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程然雪地裝暈
季涼還在震驚中回不過神來。
怎麼可能，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麼奇妙的緣分？她前幾天剛剛還在懷念那個跟她一起堆雪人的大哥哥，而今天，就真的見到了？
「我們分開的時候你還小，也難怪你能記得我。」葉宇凡嘆息的笑了一聲，「搬離大院的時候我才八歲，你也就四五歲吧？沒想到一別這麼多年，即使見面，都不知道彼此是誰了。」
「小涼妹妹，我要去上學了，你要在家乖乖等我。」
「宇凡哥哥帶我一起好不好？」
「你還小，不能去上學的。宇凡哥哥放學回來陪你堆雪人好不好？」
宇凡哥哥，宇凡哥哥……
腦海中被遺忘的名字漸漸成形，回憶也越來越清晰，季涼盯著葉宇凡的臉不停地看，果然看出他跟小時候還有幾分像的樣子，可季涼忽然愧疚的開口，「對不起，忘記了你的名字，不然的話，早在軍訓那天就認出你來了。」
「不怪你，我知道後來你發生了很多事。」葉宇凡抬了抬手想安慰季涼，可猶豫了好久終究還是沒把手放到季涼身上，聲音有些懊悔，「我在部隊，知道你的事情后已經過了很久了，當時在軍營，本來想去找你，可聽說有人照顧你，我也放心了。這麼多年來，你還好嗎？」
「我很好啊。」季涼勾著嘴角笑了笑，難得一見的把眼睛笑成了彎彎的月亮，「你看我現在，不是很好嗎？」
「那就好。」葉宇凡點點頭，卻沒有點破季涼有些假的笑容，「程首長……程燕西對你怎麼樣？」
「也很好啊！」季涼想都沒想的回答，嘴上的笑容依舊未減，只是心裡卻蒙了一層淡淡的哀傷，「是父母給我定下的娃娃親，父母的選擇，都是沒有錯的，也算了了他們的一樁心愿。」
程燕西正要出來找季涼，驀然聽到她的話，卻聽出了一絲無奈。是啊，季涼也很無奈……
葉宇凡看著季涼眼裡那份不屬於她的年齡應有的成熟，心裡微微泛疼。他看了眼飄雪的天空，轉移話題道：「我看這雪能下大，等晚上陪你出去堆雪人吧？像以前在大院里一樣。」
「好啊。」季涼想都沒想的答應，勾著嘴角笑了笑，「很久沒有玩了，葉政委……」
「呵呵……」葉宇凡用淡笑兩聲打斷季涼的話，看著她迷茫又正經的樣子，緩緩開口，「別叫我葉政委，不覺得奇怪嗎？」
季涼臉色一紅，「那我……」
「葉哥哥，宇凡哥，都可以啊。」葉宇凡偏過頭來，笑得如沐春風，「像小時候那樣。」
葉哥哥？宇凡哥？這麼酸里酸氣的話，他才不信季涼會叫出口。
程燕西站在門口，不屑的翻了個白眼，可在下一秒，他清晰地看到季涼微微張開嘴，程燕西心裡一慌，忙快步走出來，又裝作如無其事的樣子，「葉政委！好巧啊！」
季涼跟葉宇凡兩個人齊齊回頭。
葉宇凡微微揚起嘴角，淡然道：「好巧啊！」
程燕西沒再回答，只自然地走到季涼身邊，執起她的手，旁若無人的說道：「天這麼冷，出來幹嘛？」
「你……」季涼有些局促，不安的看了看葉宇凡。如今葉宇凡是熟人，在他面前秀恩愛，感覺太奇怪了。
「我什麼我？」程燕西拽著季涼退縮的手，「還不快回去。」
「可是宇凡哥還在這裡。」季涼輕輕掙脫程燕西，看了看葉宇凡，說道：「葉政委小時候跟我一個大院長大的，給你……」季涼斟酌著用詞，「給你介紹一下。」
兩個男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
葉宇凡含笑，突然伸出手，率先開口，對程燕西說道：「很高興重新認識你，小涼妹妹的……老公。」
老公？
程燕西聽到這兩個字，眼神一挑，眉角飛揚，爽快的伸出手，跟葉宇凡的手握到一起，「很高興認識你。我是季涼的老公。」
季涼抿抿唇，暗想，程燕西大可不必再把『季涼的老公』五個字重複一遍的。
葉宇凡笑道：「本來小時候一直對那個搶走小涼妹妹的傢伙懷恨在心，想著有一天得跟他干一架，看來沒機會了。程首長的拳頭，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
程燕西倒是一愣，「小時候我可沒搶走季涼。」
「在我心裡，那就是搶走了。我七歲的時候背著我爸媽去季家『提親』，拿著所有的零花錢想要給季涼買糖吃。」葉宇凡將『提親』兩個字咬得極重，臉上是忍俊不禁的笑容，「可季涼的母親告訴我，小涼妹妹已經是別人的新娘了。我想怎麼可能有人比我還早，後來才知道，你們兩個的親事是季涼在娘胎里時就定下的。真是，晚了不止一步啊！」
季涼像聽故事一樣聽著，臉上也是微微淡笑。沒想到如今淡然穩重的葉政委，小時候也是蠻可愛的嘛！
三個人中，只有程燕西沒笑，反而將唇抿得緊緊的。
葉宇凡的話，讓程燕西突然覺得一陣后怕，又覺得一陣慶幸。葉宇凡還真是早熟，七歲就去提親？這小子！幸好季涼的母親，哦，不對，現在也是自己的母親，幸好她老人家明事理，把媳婦兒給他留住了！若是沒有定娃娃親，季涼現在會怎樣？跟葉宇凡青梅竹馬然後結婚？不行不行！跟溫堇言上演一出浪漫校園愛情劇，然後結婚？不行不行！那他程燕西在那裡呢？
反正不會跟季涼在一起……
「噝……」想到這裡，程燕西頓時危險的眯起了眼，他在心裡咆哮著，哪有這麼多如果！反正這輩子季涼只可能是他的了，除非有一天他忘了前塵事，否則季涼哪裡也跑不了！
「首長！政委！夫人！」
三人正隨意的聊著天，小孫突然跑來，行了個軍禮，「李師長在裡面問你們都去哪兒，營長讓我出來看看。」
「知道了。」程燕西擺擺手，示意小孫回去，然後轉頭對葉宇凡說道：「葉政委，咱們進去吧？」
「恩，好。」葉宇凡點點頭，率先邁開步子走在最前。
季涼抬起腳準備跟上，手臂卻被程燕西一下子攫住。
「幹什麼？」季涼微愣，皺眉問道。
程燕西湊近季涼，表情相當嚴肅，「你當時什麼反應？當時葉宇凡去你家提親，你答應了沒有？」
「……」季涼微微抬頭看著程燕西，定了好幾秒才意識到自己剛剛不是幻聽，「你，你瘋了？」
「快回答我。」程燕西又問了句。
「我怎麼回答你？我，根本什麼都不記得啊！」季涼聳聳肩，有些無措，「我那個時候才三四歲吧，剛剛宇凡哥說的時候，我都當做故事來聽的。就算記得，可那樣小孩子的玩笑，怎麼可能答應？」
「真的？」程燕西疑惑的掃了季涼幾眼。
「騙你幹嘛。」季涼一派『你愛信不信』的樣子。
「這還差不多……」程燕西嘟囔一句，想到什麼，又咳了咳說道：「以後看見葉宇凡要叫他政委，人家是緬疆邊防部隊來的人，你不要一口一個宇凡哥的叫著，這是在部隊，影響不好。」
季涼蹙了蹙眉，點點頭，「我知道了。」
程燕西滿意的點點頭，「走吧，進去。」一邊走，程燕西心裡一邊偷笑，恩，小丫頭也挺好糊弄的，三句話就騙到她。不過，如果她什麼時候想叫自己一聲『燕西哥』，那他是不僅不禁止，還要大力提倡的，燕西哥，燕西哥，光想想就覺得不錯！
一頓飯吃了好久。
幾個軍官湊在一起，又是聊這裡的戰事，又是聊那裡的演習，聊聊哪個軍區的新坦克不錯，聊聊哪個國家的防禦系統被破壞，季涼聽得一愣一愣的。
等一群人走出小白樓的會客廳，基地的外面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雪，將天地之間染成一片潔白。
「我們……」
程燕西走在最前面，剛要開口招呼眾人回家屬樓，一抬頭，去赫然看到前方不遠處，雪地里似乎在等人程然。她怎麼會在這裡？
眾人不自覺得順著程燕西的目光看過去，看到程然，緬疆的人又是詫異又是好奇。
「那位是誰？」葉宇凡自若的開口，可眼睛的餘光，卻瞥到季涼有些晦暗不清的表情。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忍不住開口問的。
「哦，忘了給大家介紹。」程燕西連忙回過神來，臉上的表情淡淡的，「那是我的姐姐，因為身上有傷，所以一直在房間里休息，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了。」
程然看到程燕西，聽到他說的話，緩緩一笑，邁著步子朝這邊走來，「燕西！」
「恩。」程燕西點點頭，看到程然身上落了一成淺淺的雪，皺眉道：「你怎麼不在房間里休息？」
「房間太悶了。」程然嘟了嘟嘴，有些撒嬌，「我看下雪了，想出來透透氣，怎麼樣，你吃好飯了嗎？」
程燕西皺了皺眉，沒有回答程然，只說道：「我給你價紹一下部隊里今天來的客人。這位……」程燕西指著李愛國，「這是李師長。」
「李師長。」程然點點頭，打招呼。
「這位是葉政委。」
「葉政委。」程然朝葉宇凡看了一眼，暗想，這男人長得不錯！
一群招呼結束后，程燕西對程然小聲說道：「外面天氣冷，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些事，晚些回去。」
「可是我真的太無聊了啊！」程然皺著眉，雙手抓上程燕西的衣袖，「帶我一起去吧！」
葉宇凡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程燕西怎麼會有這麼不識大體的姐姐？
「別鬧。」程燕西看了季涼一眼，眉頭擰成一個川字，「你先回去。小孫，帶大小姐回去！」
「是！」小孫連忙走到程然身邊，道：「大小姐，請回吧！」
「我……」程然一時生氣，剛要說什麼，下一秒卻眉頭一皺，突然一下子捂住胸口，整個人在眾人來不及眨眼的瞬間，『咚』的一聲倒在地上，快到讓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
「小然！」程燕西看著那邊，眼神驟然緊縮，大吼一聲。
「程然……」季涼嚇了一跳，剛要往前跑，卻見身邊一道人影閃過，定睛一看，原來是程燕西已經一個健步衝上前，一把抱起倒在雪地上的程然，神色慌張。
「小然！怎麼樣，沒事吧？」程燕西的聲音在冰天雪地里更顯清冷緊張，吼道：「小孫，快去……去叫軍醫回小白樓！」說完，不理身後眾人，抱著程然大步離開。
「是！」
季涼站在原地，平白無故打了個寒顫，只覺得更冷了。
「哎呀，這……」
變故只發生在很短的時間裡，李師長看著匆匆離開的程燕西，有些不知所措的呢喃，「這是怎麼了？」
「李師長，」袁豐旭連忙走上前來，解釋道：「我們首長的姐姐前幾天受了槍傷，還未痊癒，剛可能是受了寒，舊傷發作，沒嚇到您吧？」
「沒，沒有。」李師長搖搖頭，又道：「咱們要不要一起過去看看啊？」
「不用了。」袁豐旭道：「我們直接回家屬樓吧，想必李師長跟葉政委一路奔波也累了，早點去休息就好，首長那邊沒問題的。」
「那好吧。」李師長點點頭，「小葉啊，走吧！」
「是！師長！」葉宇凡應下，眼神卻看著季涼。
只見季涼有些微愣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跟我走吧。」葉宇凡走到季涼麵前，「既然不知道去哪裡，就跟著我走。我也比較喜歡下雪天，一會兒帶你去玩好玩的。」
季涼微愣，看著葉宇凡不摻一點雜質的純凈表情，還是微微點了點頭。
程然那裡，還是不便打擾的好。
小白樓二層側卧，軍醫老劉急霍霍的跑上來，「怎麼了？首長？」
「快過來！」程燕西一把將老劉拽到床前，「她突然暈倒了，快看看怎麼回事！看看是不是傷口又感染了！」
「是是是！」軍醫連忙提著藥箱坐到床前的凳子上，他剛抬手，準備將手放到程然眼皮上翻開看看，床上原本應該暈倒的程然，卻突然睜開眼，朝軍醫老劉做了個鬼臉。
「啊——」軍醫老劉發出驚恐的一聲嚎叫，嚇得直接從凳子上跌了下來。
「怎麼？」程燕西一凜眉，因為未看清床上的狀況，只是疑惑。可下一秒，他竟然聽到程然的笑聲！
「哈哈……」程然看軍醫的滑稽模樣，忍不住大笑出聲，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身來。
「你沒事？！」程燕西臉上浮現一絲怒氣，看著程然笑成一團的樣子，只覺得諷刺。
「哎呦，燕西……」程然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怎麼樣？被我騙了吧？是不是很好笑，哈哈……你看看他還是軍醫呢！竟然沒看出我裝暈來！嚇得臉都白了！」
軍醫老劉狼狽的從地上坐起來，瞥了程然一眼，訕訕又自嘲的說道：「首長，我人老了，不經嚇，剛剛那一下子半條命都沒了，我得回去自己給自己看個病了。告辭！」
程燕西張了張嘴，看著老劉離開的樣子，只能嗯了一個音節。
「燕西，你也被我的演技騙了吧？」程然抬起手，得意的搖著程燕西的胳膊，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沒想到你剛剛那麼緊張我，那麼在乎我，天哪，我的心到現在還一直砰砰直跳！又激動，又感動。燕西，我真的……」
「夠了！」程燕西突然冷冷的打斷程然的話，手上一用力，也掙脫開程然抓著他衣袖的手，「你覺得很好玩是不是？！耍的我團團轉很好玩是不是？！讓我拋下那麼多人帶著你離開，感覺很好是不是？」
程燕西連著三個反問，讓程然心裡咯噔一下，她顫顫的嘟囔道：「我只是……看你要走，一時激動，就……我只是太無聊了，想讓你陪陪我。」
「我哪有時間陪你？你知不知道我在部隊里是什麼身份？」程燕西臉上的怒氣一層疊著一層的往上累積，「我把重要的客人丟在外面，我的一片好心竟然是你的惡作劇，程然……」程燕西咬牙切齒，「你太讓我失望了！」
「那季涼呢？」程然攥著手，突然吼道：「為什麼她可以跟著你出去？為什麼我就不可以？你如果帶我出去，我用得著費勁心思想讓你帶著我嗎？」
「她的身份跟你不一樣，她出去，也是有責任的，不是玩！」程燕西緊緊咬著牙，「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幾歲？這麼幼稚又荒唐的玩笑，拜託你以後不要再玩了！」
「我……」
「如果不想在部隊里呆了，明天我就讓人送你回去。」程燕西沒等程然說話，就已經開口，冷冷的轉身，決絕的開門走出房間。
卧室里，程然一下子癱軟在床上，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程燕西一腳踢翻了客廳里的凳子，踩著軍靴離開小白樓的公寓，明明是寒冬，他卻氣了滿身的汗。只是他剛出了小白樓，卻隱約聽到一陣鋼琴聲傳來，讓他原本狂躁的心瞬間得以平復。
季涼！肯定是季涼在彈鋼琴！
程燕西心中一喜，連忙朝鋼琴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