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學長悄然離開
第二天清晨,在一片白茫茫的雪景中,濱海市的人們開始了一天全新的生活。
程燕西在病房裡守了程然一夜,而昨晚季涼便識趣的離開,自己去睡覺了,她沒必要看著兩個人恩愛卻折磨自己。
而現在,季涼站在溫堇言的病房外。溫堇言穿著病服卻依舊不能掩蓋他身上的儒雅氣質,他坐在床上,胳膊被吊起來,滿屋子的人對他噓寒問暖。
季涼的腳步還是停了停。等沒人的時候再來吧!季涼這麼想。
「哎?季涼?」季涼剛要轉身離開,蘇楠正好推門出來,看到季涼,連忙叫住她,「你要去哪裡?你不是來看言哥哥的嗎?」
「我,我等過會兒再來吧!」季涼瞥了一眼病房,看到一位衣著華麗的婦女正在沖著溫堇言抹淚,心想,這人應該是學長的母親沒錯了。另一側,還有個中年男子,微微發福,可五官依舊能看出有幾分像溫堇言,這就是學長的父親了吧?
學長的父母都在,自己就更不好進去了。
「別等會兒啊!剛剛言哥哥還問你來著。」蘇楠拽著季涼往裡拖,「言哥哥醒過來,第一句話問的就是你有沒有事,你不能走啊!」
「蘇楠,你別……」
季涼還來不及掙扎,蘇楠已經將她拖到病房裡開口了,「溫伯伯,看,這就是季涼!」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投到季涼身上,溫堇軒蹙了蹙眉。
「季涼!」溫堇言在床上激動地叫了一聲,「你怎麼樣?沒事吧?」
「我沒事。」季涼輕輕搖了搖頭,看了溫堇言的父母一眼,連忙恭敬的開口,「叔叔阿姨好。」
「恩。」溫父不冷不淡的應了一句,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
是自己害學長胳膊受傷中彈的,本來學長現在應該到國外了,卻因為自己進了醫院,學長的父親沒有罵自己,已經很給面子了。
季涼有些局促的站在一旁。
蘇楠咽了咽口水,好像自己不小心又把季涼推到風口浪尖上了。
「季涼,你來這邊。」溫堇言揮了揮手讓季涼過來。
「不用了,學長。」季涼愧疚的說道:「看到學長沒事,我也就放心了,那我就,先走了。」
「可是季涼……」
「季涼小姐這麼快就想走,」溫父突然開口,「莫不是為了逃避責任吧?我們家堇言為了救你才受的傷,你就這麼一走了之?」
「父親,你……」溫堇言一急,剛要開口,卻被溫堇軒搶了話。
「父親這話說的,」溫堇軒似笑非笑的開口,「不走還等著被您冷嘲熱諷嗎?明明是您好像不願意看見人家,人家識趣要走,您又不讓了,這是什麼道理?」
溫父的眼睛一眯,看著溫堇軒,眼裡閃過複雜的色彩。自己這個兒子,一向是不喜歡多話的,別人的事更是採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難得給別人說一次好話,卻是為了這個小姑娘。
他多少聽說過季涼的事,不論是學校里還是公司里,自己的兩個兒子因為她,好像都有點過分了……
季涼聽了溫堇軒的話,有一瞬間的失神,溫堇軒會幫她說好話?
「行了。」溫父擺擺手,「我在這裡守了堇言一夜,也累了,這就回去了,不礙你們的眼,你們有什麼話就趕緊說。只不過我得再提醒季涼小姐一句,我們家堇言可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配的上的!」
說完,帶著溫堇言的母親一起離開。
「呵呵……」
病房的門一下子被關上,床上的溫堇言卻自嘲的笑了兩聲,「父親真是什麼都不明白,明明是我,無論怎麼努力也追不上季涼,配不上季涼才是。」
「學長……」季涼蹙了蹙眉。
「好了,不要說這個了。」溫堇言淡淡一笑。
「那學長,你的傷……你的胳膊,還好嗎?」
「恩。」溫堇言點了點頭,「好多了。」
「哎呀,季涼你快坐下啊!」蘇楠按著季涼的肩膀坐到溫堇言床邊的凳子上,「坐著說話。」
季涼勉強笑了笑,有些不安的坐到凳子上。
「軒哥哥,我們出去吧!」蘇楠安排好了季涼,又準備拉著溫堇軒離開。
溫堇軒高大的身子沒動,蘇楠使勁拽了拽他,「軒哥哥,走啊!」
「恩。」溫堇軒不太情願的應了一聲,被蘇楠拖著離開,離開之前,深深的看了季涼一眼。
「學長……」
「季涼……」
房門再次被關上,安靜的病房裡,兩個人異口同聲的開口。
季涼臉色一下子變紅,看了溫堇言一眼,「學長先說吧。」
「我就是想叫叫你的名字,」溫堇言淡淡一笑,「其實沒什麼事,你說吧。」
「我……」季涼猶豫的張了張嘴,「我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是希望學長能好好的養傷。如果不是因為我,學長早就離開了,怎麼還會受傷。」
「是我自願的。」溫堇言臉上的笑依舊保持不變,只是含了淡淡的苦澀,「你沒事就好。」
季涼抿抿唇,想起剛剛溫堇言的父親說的話,道:「學長,在生病期間如果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一定義不容辭,你的傷,我必須負責。」
「負責嗎?」溫堇言挑了挑眉,故作輕鬆地說道:「那就在我生病期間,做我女朋友吧?」
「學長?!」季涼不可思議的張大雙眼,「學長,你明知道我……」
「結婚了是嗎?」溫堇言率先開口,又蒼涼的一笑,「是你說要負責的,是你說要幫忙的……我就這麼一個忙需要你來配合,是我痴心妄想。」
季涼蹙了蹙眉,「學長,對不起……」
「你每次都客氣的叫我學長,我到寧願你像叫教官的名字那樣,也對我直呼其名,那樣,還顯得親密一些。」溫堇言繼續說道:「昨天在機場大廳,你看到教官背後被人拿槍指著,奮不顧身的便沖了過去,那份緊張是裝不出來的……而我,卻也萬萬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有事。季涼,出國對於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換一個環境,才能忘了你。」
季涼微微紅了眼眶,「學長,是我對不起你,你對我這麼好,我卻什麼也給不了你。」
「是啊,我這是何必呢!」溫堇言幽幽的開口,「很想裝做討厭你的樣子,可心裡總是不受控制的要對你好,季涼,你是不是給我下了蠱?」
季涼一時啞然,囁嚅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季涼,我早就沒機會了是不是?」溫堇言灼灼的看向季涼。
「對不起……」季涼將頭深埋。
「我要你親口告訴我,你告訴我你不喜歡我,我就死心。」溫堇言第一次這麼執著,執著的想讓季涼在自己傷疤上撒鹽,「從此之後,我絕不再糾纏你。」
季涼紅了眼眶,「學長,你以後一定會找到一個更好的人。」
「告訴我你不喜歡我。」溫堇言執著的開口,死死盯著季涼。
「我……我不喜歡你。」季涼一咬牙,便將這四個字說了出來。
「我知道了,你走吧。」溫堇言似乎早就預料到這樣一個結果,緩緩閉上眼,「我要休息了。」
季涼鼻子頭一酸,看了溫堇言半天,悄悄起身,飛快的跑出病房。
在季涼離開后,病房裡的溫堇言一下子睜開眼,漂亮的瞳孔上蒙了一層水霧。今天便是真正的結束了,逼自己放手,才是對她最好的守護。季涼,希望你以後能夠幸福。
半天后,溫堇言沉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掙扎著摸過床頭的手機,「喂?福伯,幫我訂今天下午的機票……對……」
下午,季涼突然收到溫堇言的電話留言。大致意思是說,他已經上飛機了,請大家多多保重。季涼一驚,便馬不停蹄的跑到了溫堇言的病房。
果然,床位已經空了,什麼都沒有了。
季涼不可置信的退出病房,剛走出去,卻正好見到從拐角出來,行色匆匆的溫父。
「就是你!你這個女人害我兒子受傷不說,竟然在他傷還未好期間就背井離鄉!你,你……」溫父氣得渾身發抖,右手一下子抬起來,顫巍巍的要打向季涼。
季涼嚇得一閉眼,準備好承受,可過了一會兒,預期的巴掌並沒有落下來,季涼一睜眼,只見溫父的手掌舉得老高,而在他的身後,有一個高大的男人正攥著溫父的手腕。
「啊……」季涼微微吃驚地張大嘴巴,「程燕西?」
「怎麼?巴掌落不下來了?」程燕西握著溫父的手腕,似嘲弄的開口,「你是什麼東西,她也是你能打的?」
「你,你,你……」溫父怎麼掙扎也掙脫不開程燕西的鉗制,老臉憋得通紅,說道:「你又是誰?!快點兒放開我!」
「我?我是這個女人的丈夫。」程燕西哼了一聲,將溫父的胳膊重重的甩開。
「丈夫?」溫父一聽,臉上的肉氣得一顫一顫的,「好哇,好哇!你這個女人都有了丈夫,竟然還敢跟我的兒子不清不楚!真是讓溫某大開眼界!哼!」
溫父憤憤的哼了一聲,轉身大步離開。
「謝謝你。」季涼小聲的道謝。
程燕西雙手抄進口袋裡,瞥了季涼一眼,沒有說話,轉身離開。
時間不緊不慢地過著,臨近元旦,天氣越來越冷,人們對假期的熱情卻越來越高漲。
三天來,季涼過著無拘無束的自在生活。因為程燕西全身心的投入到程然身上,幾乎寸步不離的守著昏迷不醒的程然。
季涼也沒有回醫院,而是趁江姐不在的時候,悄悄退了病房,自己回到四季景都。這段時間裡,季涼經常發獃,手裡握著溫堇言送的可米熊掛件,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就這麼走了,留給自己的只有一段冷冰冰的留言……
如果知道上午那一別,學長就要離開,她一定不會走的那麼絕情。
學長,便是沒有什麼承諾能夠許給你,只希望你以後一切都好,以後不再遇到像我這樣的人。
而三天之後,冰雪消融之際,程然終於從沉睡中醒來,以救人者的光榮身份,重新回到大家的視野中。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病房裡,陳婷看著醒來的程然,連忙感天謝地起來。
「小然啊,感覺怎麼樣啊?要不要再讓醫生來看看?」程旭一臉關切的問道。
連程燕西的爺爺都賞光來看望程然,雖然爺爺的表情還是有些不冷不淡,卻也主動跟程然說話了,「小然啊,以後好好將養著身體。」
「謝謝爺爺!」程然受寵若驚的連忙道謝。
季涼在窗外看了一會兒,呼了口氣,推門而進,走到程然床前道:「聽說姐姐醒了,我……」
程燕西一直沒有說話,看到季涼進來,卻突然皺了皺眉,「怎麼帶進來這麼大的冷氣,這裡有病人,你不知道嗎?」
程然心裡嗡的一下子,像是從心底溢出滿滿的蜜糖,不敢置信的看了程燕西一眼。這一覺醒來,爺爺也來看自己,燕西也幫著自己說好話,這是在做夢嗎?
季涼的臉色一僵,被程然看在眼裡,心底越發高興起來。
「你這臭小子,你怎麼說話呢!」程老司令不客氣的拍了程燕西一下。
「阿嚏!」
正在這時,程然卻突然打了個噴嚏,又連忙揉了揉鼻子,「哎呀,小涼,我真沒有怪你的意思……我這,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打噴嚏,我一點兒都不冷。」
「都打噴嚏了還說不冷。」程燕西替程然扯了扯被子。
「燕西,」程然將手覆在程燕西手背上,說道:「小涼也是關心我才來看我的,你不要怪她好不好?」
程燕西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倒是陳婷覺得好不自在,連忙對程然說,「小然啊!你看你剛醒,也不能一下子太累了,你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們先出去。」
程旭站在一旁,始終沒有說話。
「我一閉上眼就想起在機場里的那一幕,太可怕了!」程然猛地捂住臉,身子一顫一顫的,「我不要自己一個人呆在這裡!」
「好了好了……」程燕西連忙放輕聲音,輕柔的對程然安慰道:「不要怕,我在這裡陪你,沒事,都過去了。」
「燕西,嗚嗚……」程然一下子撲進程燕西懷裡,抽噎著哭泣起來。
程老爺子皺了皺眉,偏偏怒氣還不好發作,只能咳了兩聲,說道:「小然,你好好養病,我這老頭子先走了。」
「爺爺您慢走!」程然道。
「恩。」程老爺子擺擺手,說道:「小涼啊,你去送送我吧?」
「好的,爺爺。」
季涼走上前,扶著老爺子慢慢往外走。
程燕西身子一動,剛要起身,卻被程然一下子拉住,「燕西,你也走嗎?」程然眼裡盈盈波光,像是要滴出淚來,好不可憐。
程燕西喉結滾了滾,重新坐回到凳子上,笑了笑,「我不走。」
「燕西,你真好。」程然將腦袋往程燕西身上靠了靠,整個嘴角上揚,沉浸幸福中不能自拔。
程燕西聽到程然的話,嘴邊的笑一僵,小然,對不起,可能要利用你了……
「小涼啊,最近跟燕西怎麼樣啊?」病房外,程老爺子開口問道。
「還好。」季涼淡淡的開口,不漏聲色的轉移話題,「爺爺最近身體怎麼樣啊?這段時間忙著複習,也沒回去看爺爺。」
「爺爺我沒事。」程老爺子嘆息了一聲,「只要你跟燕西能好好的,我就沒什麼牽挂了啊!」
「爺爺放心,我們很好。」季涼輕輕勾起嘴角,綻放出一個完美的笑容,欺騙爺爺的同時,也在同樣欺騙自己。
「對了,最近濱海也不太平,像昨天在機場發生的槍擊,你可要注意。」程老爺子忽然開口,「小涼啊,你是燕西的妻子,難免會被一些有心人打聽到,做出什麼對你不利的事,我會讓那小子派幾個人保護你的。」
程老爺子說的嚴肅,季涼也一臉凝重的點了點頭。
「還有程然,」程老爺子嘆了口氣,「她一向都很黏燕西的,剛剛她說的話你別在意,畢竟,她這次是為了救燕西受傷的,那小子重情義,照顧程然的時候,難免冷落了你,你別放在心上。」
聽罷,季涼鼻子頭一酸,這世上只有爺爺還關心自己了。
「爺爺放心,我都懂。」季涼哽咽了一下,盡量讓自己表現的正常一點,試探的問道:「爺爺,要是我哪一天想出國留學,離開了,見不到您了怎麼辦?」
程老爺子一臉不樂意的開口,「去留學啊,去國外幹什麼,那麼老遠的,你一個女孩子,去了也不放心,還是不去了,國外的東西也不見得比國內的好。」
「恩,爺爺說的是。」季涼輕輕地應了一句,有些敷衍,有些為難。
「燕西,我聽說我昏迷的時候,你一直在陪著我,是不是?」病房裡,程然含情脈脈的開口。
「……是。」程燕西點點頭,臉上沒什麼表情,「你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我必須守到你醒過來。」
「僅僅是這樣嗎?」程然臉上露出不甘的神色,「僅僅是因為感激我才守著我的?」
「程然,你……」
「你剛剛一直在叫我小然的。」程然眼睛一眨,急切的在程燕西身上尋找答案,「你還喜歡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