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兩個人的災難
此刻，謝薇薇愕然神色溢於言表。
但她的神色，在葉雪喬看來，不過是一個演員在演戲而已。
戲演多了，戲如人生，人生也如戲。
上次在謝菲菲養傷的醫院就已經說了當時的經過，謝薇薇何以現在如此驚訝？
難道是她當時說得不夠清楚還是謝薇薇假裝沒有聽明白？
葉雪喬定定看著謝薇薇，輕輕吐了口氣，一字一句再次清晰道，“謝總，我知道，你們在萬總那裏給我定義的形象就是正如我當時對萬總所說的——我有難處所以才自願拿自己去交換——是不是？”
謝薇薇盯著葉雪喬，她麵上愕然，不過是在掩飾心底的慌亂。
“可是你們都清楚，我是自願的，可我的難處並不在於我這麽做會得到些什麽，而是我怕失去什麽——我怕失去曾經救過我的好友.……可是我沒想到，謝菲菲恰恰利用了這一點，我都不知道她當初是多大的誘惑都不惜讓人割破她的手來換取我的同情和自願……謝總，她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對嗎？”
沒錯，現在想想，她在萬奕的眼裏其實就是這個形象——
因為金錢而甘心出賣自己！
曾經——
她有難處向萬奕提起能不能預支工資的時候被否定了；
還有，萬奕居然讓她來監督給他的妹妹叢凱倫轉賬，焉知那不是對自己的考驗嗎？
她的生活裏似乎總是缺錢，就連任聰出事也是令哥給墊付的.……
等等這些事情，是不是都可以成為她缺錢的原因？
也是因為這些原因，她那個晚上說她“有難處”的舉動是不是可以理解為理所當然？
因為她缺錢，所以她“幸運”地接到了廣告，還有代言？
……
謝薇薇沒有吱聲。
她當然知道，萬奕從來不曾知道葉雪喬當初的“難處”是什麽，恰如剛才葉雪喬所言，他總以為是葉雪喬拿自己來交換些什麽，最大的可能是金錢。
其實，在萬奕眼裏，葉雪喬當時的形象一直就是差不多“拜金女”的意思，恐怕一直到現在，他似乎對葉雪喬的印象都沒有改觀。
她曾經不經意私下試探過萬奕，但令她驚訝的是，葉雪喬居然從來沒有跟他說起過當年的事情。
或許是萬奕已經先入為主，想必也就沒有了和葉雪喬談論這個話題的意義。
而且據她的觀察，葉雪喬和萬奕之間似乎並沒有她想象的那種關係，至少在她眼裏，葉雪喬對萬奕那隻是下屬對上司的正常反應。
雖然她很奇怪，但是無解。
說實話，葉雪喬猛然提起這事還真是讓她嚇了一跳。
原來萬奕真的不知道當初這件事的起因。
但是轉瞬，她想起了還在醫院人事不省的謝菲菲，不禁鬆了口氣。
即使他知道了，又如何？還不是死無對證？
“雪喬，你說錯了。”
對上葉雪喬清亮的眸子，謝薇薇語氣變得冷淡，“謝菲菲她——並不是為了我，她是為了她自己！——”
“她為了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這個我親耳聽她說過！所以我認為說實話是對一個神誌不醒的病人最起碼的尊重！”
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風了。
天色也暗了下來，隱約有一場大雨。
謝薇薇看看外麵，語氣有些不耐煩了，“好了，雪喬，我不想跟你探討這些了。如果你對這個問題特別感興趣的話，我想你還是等謝菲菲醒來親自問她的好些.……”
她深深地看了眼葉雪喬，抬步就走。
前台，邵甜站在那裏，盯著麵上已經隱有怒容的謝薇薇，臉色有些蒼白。
來到前台的時候，謝薇薇突然頓住步子，目光掃過邵甜。
那目光有輕蔑，還有著說不出的複雜。
邵甜不安地咬著下唇，看了看原地未動的葉雪喬，猶豫了一下，怯怯開口，聲若蚊蠅，“姐——姐……”
這一聲“姐姐”或許就謝薇薇能聽見。
謝薇薇驀然身體一震，眸色微滯。
看向邵甜的目光終究是冷了下來，恍若未聞，徑直離去。
看著謝薇薇離去的傲然的背影，邵甜眸色裏僅有的熱切漸漸褪去，眸底浮上一層失望，眼前也變得模糊起來。
肩膀被輕拍一下，耳邊傳來葉雪喬柔和的聲音，“邵甜——”
邵甜抬手抹了抹眼睛，對葉雪喬笑了笑，“雪喬姐，謝謝你的安排，我都沒有想到我還會這麽近距離和她碰麵.……”
葉雪喬點點頭，“剛才你也聽到了……”
邵甜歎口氣，眸子看著葉雪喬，眸子裏有同情也有惘然，“雪喬姐，我挺同情你的。其實我真的沒有想到，菲菲姐她會這樣做——”
謝薇薇離開咖啡館，胸中鬱悶不已，在車上長長吐了口氣。
葉雪喬剛才問的問題還回響在耳邊。
謝菲菲她當初冒著當初多大的誘惑竟然欺騙自己的朋友來換取她的如願？
謝菲菲說的好，可她的欺騙真的不是為她這個姐姐謝薇薇。
如果真是那樣，她會對謝菲菲的現在不聞不問嗎？
若不是親身經曆，大約沒有任何人能理解那種感覺，被所謂的親人欺騙……
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天空如鍋底般陰沉。
豆大的雨點“啪啪”打在車窗上，隨後外麵的雨點連成線，天地間一片雨幕。
車外麵雷聲隆隆，天空陰暗地如同黑夜，就仿佛許久之前那個的雨夜……
“爸爸，你要去哪兒？？”
傾盆大雨之下，她赤腳從家裏追出來，驚恐地看著父親越走越遠，就要消失在雨夜裏。
她不顧一切地向前跑著，就在街道拐角的地方，她腳下一滑，整個人狗啃泥般摔了出去。
趴在泥水裏忽然間身上一輕，她抹了把臉上的泥水，驚喜道，“爸爸，你不走了？”
那個黑影抱著渾身泥水的女兒，終究是歎口氣，將她輕輕放下，“女兒啊，不要怨爸爸狠心，現在還有個人需要爸爸，等她——爸爸再回來……”
借著微弱的路燈的光芒，年幼的謝薇薇看到了這個自己心目中如山般的父親那通紅的眼圈，她也能聽出來，雨中爸爸的哽咽。
“爸爸，你為什麽要離開我們？！”
沒有回答。
她茫然地瞪大眼睛，看著爸爸踉蹌的背影消失在雨中.……
她在雨中站了許久許久，直到天空中一道炸雷驚醒了她。
她回到家裏，看著躺在床上的媽媽，搖晃著媽媽的胳膊。
媽媽隻是望著頂棚，眼神空洞。
最終是歎了口氣，“囡囡，讓他去吧，有媽媽在，都不要怕.……”
或許是媽媽的那句話，才成就了現在的她。
每當有什麽困難的時候，她都不會忘記這句話。
她的父親也在她的心中，在那雨夜，已然死去……
似乎有溫熱的液體滑過腮邊，唇角鹹鹹的。
玻璃窗外一聲沉悶的雷聲，讓她從記憶中醒過神來。
雷聲過後，窗外的雨勢更大。
她的司機轉過頭，“謝總，雨太大了，我們暫時在橋下避避雨吧。”
她點點頭，神情有些疲憊，抬手按下了簾子，隔絕了司機的視線。
記憶又回到從前。
很久以後，她在爸爸遺落的一堆舊書裏，發現了一個女人的照片。
一個青澀的女子，二十歲的模樣，綁著兩個麻花辮。
曆經歲月，照片已經有些發黃，後麵是熟悉的父親的字體，“吾愛”。
那一刻，她終於明白了她的父親決然離去的原因。
再到後來，她在謝菲菲的麵上，看到了那個女人的影子。
她出名了。
謝菲菲找到了她，目光熱切，聲音激動，“姐姐，我要向你學習，求你帶帶我吧.……”
看到謝菲菲的那一瞬間，她眼前有些恍惚。
對這個女孩子，她是厭惡的。
她不知道嗎？
她長著和她的母親相似的臉龐，就是她的母親，奪走了自己的父親。
她居然厚顏無恥來找自己！
“我不是你姐姐！”
謝薇薇冷冷拒絕了她。
謝菲菲垂眸，語氣落寞，“姐姐，我知道你恨我媽媽，可是我要謝謝你，因為爸爸，她的病慢慢好了起來，原來醫生說她隻能活幾年，但是，她現在依然活得好好的.……”
隨後，她抬眸，眸子裏閃爍著渴求，“姐姐，不管怎麽說，我們都是姐妹.……以後隻要跟著姐姐，我什麽都願意，我不要回報……”
謝薇薇並不想理她一眼。
對謝菲菲投誠的話，她更是懶得理會。
她甚至會想，說不定是聽了她的“父親”的話才來找自己。
但是後來，謝菲菲不知道從哪個狗仔隊那裏得到了一個消息，說是有人出了巨資要求他們跟蹤謝薇薇。
那個時候，正是謝薇薇人紅是非多的時候，她得到消息後果斷取消了和某個富商的約會。
但是因為這個事情，謝菲菲因為泄密得罪了狗仔隊，被其追殺。
他們並不知道謝菲菲和謝薇薇的關係，因為彼時，謝菲菲不叫這個名字。
經過此事，為了保護謝菲菲，謝薇薇將其送到了美國洛杉磯避難。
謝菲菲頓時眼界開闊，雖然學識不多，但是她的交際能力非常強。
在那裏，她很快認識了娛樂圈的一些朋友，包括方城……
方城，方城！
這個女人的名字，如同魔咒。
謝薇薇歎口氣，目光移向模糊的車窗玻璃
水幕隔絕了外麵的視線，她歎口氣，這絕對是謝菲菲的災難，更是葉雪喬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