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看得最透的那個人
待封雲起和曲南一怒不可遏地衝到胡顏麵前,卻被胡顏一個眼神瞪在了當場。那是怎樣的眼神?竟滿滿的都是警告之意。
二人怒火衝頭,卻也都停下腳步,沒有繼續喊打喊殺。
寒風中,竟飄出細微的鼾聲!
曲南一愣了愣,指著花青染道:“花老道睡著了?!”
胡顏點了點頭。
封雲起感覺自己好像被雷劈了一下。且,妥妥地劈在了天靈蓋上。哎呀我去,要爺命了!
花青染竟睡著了?寒風中,站著睡著了?!這……這得是多久沒睡了啊?封雲起突然覺得有些無力。無力扯開花青染,無力再打曲南一。
他不是胡顏感情中的後來者,知道這些人為了她是怎樣拚命的。他心中泛著酸水,那是蹭蹭往外冒。若可以,他倒是想將酸水咆哮而出,可惜,隻能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拚命下咽。
麵對這些虎視眈眈的孫子,他就算痛,也得咬牙挺著。難道不知,群狼環伺下,唯有不倒,才不會給敵人可乘之機?
封雲起彎腰抓起九環火鶴刀,入鞘,十分不爽地道:“花老道怎麽來了?”
曲南一道:“他每天晚上都會過來看看。”瞥了胡顏一眼,“許是怕某人回來後,不去看他吧。”這話,他本不想說,但花青染每晚都來坐一會,與他同望一個月亮、同等一個女人的心情,他還是……不能視而不見。
哎呀,一想到這些,他是既想打人又盲目辛酸淚啊!有個誌同道合的朋友,確實不錯,關鍵是,能不能不要喜歡上一個女人?這樣真是容易沒有朋友做。
胡顏直接打橫抱起花青染,對曲南一道:“尋個屋子,讓他睡一會兒。”
封雲起伸出手,道:“爺抱他。”
胡顏道:“沒多重,我來吧。”
曲南一道:“來我的屋裏吧。”前麵帶路,將胡顏等人引到自己的房間。
胡顏將花青染放到了曲南一的床上。
曲南一點燃了蠟燭。
封雲起雙手環胸,斜倚在門口,用那雙黑曜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胡顏。
胡顏盯著花青染看了會兒,發現他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臉頰也消瘦了不少。那絕世無雙的容顏,明顯降了幾分光華。然,胡顏卻覺得,他好像變得更加好看了。至少,她心中是這麽覺得的。
胡顏伸出手,用食指輕輕地撫摸著花青染的臉頰,柔柔地一笑,收回手,站直身,要走。
手,突然被攥住。
花青染睜開璨若星河的眼睛,望向胡顏,也不說話,隻是那樣望著。不濃烈、不炙熱,卻讓淡淡的相思味道飄散開來。好似一壺清酒,不醉人,卻微醺。花青染的目光與曲南一、封雲起都不同。
曲南一的眸光繾綣,最是多情風流。封雲起的眸光霸道,極具侵略性。而花青染的目光,卻在幹淨中透著依戀,思念中透著親厚。
他在告訴她,他有多想她。
胡顏的心瞬間就軟了。
她抬眼,看向封雲起和曲南一。
封雲起的眸子猶如兩團墨,沉得可怕。
曲南一的臉,五顏六色,有些滑稽,但目光卻是凝視。
胡顏有些心虛,轉開目光,在尷尬的沉默中,她再次抬起頭,看向三個人,道:“我是個混人。”
十分突兀的一句話。
胡顏自己也沒想到,她竟會一開口就說出這麽一句。就像……在認罪?
胡顏有心破罐破摔,她就這一堆一塊,愛怎樣就怎樣吧。反正也扯不開,不如就糊一塊好了。
男人們看得明白,心裏也透亮,卻……並不想分享。
他們無法想象,自己像後宅女子一般,為了爭寵而大大出手。咳……實則,他們已經這麽幹了。
他們不想像後宅女子一般,每日守著空房,聽著胡顏與別人在隔壁翻雲覆雨,自己卻隻能喝著悶酒,挖心地痛。
所以,誓死都要一拚!
胡顏想左擁右抱,哪裏那麽容易?真當他們是任人揉捏的死物?
這一刻,男人們是憤怒的,卻又不能將這些話宣於口。然,每個人心裏想得,卻是殊途同歸。
就在胡顏再次開口前,曲南一道:“阿顏,每個人都有做混人的資格和本質。若我與其她女子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你可願入我後院,為我爭寵?”
胡顏哽了一下。
封雲起直接道:“為何不告訴他們,你已經……”
胡顏的身子突然移動,站在封雲起的麵前,盯著他的眼睛。
封雲起在胡顏的眼中,看到了刺骨的冷意。他的心突然就是一痛。胡顏與自己已經恩愛纏綿,卻要隱瞞此事,不想讓其他男人知道!
封雲起剛按下的怒火,再次蹭地竄起,他一把攔住胡顏的腰,一把拍開曲南一的門,呼嘯而去。
封雲起的動作太快了,沒有人想到他會突然掠走胡顏。就如同很多次那樣,令人防不勝防。
曲南一追出房間,卻哪有封雲起和胡顏的影子?
他微微皺眉,暗自思忖,封雲起未曾說完的話,到底是何意?胡顏已經如何了?
曲南一走進房間,關上房門,轉身間,看見花青染仍舊躺在自己的床上沒動彈,便問:“為何不追?”
花青染道:“姐姐讓我睡覺。”言罷,竟又閉上了眼睛。那份乖巧和自然,令人曲南一趟目結舌。
曲南一心中發狠,磨了磨後槽牙,道:“這是我的床!”
花青染眼也不睜地道:“姐姐讓我在這睡。”語氣是絕對的理所當然,樣子就如同一隻翹尾巴的小熊。
曲南一一屁股坐在幾上,道:“你在胡顏麵前,為何不露出此等頑童的樣子?花老道,你給我起來。”
花青染直接蹬掉鞋子,轉身,拉起被子,裹住自己。
曲南一第一次見識到花青染耍起無賴是個什麽樣子,簡直……能恨死個人啊!
曲南一幹脆也蹬掉鞋子,騎著花青染,爬到床裏,躺在,麵衝著花青染,用手指去點花老道的額頭。
花青染眼也不爭,一把拍開曲南一的手,道:“你離我遠點兒。”
曲南一哽了一下,深吸一口氣,道:“你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屋子?”
花青染往被窩裏縮了縮,嘟囔道:“你缺心眼嗎?你連自己的屋子都不知道,還需問我?”
曲南一又是一哽。下一刻,他卻是被氣笑了。他道:“你在她麵前,怎不如此刁鑽?”
花青染的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睛,看向花青染,道:“你傻嗎?我疼她都不夠,怎會讓她厭惡我?”
曲南一望著花青染半晌,終是問出:“青染,你可知她的心思?”
花青染抿了抿唇,輕輕地嗯了一聲。
曲南一問:“你如何想?”
花青染道:“與其說是她的心思,不如說是我們的心思。與其問我如何想,不如問問自己,若她沒有為難,對你置之不理、棄如敝履,你當如何想、如何做?”
曲南一啞然,半晌,才擠出一句話:“青染是個明白人。”
花青染道:“你轉過去。”
曲南一問:“為何?”
花青染道:“你的臉太醜了,影響我睡眠。”
曲南一道:“你閉上眼。”
花青染道:“你的呼吸落在我的臉上,難受。”
曲南一道:“真想一腳踹你出去。”
花青染閉上眼,拱了拱身子,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才道:“你打不過我。”
曲南一:“……”
蠟燭燃盡最後一滴淚,屋子變得黑暗,隻剩下的淺淺地呼吸。
曲南一睜著眼,望著天棚,想著胡顏,想著封雲起,想著花青染,以及自己。他睡不著,卻又不想花青染知道。這種心思無法與人說。就像,他無法開口和花青染聊聊胡顏一樣。胡顏就住在他的心中,容不得他人窺探。
花青染緩緩睜開眼睛,開口道:“尋不到她,睡不著;人尋到了,又睡不著。南一,你說這是怎麽了?”
花青染開口說話,曲南一也打破了沉默,開口道:“想不到,你也有事情想不透,會問我。”
花青染道:“太淺薄的問題,我不願去想。”
曲南一嗬嗬一笑,扯動了臉上的傷口,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氣。用手輕輕碰了碰臉上的傷,眉毛微皺,幽幽道:“你可知後宅女子,就如你這般,每日癡盼著夫君的垂憐,想在眾多美色中爭得一席之地,就得使盡各種手段。晚上,睜著眼,想著自己的夫君進了誰的屋,寵幸了哪位美人,是否會忘記自己。他離家,你擔心睡不著;他在家,你卻獨守空房,亦不能入眠。青染,這樣的感情,你敢要嗎?”
花青染沒有回應。
曲南一轉頭,看向花青染,卻發現他睡著了。不知真假。
曲南一緩緩閉上眼睛,眉頭卻擰了起來。
狼多肉少,怎麽辦?
封雲起的濃情厚愛、花青染的身心相依、白子戚的癡情一片、司韶的生死相隨、幺玖的悍不畏死……每一個人,都想要得到胡顏獨一無二的感情,卻又有多少勝算?這一次,胡顏沒有騙他,她心中確實有他。可這種喜歡,是否就如同男子廣納美妾那般,多多益善?
曲南一,惆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