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放逐
可以預計到，開會的內容，不出中午，全公司都該知道了。
“走吧。”方陽對神情怔怔的葉雪喬說道。
沉默地跟在方陽身後，望著方陽的背影，葉雪喬的心中，一股說不清的感動在胸中激蕩，忽然想起什麽，“祝賀你。”
方陽笑笑，沒有說話。
望著同事們陸續離去的背影，譚真隻覺得胸口像被千斤巨石所壓，幾乎都透不過氣來。
她可以肯定，走出這個會議室的門，大家馬上就要去祝賀升職加薪的新同事了，
而自己卻是去向未明。
想到此，她苦笑一聲。
不多會，會議室裏隻留下孤零零的譚真一個人。
提前沒有一絲風聲，如今又是懸而未決，望著空蕩蕩的會議室，一種突如其來的不詳感籠罩了全身。
林鬆葉從外麵進來，帶上門。
關門的聲音不大，此刻在譚真聽來卻如一聲巨響，強自鎮定合上眼前的筆記本，等著林鬆葉發話。
來到譚真身邊，林鬆葉坐下來，微微一笑，“譚真，咱們都是老熟人，我就不繞關子。你已經在外聯部工作了不短的時間，非常認真，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現在公司在A市的投資計劃基本上要啟動，那邊正缺合適的人手，公司決定派你過去，負責在A市的外聯工作……你看怎麽樣？”
“A市？”
譚真登時愣住。
不過是瞬間，心思已經百轉千回，這分明是要往外放逐她的節奏啊。
雖然林鬆葉最後的話是一種商量的語氣，但聽得出那隻是表麵的客氣而已，分明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
譚真定定神，唇角微翹，“林總，容我考慮一下。”
“好的，”林鬆葉說道，“不過得快點，你下午答複我吧，我好安排其他人選.……”
下午？也太快了吧？
譚真竭力忍住內裏的氣血浮躁，麵上苦笑，“林總，你知道的，我這有家有口的，一個人去外地真的是很不方便——這還有商量的餘地嗎？”
林鬆葉當然知道譚真的家庭情況，她看看手裏的名單，微微一笑，鏡片後的眸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這不還沒宣布嗎？”
譚真總算是鬆了口氣，雖然半信半疑，但既然林鬆葉這麽說，意味著她或許還有機會。
望著譚真的背影，林鬆葉的唇角翹起一個譏諷的弧度。
譚真挫敗地回到辦公室，頹然坐下。
雖然林鬆葉給了個活話，但她的直覺告訴她，她應該是沒有別的選擇。
看看桌子上熟悉的一切，想到自己現在坐的位子馬上就是行政部許心的了，心底頓時五味雜陳，連帶著手腳冰涼。
就連傻子都能看出來，這次的人事任命或多或少和葉雪喬的事件有關，但是誰能證明這事和自己有關？而且關自己什麽事？
不行，怎麽著她也得給自己爭取一次！
外聯部老總薛思榮進來的時候，發現辦公室裏的氣氛有些不同，有幾個人圍著譚真在說著悄悄話。
“今天怎麽這麽安靜？”薛思榮心情好的時候，經常會和下屬嬉皮笑臉說幾句。
其中一個圍著譚真的女孩子抬頭，娃娃臉上盡是同情和不甘，“薛總，譚助理要調走了.……”
那股委屈的模樣，仿佛要調走的是她而不是譚真。
薛思榮聞言也是吃了一驚，頓時擰眉，“是嗎？我怎麽不知道？”
“啊？您不知道啊？今天早上例會後人資源部林總當著大家的麵宣布的.……”
娃娃臉和周圍的人都瞪大眼睛。
“譚助理你過來一下。”薛思榮明顯麵色有些陰沉。
半個小時後，譚助理從薛思榮的辦公室裏出來，一改剛才的頹廢神色，滿麵輕鬆。
隻要薛總不放人，上麵總得給他幾分麵子不是？
——
林培培剛坐下沒一會，內部交流軟件上的信息就爆了，隨便點開，基本都是打聽剛才開會內容的內幕的。
你妹的，我自己事先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還給你們說什麽內幕？
她懶得去理會，抬頭，隻見葉雪喬進來，神情若有所思。
林培培一改剛才對葉雪喬的冷淡，變臉般麵上浮現出恰到好處的笑容，恍然大悟般，“葉助理，真的沒想到事情是這樣，之前聽一些人瞎說，我還說過她們呢，別以訛傳訛，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測和誤解……現在不是一切真相大白了嗎？你別和他們一般見識.……”
葉雪喬回過神來，來到座位前坐下。
先是打開電腦，在那封辭職信上輕點了一下刪除，這才抬眸。
對上林培培親熱的笑臉，心底感歎此女變臉比翻書還快，剛才已然和自己劃清界限，轉瞬卻又成了為自己說話的功臣。
竭力壓下心中的那種不適感，微笑中略有些驚訝，“謝謝林總助為我說話，是這事居然還有人背後議論嗎？而且你說‘他們’？他們是誰啊？”
沒提防葉雪喬會追問，林培培一聽有些訕訕，擺擺手，“我也是道聽途說的，管他們是誰呢，我覺得事情的真相最重要。”
葉雪喬點點頭，“嗯嗯，林總助說的對。”
說著掃了林培培一眼，垂眸翻看文件的同時淺淺一笑，不經意道，“說起來，誰背後沒人說，誰背後又不說人呢？那些議論別人是非的人，或許還沒有體會到‘禍從口出’的後果吧？”
林培培沒有忽略葉雪喬清澈的眸子裏那絲意味深長，不知道是不是心虛的緣故，總覺得這話葉雪喬似乎有所指般，而且聽起來也有些敲山震虎的意味。
耳邊忽然就響起林鬆葉曾經說過的葉雪喬大有來頭的話，而且葉雪喬的‘曖昧書信’事件本來和自己單位沒有多大關係，但居然是林鬆葉親自出麵澄清，譚真又莫名被調離原崗位……
莫名的，林培培心裏一跳。
莫非，這個葉雪喬瞧出了什麽？
再轉念一想，林培培你這是自己嚇自己，你想所有的事情發生都是在協會那邊，和這邊有什麽關係呢？
就算譚突然被調離的確有些突兀，但也可以看作是正常的人事調動啊。
就算有好事的人會想據此聯想譚真的調離是否和葉雪喬的事情有關，那得有直接的證據啊，更何況是毫不相幹的自己呢？
這麽一想，便也心安理得。
但是不得不承認，群眾的眼睛有時並不明亮，但領導的眼睛還是雪亮的。
任何的人事安排都不可能是無緣無故，先是澄清葉雪喬的‘曖昧書信’事件，接著馬上宣布人事調整，而且偏偏其他幾個人都是升職，唯有譚真去向不清不楚，若說這裏麵沒有領導的深意那是不可能的。
領導就是領導，居然對這一切看得如此透徹。
看來，這裏麵若不是葉雪喬的背景強大領導不得不管，那就是領導真的是明察秋毫，對底下的小動作是絕不姑息的了。
這麽一想，林培培竟然有種後背發涼的感覺，稍稍正起了身子，側眸隔窗留意了一下正在裏麵工作的萬奕的動靜。
不知道什麽時候葉雪喬已經出去了，而且此刻她居然看到葉雪喬正幫老板接了一杯水過去。
看到此處，她厭惡地皺起眉頭，真是會拍馬屁，老板感冒咳嗽兩聲，她居然跑過去獻殷勤去了。
低頭，內部聊天軟件IS上一閃一閃，提示信息進來。
她點開。
“培培姐，現在外聯部都傳譚助理被外放了，這是真的嗎？”
盡管她十分討厭羅秦的大嘴巴，但此刻還是被這個消息驚得心神一震。
外放？這麽嚴重？
“你消息夠靈通的，外放哪兒？我剛坐下，還不知道呢。”
“A市，我家。據說薛總親自去人力資源部說情想留下她，都沒有通過呢.……”
羅秦的消息果然不是一般的靈通，而且既然能驚動薛總親自去說情，那說明譚真是真的不想去A市。
你想譚真在本市有家有口的，怎麽可能去千裏之外的A市工作？短期出差還行，這一去一年半載都是短的，說不定要幾年呢，在萬向呆過慣了，去體驗兩地分居生活？那除非譚真腦子秀逗了。
但既然薛總去說情都不給麵子，那說明上麵鐵了心了，譚真不去外地，原地又沒有了位子。若真是這樣，譚真在萬向算是完戲了。
看來上麵真的是沒有給譚真留一絲的餘地，也足以說明，公司對葉雪喬事件的重視及對她個人的維護之意。
林培培怔怔之餘，隻見羅秦的信息又接踵而來，“嘖嘖，你說這譚助理是得罪誰了啊？”
恐怕這才是羅秦真正想知道的。
懶得理她了，果斷關了窗口。
羅秦的大嘴巴她早有領教，聽她說個消息行，但自己還是謹慎小心的好，這麽敏感的時候，她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才多會的功夫，譚真那邊的一切都不是秘密了。
葉雪喬在辦公室裏怔忪了一會，才想起梁天要她轉給萬奕的文件，趕緊起身給送過去。
聽到敲門聲，萬奕抬眸，見葉雪喬手裏拿著幾張紙進來，眸底當即不悅，難道她要辭職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