言身邊,「再看,不是會讓自己更傷心嗎?」
溫堇言隔著病房,收回放在季涼身上的目光,臉上麻木的沒有任何錶情,「我只是想看看,我到底能心痛成什麼樣子。」說完,他突然摸了摸口袋,然後問葉宇凡,「有煙嗎?」
葉宇凡摸了摸口袋,將煙和火機一起遞給溫堇言。
「謝謝。」溫堇言一伸手,指尖發顫的接過來,無神的往醫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