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高人看破不說破
樂比最後那段艱難的日子裏，又收到YOPO的拒絕通知，那段時間，感覺人生都蒙了灰，處處看不到希望。
Lily點點頭，毫不隱晦，“雪喬，那段時間大家私下也在議論你的事情，我知道那段時間你很艱難，但是，你知道為什麽YOPO最後拒絕了你嗎？”
“大約也知道些吧。”葉雪喬目光一滯，“既然大家都在議論，總有些東西會傳到我的耳朵裏——說我留下來是就是為了那個位置，說小倪空降代替了我，我就消極怠工帶領團隊反對小倪，說我——等等吧……”
雖然時過境遷，但想起平素交往不錯的同事在背後幸災樂禍說你被你聽到的那種感覺，心底還是會刺痛。
“這些議論傳到YOPO那裏，想必他們會有想法的……”
想著最後一段有些人看著她的異常的目光， 葉雪喬有一瞬間的恍惚，那些表麵與你交好的同事甚至你曾經幫助過的同事瞬間遠離你，說不心涼是假的。
若是當時聽了Lily的話，和Lily一起去了YOPO，這幾年的時光又會是怎麽樣的一番景象呢？
“Lily，你知道嗎？離開樂比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在回憶著你離開前和我說的話，其中的含義都是後來我才悟出來的……我一直以為我才最了解我自己，但是後來我才發現，原來你更了解我。”
Lily聞聽沉默一下，抬手扶了扶眼鏡，“雪喬，當時我隻是給你一點建議，但最終還是要你自己做決定的——我隻是覺得，有時人是需要換個環境。”
葉雪喬定定看著Lily，心中不由感歎，有些高人，說話從來都是含蓄無比，看破卻從來不說破。
無疑，Lily就是這樣的高人。
“雪喬，你能不能告訴我，當時你真實的想法？我知道，後來的一切都是發生在小倪的空降之後……你真的如他們所說，很在意那個位置嗎？”
——因為在意，你當麵指責你的老板卸磨殺驢；
因為在意，你私下與同事說了不該說的；
因為在意，你不聽從小倪的指揮，唆使手下和小倪對著幹；
……
這個問題很是尖銳，就連葉雪喬自己也不止一次地問自己，到底是什麽讓自己在樂比最後被孤立至此？
沉默一會，葉雪喬抬眸，淡淡道，“Lily，你知道嗎？開始的時候我沒有走，一個是是沒有找到合適的人來交接我的工作，二是YOPO找我談，德總也找我，我也在猶豫，但是那會的天平，我是傾向於樂比的，第一是環境熟悉了，第二，和德總相處兩年，我覺得他是值得追隨的人，相反，YOPO的未來我不清楚，第三——”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繼續道，“那個時候，所有的人都覺得德總眾叛親離，我清晰地記得，他和我談的時候，明明眼睛有些紅卻是強自裝作不在意的模樣讓我覺得他真的是——有些可憐。”
所以，那個時候，她心軟了，德總的表演讓她覺得所有的人都背叛這個一夜之間頭發半白的老板後，她不能再在他的傷口上撒把鹽。
“Lily，自從參加工作後，我覺得我工作的動力一半來自我對工作本身的熱愛，一半來自工作環境的鼓勵，是不是公平，是不是能夠激勵我繼續前進.……職位隻是一時得失，我不嫉妒小倪。因為比起那個位置，我更在意的是公司領導的態度，很顯然，有了這樣一次經曆，你會對領導的承諾持懷疑的態度，讓你對你的未來再保持信心，那就談不上職業規劃了。”
Lily點點頭，神色有些動容，“雪喬，雖然有人說過你清高孤傲，桀驁不馴、甚至自以為是，但是我能理解你.……”
葉雪喬唇角一挑，“小倪空降後，那是一段混亂的日子。小倪發號施令，定製各種規矩，底下的人公然指責小倪不懂業務，小倪卻遷怒於我。我理解小倪的感受，剛來無非是想樹立權威.……這些我都忍了，但是後來當德總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也質問我為什麽不配合小倪的工作的時候，我爆發了……”
葉雪喬端起眼前已經涼掉的白開輕輕啜了一口，清涼的感覺順著喉嚨而下，胸口有了絲絲縷縷的涼意，讓她的頭腦保持著清醒。
“有人告訴我您這是要卸磨殺驢，德總，您真的是這樣嗎？”
回憶深處，那一幕與德總的清冷對話讓德總生氣至極，當即決定要給她換崗位，且要放她的假讓她“休整”反省一下。
Lily靜靜地聽著，她的耳朵裏聽到的和這些差不多，隻不過，別人嘴裏的葉雪喬就比這個激烈和陰暗多了……
“可是，你為什麽選擇離開呢？”Lily搖搖頭，“其實，你完全可以和sam一樣，換個崗位——”
“我的業務已經熟悉，換到別的崗位，重新再來，也沒有那樣的激情，主要是——把人心弄涼了卻是很難再暖熱……”
“我就猜到是這樣的結果.……所以聽說你離職了我倒是不驚訝。”
良久，Lily點頭，思忖了一會，“事實上，在YOPO來挖人之前，德總就已經有意讓小倪上位了……”
葉雪喬瞳孔驟然收縮。
一瞬間的愣怔後，她似乎明白了。
小倪要上位，必然有人得讓出要給小倪的位置。
Lily是副總，雖然小倪上位暫時影響不到她，但恐怕也是遲早的事。
對那些義無反顧跟著Lily走的人來說，Lily的能力有目共睹，與一個業務能力勉強的上司共事，當然不如與Lily共事。
恰在那會，YOPO介入挖人，這隻是巧合嗎？
原來，小倪的空降不是偶然，不是德總自稱的出差後回來才有的“慎重”考慮，而是他——早就是這樣打算。
原因就是這樣簡單——隻可惜是你不知道罷了。
……
“雪喬，你能不能給小倪普及一下咱之前這邊的流程？她這樣硬性指令考慮到個案了嗎？”
“師傅，你的存在唯一的價值就是替小倪的上位掃清了障礙，鋪平了道路，讓小倪順利安心地坐上那個位置，結果如何呢？”
彼時，因為業務的問題葉雪喬帶的新人與小倪發生爭執，這位新人因為堅持自己的意見讓小倪勃然大怒，小倪向葉雪喬施壓的同時向上告狀，說葉雪喬的人不服從管理……
這番話是葉雪喬勸解同事的時候那個同事對葉雪喬賭氣之語。
……
不知道是不是暖氣開得不足的緣故，葉雪喬隻覺得渾身有些發冷。
她垂眸，雙手抱緊眼前的熱水杯，試圖讓掌心的一點點熱度傳遞到身上。
看出葉雪喬麵色有些蒼白，Lily伸手過去，握握她的冰冷的手，輕聲道，“抱歉，雪喬，我告訴你這些，你是不是覺得有些殘忍——”
溫熱的掌心似乎燙了葉雪喬一下，她下意識地抽手，回過神來，對Lily勉力一笑，“沒有，我沒有那麽脆弱的。Lily，謝謝你……盡管如此，我依然懷念在樂比的日子，那個時候，有你，有那些熟悉的人，還是值得回憶的日子多一些.……”
Lily凝眸葉雪喬，收回手，似乎很是欣慰，“雪喬，你成熟了……”
“或許吧，時間總能改變些東西。”葉雪喬淡淡一笑。
受到的欺騙，又不是第一次經曆了！
有什麽不能承受的？
別人說殘忍，不過是表達對弱者的同情而已。
最初的愕然之後，葉雪喬恢複了之前的神色，清澈的眸底再也看不出任何波瀾。
“雪喬，當初去YOPO的所有的人員YOPO都會和我商量。我當初和你說那番話，也是想你能夠過去.……畢竟當時小倪會到業務部的事隻是道聽途說，而且YOPO發展的前景誰也無法預料，所有我隻能告訴你，我隻是給你一個建議.……”
“我知道，Lily，我能感覺到當時你不是無緣無故和我說那番話，隻能說我太輕信德總、也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葉雪喬輕輕道。
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呢？
她一直不是Lily她們那個小圈子的，自然分享不到屬於那個圈子的“秘密”，而Lily雖然是出於愛才之心，卻終究不能替別人選擇人生路，卻也隻能是點到為止。
那時的單位，就如同一個小社會，各種紛爭、彼此擠兌，她懶得理，瞧不上，也不屑於爭，始終保持著中立的狀態，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獨來獨往。
獨來獨往的好處是她避免卷入了各種派別，免於紛擾，能夠專心搞自己的業務，但弊端也是顯而易見的，她不受任何派別的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