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南柯一夢
“可是，你這次都有兩個月沒來看我了。”小男孩明顯有些失落。
她笑道，“下次阿姨絕對不會這樣了。”
起身，不敢看小男孩的眼睛，生怕自己的眼淚會掉下來，轉身快步離去.……
“阿姨，這次我生病了，你會來嗎？”
“會，阿姨保證，隻要你明天醒來，就會看到阿姨……好不好，乖，快睡吧。”
“阿姨，我覺得我病得好重，你說我會不會死啊？”
“不會、不會！絕對不會！”
……
葉雪喬喃喃著，霍然睜開眼。
飛機的轟鳴聲讓她瞬間還魂，原來不過是南柯一夢.
可是剛才的夢境那麽清晰，以至於她的後背都感覺濕漉漉的，就連掌心裏都是一層薄汗。
平複了一下心情，看看時間，才不過走了一半的路程。
再看看周圍，飛機上的大多數人都進入了夢鄉。
她再也沒有睡意，打開包，拿出一張小小的照片。
照片上，是她和一個男孩的合影。
她坐在沙灘上，小男孩站在她的背後，一手摟著她的脖子，一手則撥開她額前被海風吹亂的頭發，對著鏡頭開心地笑著.……
光線很好，照相的人抓拍的技術也很好，藍天碧海的背景讓這張照片滿是溫馨和浪漫。
葉雪喬看了半晌，唇角不由自主浮現出一絲微笑。
照片背麵，用稚嫩的英文寫著，“Sarah and Joe。”
怔怔好一會，葉雪喬將照片小心收起來，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思緒萬千……
流年若水。
冬，冰冷又靜穆。
繁華似錦的都市，亮如白晝。
明明溫暖的光芒此刻卻冷若骨髓。
衣著單薄的她跌跌撞撞地從酒店裏出來，陡然的冷意讓她縮了縮肩膀。就那樣抱著胳膊機械般地走在人行道上，如同行屍走肉般。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走不動了，這才找了個街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眼前回蕩著酒店裏那震人心魄的一幕幕。
她抬起顫抖的手，抱緊雙膝，狠狠地將頭深埋其中，她怎麽能夠那樣——不知廉恥？
伴隨著耳邊一陣刺耳的刹車聲和後麵匆匆的腳步聲，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急切道，“雪喬，你去哪兒了？我找了你一晚上……”
“你的手怎麽這麽冷？雪喬，你幹什麽去了，真是讓我擔心死了！”
抬眸，對上那雙熱切又急躁的眼眸，她的眸子總算有了焦距，那一刻，她隻覺得哀莫大於心死，“方禹，我、我好像做錯事情了.……”
那個晚上之後，她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
她不說話，方禹也不問她，依然一如既往地對她好。
直到兩個月後，她驚恐地發現她懷孕了……
垂眸，深深歎口氣。
轉眸茫然地望著外麵。
一時間，心就如這蒼茫的夜空，眼前是大團的黑暗，卻看不到出路……
當地時間早上九點。
飛機準時降落在舊金山國際機場。
令哥也下了飛機，兩個人出關後便揮手分別。
出租車一路行駛，葉雪喬坐在車上開始打電話。
直到聽到電話裏那個小男孩快活的聲音，葉雪喬才稍微放下心來。
車窗外，整個城市的大街小巷都洋溢著聖誕節來臨的熱鬧氣氛。
穿過舊金山山路崎嶇的市區，來到舊金山郊外。
公路旁，一棟白色的歐式別墅也早早披上了節日的盛裝。
門口高大的聖誕樹上布滿了上麵閃爍的鈴鐺和彩帶，遠遠地非常顯眼。
葉雪喬的出租車一停下，別墅的大門就開了。
一個小男孩激動地跑了出來，老早就伸著胳膊奔向剛下車的葉雪喬，“Hi，Sarah阿姨，你終於來了！”
小男孩的身後跟著的是金發碧眼的中年夫妻——老喬治夫婦。
看到葉雪喬抱起小男孩在他的臉上親親，逗得孩子放聲大笑，兩個人交換一下眼神，會心一笑，和煦地打著招呼，“Hi，Sarah……”
在小男孩親昵依賴的撒嬌裏，葉雪喬一身的疲憊和國內的各種煩惱頓時煙消雲散。
來到屋子裏，葉雪喬拿出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遞給小男孩，那是一排會動的京劇人物木偶。
小男孩頓時發出驚喜的聲音，“Amazing！Made in China……”
隨後拿著跑到一旁的桌子上去排排坐去了。
或許是看到葉雪喬的緣故，原本病懨懨的小男孩立時病好了一半，高興地又蹦又跳。
老喬治夫婦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Sarah，感謝上帝，你終於來了。本來我都不打算告訴你，你不知道，這次Joe感冒發燒非常厲害，他又非常想念你，所以隻好寫郵件給你……我們不知道你已經回了中國。”
望著葉雪喬眼底的淡青，想來是得到Joe生病的消息日夜不眠又星夜兼程的結果。
喬治夫人關切道，“Sarah，你看上去很疲憊，先去休息一下吧。”
葉雪喬笑笑，“我沒事。”
從皮箱裏拿出一個精美的冊子遞給老喬治，“這是中國特色的剪紙，你看一下。”
老喬治接過來，看著彩色栩栩如生般的京劇人像，不敢置信般，“God，這居然是用剪刀和刻刀做出來的？你看看那人物的胡須，如同頭發絲般飄逸.……天哪，這簡直是上帝的禮物.……”
老喬治夫婦頓時迷上了這本色彩鮮豔的剪紙。
趁著兩個人研究的功夫，葉雪喬來到Joe身邊。
Joe正在給人偶們排排坐，看到葉雪喬過來，突然停下，思索了一會，“Sarah阿姨，你說，中國真的很漂亮很神奇嗎？”
葉雪喬怔了怔，望著Joe那黑葡萄般晶亮的眸子，點點頭，“當然。”
Joe撲閃著大眼睛，似乎想說什麽，卻沒有開口。
“怎麽了？Joe，你有心事？”葉雪喬愛憐地摸摸他毛茸茸的腦袋，柔聲道，“這次我會呆到聖誕節後，陪你過完聖誕節再走……”
聽到這話，Joe似乎沒有剛才那麽高興了，他悶悶道，“過完聖誕節，你還是要走的.……”
葉雪喬心底一窒。
轉眸，老喬治夫婦正看向這邊，微微歎息。
葉雪喬給Joe喂上藥，然後抱他上床，一邊講著故事一邊輕拍Joe午睡，直到Joe睡著了，她這才疲憊地在他身側躺下。
或許是怕睡夢中葉雪喬會突然消失不見，Joe雙手緊緊地抱住她的一隻胳膊。
看著那胖乎乎的臉蛋，長長的睫毛，葉雪喬伸手輕輕撫摸著Joe那濃密有型的短寸，心底一聲歎息。
這麽漂亮的男孩子，可惜，她卻連他的父親的模樣都沒有看清。
一天的趕路加上時差的關係，葉雪喬在Joe的身邊睡著了，居然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裏，她竟然和一個男人牽著Joe的手行走在沙灘上。
她很是納悶，想看看對方是誰，可無論她多麽靠近他，都無法看不清對方的臉，隻覺得對方個子很高的樣子.……
而那個晚上，她確實沒有看清對方的模樣……
一覺醒來，外麵已經是華燈初上。
身側的臂彎裏，已經沒有了Joe的影子，她頓時緊張，起身輕聲喚著，“Joe？”
門應聲被推開，Joe的小腦袋伸進來，眉眼彎彎，“Sarah？你醒了？餓不餓？Mum已經做了好吃的，在等你呢……”。
“Mum？”葉雪喬怔了怔，每次聽到這個字眼，她心底都會五味雜陳，這個稱呼，本該是屬於她的。
垂眸，迅速掩去眼底的思緒，她微笑，“好的，Joe，我馬上就來。”
睡了一覺，洗把臉，葉雪喬疲憊的氣色有所減緩。
餐桌上擺的不是西餐，而是幾個家常中國菜，蒜薹炒肉，宮爆雞丁，還有一條紅燒魚，主食是米飯。
Joe指著桌子上的飯菜，對葉雪喬驕傲地說，“Mum說你是中國胃，所以一定讓你嚐嚐她的手藝。”
葉雪喬驚愕地看著還在廚房裏忙活的老喬治夫婦。
兩個人都圍著圍裙，正在準備做最後一道菜。
看著已經洗好的西紅柿，葉雪喬走過去，接過喬治手中的陶瓷刀，“西紅柿簡單滾刀切就可以了。”
看著碩大的西紅柿在葉雪喬手裏瞬間被切成不規則的丁塊，喬治聳聳肩，“好快的刀法。”
葉雪喬又接過喬治夫人手中的鍋鏟，笑道，“蛋炒西紅柿，我的拿手菜，我來。”
喬治夫人也沒有推辭，將備好的原料遞過來，然後就站在旁邊認真學著。
“Joe最愛吃這道菜，可是我總是差點火候.……”
看著葉雪喬麻利地將炒好的西紅柿出盤，紅配黃，相當漂亮，味道也很誘人，她聳聳肩遺憾道。
葉雪喬又做了一道菠菜蛋花湯後，幾個人圍著餐桌開始坐下。
最高興的還是Joe，他搖晃著腦袋，用不太熟練的中文一一報著菜名，偶爾葉雪喬會笑著糾正一下他的發音。
就連老喬治對葉雪喬的手藝也讚歎不絕，笨拙的地用著筷子夾菜吃著一邊挑起大拇指連連說OK。
Joe更是胃口大開，吃得滿頭冒汗，看得葉雪喬心底柔軟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