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壯士與壯行
王達綸很裝逼，田伯光的話更是裝逼，以至於聽到這話的眾人都發出了“啊”的驚呼，在他們的眼中，這兩個人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是腦子短路，是精神不正常，總之，沒有一個人認為他們會成功！
田伯光把眾人的反應看在眼裏，他沒有說什麽，抬起酒壺咕咕咕的連喝幾口，然後擦了一下嘴，大聲的說道：“好酒啊好酒！諸位可別把這酒喝完了，等我回來，我還要和諸位痛飲！”
王達綸送田伯光出門，趁人不注意，小聲的說道：“老頭，等下記得把我們的新寶貝帶去，給那些家夥送點禮！”
田伯光這次沒有拒絕，他點點頭，示意知道了，剛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該撐的麵子要撐，私下嘛，能打死敵人就是好東西，誰會計較怎麽打死的呢？
田伯光快步的來到了豹旅，把孫六拉過來說兩句後，突然大聲道：“集合！”
騎兵們很快的集結起來，隻見田伯光騎在馬上，眼光從隊伍的一邊掃向一邊，然後淡淡的開口道：“剛才我在裏麵和當地的官員打了個賭，我說我要用五百騎兵去滅掉六百騎兵！”
眾人都沒有開口，他們知道田伯光還有下文。隻見田伯光繼續說道：“這六百騎兵可不是什麽馬賊，也不是什麽亂兵，他們是後金的八旗騎兵！”
眾人開始微微變色，這幾十年來，後金騎兵給他們的印象就是戰無不勝，大明和後金的幾次大戰，都是以失敗而告終，唯一的一次勝利，還是用大炮打死了敵酋努爾哈赤。
田伯光看著眾人的臉色，慢慢的說道：“你們現在開始害怕了，也對，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看看去年，人家能夠一路勢如破竹的打到京城底下，這個戰鬥力真的很強！”
田伯光的話說到大家的心坎裏去了，說實話，他們真的有點虛後金韃子，那些人打起仗來悍不畏死，而且經常都是以一當十。
“但是我想告訴你們！你們太高看他們了！你們被他們嚇住了，你們成了膽小鬼！就和裏麵那些當官的一樣，被六百騎兵，就隻是六百騎兵！嚇得惶惶不可終曰！你們都是些懦夫！是不是？”田伯光突然大聲吼道。
“不是！我們不是！”騎兵們誰願意承認啊，他們大聲的吼起來。
“你們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是懦夫！二十多年前，我和你們年紀差不多的時候，我帶領著三百人，三百步兵！”田伯光高高的舉起三個手指頭。
“什麽女真不可敵，狗屁！我就帶著我的三百兄弟，在後金韃子三個牛錄，近九百人的包圍圈中，生生的拚死了對方的三百多個人！那些可都是老酋努爾哈赤的起家部隊，比現在這些人強多了！”
田伯光第一次在眾人麵前講述他的過去，故事的內容讓大家驚愕，這也太離奇了吧！
田伯光不管下麵人的反應，繼續說道：“狗屁的刀槍不入，悍不畏死！我親手宰過八個人，我的刀子進去，他們照樣會流血，會感到痛，會死！他們和我們一樣，隻要砍對位置，絕對死！想活都活不了！”
當眾人剛建立起一點信心的時候，田伯光又給眾人潑了一盆冷水，“但女真人真的不好對付，他們從來都沒有逃跑的人，也沒有膽小鬼，我身上的傷就是被我殺死的人在臨死前給我留下的。”
田伯光不顧寒風刺骨，刷的掀開了自己的衣服，隻見他的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田伯光指著這些傷口，說道：“看見沒？這就是完全的以命搏命，根本就不留餘力，也不留後路！”
田伯光把衣服慢慢的穿上，然後說道：“我不知道你們怕了沒有，反正我是不怕，因為我要報仇，為我死去的三百弟兄報仇！我苟且活到今曰，就一個目的，殺光所有的女真人，為我的弟兄們報仇！”
田伯光慢慢的整理好衣服，然後慢慢的騎著馬，在眾人的麵前踱過，他慢慢的說道：“我要去和後金人拚命，要找五百個不怕死的弟兄跟我去，不知道你們當中有沒有這樣的人？如果沒有，我就一個人去！”
“田教頭，你忒看不起人！”
隨著話音，隻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大漢越眾而出，他走到田伯光麵前，大聲說道：“我劉三當了二十年的兵，馬賊我打過，蒙古韃子也殺過，就沒有殺過後金韃子，我今天陪你去見識下，看看那些後金韃子是不是長了兩個腦袋！”
“三叔！”隻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也出列了，他大聲的說道：“三叔你去的話，我也去，我也看看那些後金韃子是不是腦袋特別硬！”
劉三見小夥出來了，連忙眼睛一瞪，大罵道：“小六子，你來湊什麽熱鬧？你毛都沒有長齊，連女人是什麽滋味都不知道！滾回去！你三叔我是什麽都見識過了，活膩歪了，想去會會那些後金韃子！”
“我不！”小六子梗著腦袋說道：“我們倆從邊軍加入團練，都是你照顧我，你去哪我就去哪！我才不怕什麽後金韃子！”
“你！好吧！就跟著我吧！讓後金韃子看看我們大明的男人是不是帶種的，今天我們爺倆一定要多殺幾個後金韃子，砍下他們的腦袋當尿壺！”劉三見小六子堅持，隻得無奈的同意了。
“韃子的腦袋是臭的，不能當尿壺，隻能拿來當球踢！連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都不怕，我麻五就更不怕了。老子當了那麽多年的山賊，早享受夠了，現在是要做點帶種的事情了！”以前二龍山一個叫麻五的人站了出來。
“你麻五這個山賊都不怕，我秦八這個老馬賊就更不怕了，我殺過的人太多了，就是還沒有殺過後金韃子，今天一定要讓我這把刀開開利市！”一個叫秦八的老馬賊站了出來。
“殺後金韃子這麽帶種的事，怎麽少得了我杜大爺，今天我要讓韃子看看我杜大爺的厲害！”又一個漢子站了出來。
“我算一個！”有人悶聲說了一句，他站到了前列，然後繼續默不作聲的擦拭著他的馬刀，馬刀很舊，刀把上透著暗紅，很顯然，這把刀飲過很多人的血。
“也算我一個!”
“我也算一個！”
更多的人站了出來，不一會，隊伍前就擠滿了黑壓壓的人。放眼看去，人超過了一千人。
“停!不要再加人了，我隻要五百人，老子要堂堂正正的打敗他們，不依仗人多!回去一些，我不要那麽多人！”田伯光擺手道。
但是沒有人退，相反還有人悄悄的加入進來。田伯光看了，很是無語的罵道：“你們這些不怕死的笨蛋！我哪裏要那麽多人，沒有成家的，家中獨子的，還有高堂要養的都回去！”
沒有人退出，他們都靜靜的站著，沉默著看著田伯光。
“既然沒有人退出，那好吧！抽簽，沒有抽中的留下！”田伯光無奈的說道。
簽很快發到大家的手中，小六子抽出來一看，馬上興奮的叫道：“三叔，我抽中了！”
突然伸過來一隻手，劉三一把搶過了小六子手中的簽，把自己手中的簽扔給小六子，淡淡的說道：“這是我的簽，這個才是你的！”
“三叔，還我！我要去殺韃子！”小六子急忙叫道。
“滾蛋！”劉三給了小六子一腳，然後瞪著眼睛道：“你敢和我搶了？給老子回去，你死去的老子還在下麵盼著你娶媳婦呢！”
“三叔！”小六子急了。
“滾！殺韃子的事情還輪不到你，等你長大了再說！這次如果老子回不來，記得逢年過節給老子燒點紙，記得還有酒，你三叔可是酒鬼，沒有酒老子當鬼都不自在！”劉三雖然口氣很惡劣，卻是在交代後事。
“三叔，別這樣說！你一定會回來的！”小六子突然抱著劉三痛哭起來。
“嚎！嚎個屁嚎！老子還沒有死呢！你把老子嚎死了，看我不揍你！”劉三瞪著眼訓斥道。
小六子連忙止住眼淚，哽咽的對著劉三道：“我不哭了，三叔，你可要活著回來！我娶媳婦的時候還要你主持呢！”
“那是當然！”劉三咧著大嘴笑道，伸手撓了撓小六子的頭，然後笑著說道：“你三叔我命硬，韃子想要我的命，那是休想！等我多砍幾個韃子，拿到賞錢，我就幫你說個滑不溜丟的小媳婦！”
“我不要媳婦，我就要你！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小六子含著眼淚說道。
“去，老子以後還要討媳婦呢，才不要你這個拖油瓶！”劉三臉上帶笑，眼睛卻是有點濕潤了。
田伯光大聲的說道：“拿酒來！”
當眾人端起酒碗，田伯光大聲說道：“喝過壯行酒，好漢此去不回頭，賺得軍功千萬轉，回頭酬謝父母養育恩！大家幹了！”
“幹！”眾人抬起酒碗，一口飲下，然後把碗往地上一摔，拉起自己的戰馬，走了兩步，翻身上馬，在其他人的默默注視中，頭也不回的走了，隻留下一地破碎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