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個叫田伯光的糟老頭子
“田伯光，過來一下！”林破天高聲叫道。
“哎，來了，來了，當家的，你找我？”一個正捧著豬頭大啃的糟老頭子聽見叫他，連忙一瘸一拐的來到林破天麵前，伸手在黑得發亮的衣服上擦了擦，咧著嘴諂媚的笑問道，滿口黑黃的大牙清晰可見。
“見過你的新東家，以後你就是王家團練的總教頭了！”林破天說道。
“嶽父，這，這就是你說的練兵人才，大英雄？”
王達綸不敢置信的說道。王達綸感覺快瘋了，一個軍中猛將、後起之秀就是這麽個猥瑣的糟老頭？難道不應該是滿麵冷酷，眼含殺氣，渾身透著軍人錚錚鐵骨的形象麽？還田伯光，這也太扯了吧！王達綸感覺林破天是在和他開玩笑。
“團練？當家的，我能不能不去？”田伯光瞥了王達綸一眼，開口說道。
“別把小孩子的話放心上，他有眼不識泰山！就當是幫我個忙，好麽？”林破天說道。
“好吧！”田伯光勉強的說道：“不過當家的，先說好，如果他不用我，那就不怪我！”
“達綸，不要以貌取人！快道歉！”林破天生氣的對王達綸說道，接著對田伯光保證道：“放心，這件事我做主了，以後他看到你的本事也就服氣了！”
“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以後你就是我的團練總教頭了。”王達綸勉強的說道。
“哼！要不是看在林當家的麵子上，我才不會當什麽團練教頭，你以為自己一個破團練，有什麽好稀罕的！”田伯光不屑的哼道。
過了一會，他又滿臉殲笑的說道：“王姑爺，現在既然你是我的新東家，那麽我的工錢絕對不能少。還有，必須給我安排兩個好看的丫環服侍我，每天吃飯必須有酒有肉！”
王達綸聽了滿頭黑線，正準備發火，林破天在邊上說道：“這些我都代替他答應了，工錢麽？一月八兩銀子怎麽樣？”
“不行，必須得十兩銀子，少了我不幹！”田伯光根本不給林破天麵子，獅子大開口的說道。
“你還不如去搶！十兩銀子我可以買兩個丫環了！”王達綸在邊上氣憤的說道。
“那你讓你買的丫環替你練兵去吧！”田伯光轉頭就走。
“走什麽？我答應了，以後做得好還有賞金！”林破天拉著田伯光說道。
“真的？”田伯光止住腳步，問道。
王達綸被林破天用眼一瞪，無奈的確認道：“真的！”
“哈哈，太好了，我這就收拾東西，什麽時候開始？”田伯光露出兩顆發黃的大牙笑道。
你有行李麽？王達綸不屑的想到，口中答道：“從後天開始！”
“那好，先給我二十兩銀子，再派十個人給我，我要先準備東西！”田伯光伸手道。
“你要準備什麽東西，要這麽多錢幹什麽？”王達綸奇怪的問道。
“安家費，你不懂麽？”田伯光理所當然的問道。
王達綸聽了，苦笑，連忙把錢給他，趕快把他打發走，他再不走王達綸估計自己要發瘋了。
田伯光接過銀子，歡天喜地的回座上捧起未吃完的豬頭，一邊吃一邊走了出去。
林破天看著田伯光的背影，開口說道：“是不是感覺他不像一個軍人？”
“有點！”王達綸鬱悶的說道，這種猥瑣無聊的人根本就不配田伯光這個名字，人家“萬裏獨行”田伯光雖然是個銀賊，但人家多麽豪爽和俠義，而眼前這個糟老頭子，除了猥瑣就隻剩無賴了。
“這都是環境所逼，他在當俘虜的時候，如果還堅持他以前的做派，那他根本活不到現在。他作為一個殘疾人，如果不油滑點，根本就不能在草原上活下去。隻是平時裝多了，漸漸成習慣了！”林破天解釋道。
“我剛才錯怪他了，他在那種環境中能生存下來真的不容易。”王達綸內疚的說道。
“你還不知道一件事，他這麽貪財。但他身上從沒有超過一兩銀子，錢都被他寄了回去，全送給當初和他一起出征的部下家屬。好幾次他都在夜裏痛哭，責怪自己當年害死了他們！”林破天說著默默的喝了一口酒。
“雖然他現在不像是一個軍人，但在骨子裏他還是當年那個鐵血軍人！你以後就會知道了！”林破天感歎的說道。
“他真的把所有的錢全寄給他的部下親屬了？難道他們沒有撫恤金？”王達綸很好奇的問道。
“大明所有的東西都要打折扣，軍隊裏連馬料都要打折扣，何況死人的撫恤金，從戶部到軍部，然後到死者家屬手上，早就被拔毛拔光了！”林破天沒好氣的說道。
“那他一個人承擔起朝廷應盡的責任，一個人供養那麽多家庭？”王達綸驚訝了。
“恩，雖然他從來沒說過。他在隊伍裏每年至少有五十兩銀子的收入，其他人分到錢，要麽賭博，要麽逛窯子，買女人。可他卻很少參與，一有錢就托人送回內地，而且地址還完全不同。”
“那會不會是他親戚住的散，他寄給親戚的？”王達綸提出一個可能姓。
“先我們也是這樣認為的，但去年他部下的孩子跑來投奔他，我們才知道他把錢寄回去了。三百個人家啊，除了不知道地址的，他資助了他們整整五年！”林破天佩服的說道。
“那他就沒有寄一點回去給家裏？”王達綸感到不可思議。
“他從不和我們說他家裏的情況，我們也沒問，因為我們一窩蜂的人，都是混不下去了才出關的，過去都有曆史，不過問過往是我們隊伍的規矩。”林破天解釋道。
“哦！”王達綸失望的說了一聲，他現在可是八卦心正濃。
“不過雖然他沒說，他部下的兒子石清有次說漏嘴，說他以前是把總，老子還是戚爺爺的親兵。聽說他家還是不錯，在當地還是豪強。”林破天解釋道。
“哦，怪不得他不寄錢回去呢。”
“錯了，他根本就沒有和家裏聯係過。”林破天糾正道。
“為什麽？”王達綸好奇了。
“不知道，估計有他的苦衷吧。”
“對了，你小子我剛才就想說你了，你小子是不是有點看不上人家？我告訴你，你撿到寶了！如果不是他身體不行了，你以為我舍得把他給你？”林破天瞪著王達綸道。
“嗬嗬，哪有！我不是沒反應過來嘛。”王達綸訕笑道，現在他對田伯光印象大好，光資助部下親屬這件事就值得欽佩。
“你別看他這副模樣，但他在隊伍裏可是一把好手，這老家夥以前在部隊待過，後來在後金和蒙古人那裏也待過，對三方的作戰方式和戰法都相當了解。我們每次製訂計劃都少不了他，而且隊伍的訓練都是他負責的。”
林破天得意的說道，並且看著王達綸，露出一副你不識貨的樣子。
“哦，幸好有嶽父幫忙，不然我差點錯過這個人才。”王達綸有點後怕的說道。這可是相當牛逼的人才啊。
“那是當然，我告訴你，隊伍裏一般的部眾一年最多三十兩銀子的收入，而為啥他一個糟老頭子能領五十兩？因為他值這個錢，你問問孫六他們，有誰不服氣？”林破天問道。
哦，原來人家原本就是高薪人士啊。王達綸現在才弄明白林破天為何同意十兩的月薪。
“小子，以後待這個老家夥好點，你用好他的話，他可是會給你帶來大驚喜的。如果你待他不好，他要走的話，那可別怪我挖你牆角，老家夥雖然年紀大了，但很搶手的。”林破天總結道。
“放心，以後我一定好好待他！”王達綸保證道。
“恩，明天我要走了，走之前我得交代幾句，關於我寶貝女兒的。”林破天不放心的說道。
“嶽父請講！”王達綸恭敬的說道。
“不要那麽拘束，我乃江湖人士，很煩這些繁文縟節，放鬆，隨意點。”林破天不耐煩的說道。
“恩,嶽父有何交代？”王達綸直起身子問道。
“你可能也聽吳良說了，曉箐這孩子我對不起她啊！她從小就沒娘，跟著我饑一頓，飽一頓的就不說了，而且那麽小的人跟著我過刀口舔血的曰子。我愧怍父親啊！”
說著說著，林破天這位隻流血不流淚的草原大豪眼角濕潤了。
“嶽父，這不怪你，你作為個父親，已經做到你所能做到的了！”王達綸連忙安慰道。
“曉箐現在成家了，我感到很欣慰！雖然是做妾，但我看得出來，她很快樂！這麽長時間不見，我都有點不敢認她了，怎麽說呢，她越來越像她娘，開始有女人味了！”
林破天臉上浮現出幸福的笑容，特別是說到林曉箐逝去的娘的時候，林破天一臉幸福、溫柔。
“所以達綸，我把我的心肝寶貝交給你了，你要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待她，讓她每天都快快樂樂的。如果曉箐有時候任姓了，請看在我的麵上，多寬容一點！”林破天鄭重的說道。
“嶽父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曉箐的，即使我受委屈，也不會讓她受委屈，讓她每天都快快樂樂的！”王達綸保證道。
“恩！好！”林破天拍拍王達綸肩膀，不顧被拍得齜牙的王達綸，高興的說道：“你們努力，爭取讓我明年抱外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