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房價如山
來到停車場，上了他那輛灰色標致206。林理又苦笑了一下，想起昨天他來接蘇安妮的時候，這個上海姑姑繞著他的車轉了兩圈感歎道：“這個車哦，也太簡陋了，比QQ也強不了多少！怎麽樣也換個307嘛！”
蘇嫣看見林理苦笑，就問：“怎麽了，有什麽事兒啊？”
林理搖搖頭說：“我這車要是307就好了！”
“我對汽車完全沒概念。是鐵的，而且還四個軲轆，能開就行了！”
“哈，說的對！哎，今天咱們去買房吧。”林理並沒有再繼續關於車的話題，他砰地甩上車門，他想把蘇安妮帶來的鬱悶封在車門之外。
“今天去？今天就買？”蘇嫣嚇了一跳，之前隻是說說看看而已，總覺得離買還很遠，沒想到昨晚家長見麵，今天就要買房。
“對！我媽已經把錢給我了。”林理說著從上衣兜裏把存折掏了出來遞給蘇嫣。
“真買啊？”蘇嫣不敢置信地打開存折一看，餘額正是昨天晚飯時說的那個數額。
林理點點頭說：“我媽說裝修錢到時候也他們出，我拒絕了，你知道……”
林理的話還沒有說完，蘇嫣就打斷了他：“我明白！咱們不能再要老人的錢了！”
“蘇嫣……”林理轉頭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嗯？”蘇嫣看著他，一臉的善解人意。
“謝謝你。”林理發自肺腑地說著。
蘇嫣輕輕地一笑說：“以後就要在一起過日子了……不要謝來謝去了，你也不要生我姑姑的氣，我就她這麽一個親人，雖然別人也許看不起我，但她把我當個寶。”
“我知道，明白，天下的母親都一樣，都是為了孩子好……”林理知道蘇嫣心裏是把蘇安妮當母親看的。
“我知道！你媽媽都是為你好！”蘇嫣微笑，又問道，“咱們今天真買啊？我一點心裏準備都沒有！”
“買不買也去看看啊！有好的就買，買了就踏實了！”林理說。
事實上，買還是不買，他也拿不定主意，這幾年，北京的房價每天都漲，誰知道以後會什麽樣？按照業內人士預測，房價可能會跌，但是他又怕跌不了。林理輕輕籲了一口氣，心裏又有些亂。
買房的首選區域還是大興區。這裏雖然沒有京北發達，但是工廠少，基本都是密密麻麻的居民樓，更重要的是這裏的房價是北京近郊幾個區最低的，這是他們倆必須考慮的。蘇嫣工資一般，林理雖然開了公司，但是他那隻是一間小得不能再小的廣告公司，賺不了多少錢。開辦兩年，房產一類的大單買賣隻接到一宗，就是林理常掛到嘴邊的那個。其餘都是一些飯店之類的小生意。最尷尬的是上個禮拜有一個名叫鄭三寶的煎餅攤老板跑來扔下2000塊錢，叫林理他給設計一個煎餅的包裝紙。林理是個實在人，不解地問他為什麽還要花這冤枉錢。結果鄭三寶給他大談了一通生意經。他的攤位在三所學校中間，同時又毗鄰一大片住宅區，煎餅銷量極大，每天光麵槳就要用掉六十多桶。考慮到市場競爭日益激烈，又有兩三家煎餅攤擺了過來，所以鄭三寶決定在產品外觀上進行一次革命，而這次革命最重要的就是要解決包裝的問題。
送走了這個煎餅老板之後，林理公司的員工小陳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林總，你知道這家夥一天能賺多少嗎？”
“能掙多少？三四百？！”林理不愛研究這些，隨口答道。
“三四百？”精瘦的小陳撇了撇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說：“我給你算算！就按他說的每天六十桶麵漿，一桶最起碼能做六十個煎餅，你看，他給咱們的價格表，最便宜的煎餅三塊五，還有五塊的，咱們都暗三塊五算，乘以六十，這是二百一。六十桶就是一萬兩千六。一天的流水就一萬多啊！成本能有多少？一半夠了吧？除去水電煤火房租，這家夥每天賺四五千！四五千啊！我沒給他們算錯吧？”
“這麽多？這怎麽可能？”林理驚得連嘴都閉不上了。
“不信你自己算算。”小員工眨了眨眼睛。
“靠！”林理低聲罵了一句，心裏也算了一遍，也許一桶麵根本不夠攤六十個煎餅的，就算攤三十個，再打一半折扣，一天掙兩千總是有的。
“恐怖吧，經理，要我說，咱別開廣告公司了，咱哥兒幾個擺攤賣煎餅去算了。”小陳說完笑嘻嘻地走了，留下了目瞪口呆的林理。
這件事林理一直想跟蘇嫣說，可是蘇安妮一來，他又不好意思說了。本來這是個笑話，但是現在說起來就有些自卑的意味。想到這裏，林理使勁拍了一下方向盤。
“啪”的一聲！ 把正在旁邊閉目養神的蘇嫣嚇了一跳，她不解地問：“怎麽了？”
林理連忙打了個馬虎眼，說：“沒事兒，手有點麻！”
“那你慢點開，肩膀疼嗎？我就說你每天都該鍛煉一下，你不聽，改天去醫院查一下吧，哎？你這不是半身不遂的前兆吧？”蘇嫣開玩笑。
“拜托！我還不到三十呢！”林理笑著說，因為心緒不寧，他擔心出事，還是把車速降慢了下來。
從機場到大興，一北一南，路途遙遠。林理在五環上兜了個大彎，等車進了大興的地界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蘇嫣早就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到了！醒醒！”林理叫醒蘇嫣，一打方向盤朝路邊的一片新小區駛了過去。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叫康莊路口。這裏交通便利，有幾處樓盤是他們之前反複看過的，特別是距離輔路出口不遠的“合邑天宮”，無論是戶型結構還是小區規劃都算是上上之選。
“咱們先去哪？”蘇嫣揉揉眼睛問。
林理用半拍板半商量的口氣說：“我看就在‘合邑天宮’和‘百花島’選吧。大興目前就這倆地兒比較靠譜。”
“好，我看還是‘百花島’比較劃算，房價也比‘合邑天宮’低六七百呢。‘合邑天宮’的售樓處也太豪華了，羊毛出在羊身上，這些錢都加在房價上了。”蘇嫣建議道。
林理更喜歡“合邑天宮”的房子，反駁道：“可是‘百花島’的戶型一般啊，而且樓群太密了，也太高了。”
“嗯……隨便吧，反正我聽你的！”蘇嫣不願與他爭辯，笑笑說，“你讓我住哪我就住哪兒！”
林理高興地說：“那咱們就主看‘合邑天宮’！這兒氣派，將來姑姑來了，她也能高興。”
“那……好吧。”蘇嫣打開車窗向外看了看，不再反對，對於這些，她的態度基本是無所謂的，一個房子而已，隨便怎麽折騰吧。
林理把車停到了“合邑天宮”的售樓處門前。兩個人下了車，一前一後進了大廳。
單從售樓處的裝修來講，“合邑天宮”的確比其他樓盤高出一塊。而且這裏出了小區大門就是一個大商場，旁邊還有一大溜飯店。據說商場旁邊那條街上有菜市場和公園，醫院學校都不遠，什麽都方便。雖然他也聽說，“百花島”那邊的環境也同樣不錯，但是不知為什麽，一想到那兒距離這裏隻有兩條街，房價卻低了足足七百，林理的心裏就不太舒服，就覺得那裏的房子一定要比這兒差。
林理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是毫無道理的，甚至有些冤大頭。但是，就像電影《大腕》裏說的那樣：“現代人的消費觀念就是不買好的，隻買貴的！”中國人就相信“一分錢一分貨”的道理，可說白了，這道理根本就不能成立。
林理想到這兒，又是暗自苦笑，心裏感覺怪怪的，真想扇自己一個耳光。
和上次來相比，房價並沒有變化。經濟危機的初期，開發商依舊不願鬆口，誰也不願意先把房價降下來，這種做法讓林理感到就好象有把刀在割自己的肉。轉頭看看蘇嫣，她的興致好像也不是很高。倒是售樓小姐一直在熱情忽悠，本來隻是看看，但是此時二人卻有了一種騎虎難下的意味。買還是不買，林理已經迷糊了。最後還是蘇嫣拉了林理一把，對售樓小姐說：“這樣吧，我們先出去吃午飯，一會兒回來再接著談。”
售樓小姐見客戶要走，急忙加了一句說：“這沒問題，但我還是建議二位早定，一是搶好樓層，二是我們的房價還會上漲，晚定一天也就意味著不小的損失！”
蘇嫣朝售樓小姐笑了笑說：“好的，我們一會兒就回來！”
兩個人出了售樓處，並沒有像蘇嫣說的那樣直奔飯店，那頓豐盛的上午飯還沒消化，蘇嫣隻是想出來透口氣，讓林理冷靜一下。倆人在“合邑天宮”附近發現了一家肯德基，正是飯時，又趕上周末，快餐店裏人滿為患，林理買了兩杯可樂，二人找了一個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
蘇嫣搖著頭說：“我覺得這兒的房子太貴了，每平米八千七，也太貴了，咱們還是去‘百花島’買吧。那兒的房子什麽都不差啊，價錢還便宜好幾百。”
“就怕是便宜沒好貨。”林理皺皺眉說。
蘇嫣湊到他麵前說：“嗨，我覺得沒問題，我們公司就有人買了，也沒聽說有什麽問題啊，現在那裏二期都快結束了，價格合適，現在買正好。”
“蘇嫣啊，我也不是非要買這貴的，說實話，我也覺得有些吃不消，再說‘百花島’現在也已經八千了啊。其實這房價肯定會降的，經濟危機，地產商也挺不了多久，我聽人說萬科已經在做降價方案了！”
“那你的意思是……不買？”蘇嫣睜大眼睛問。林理這麽一說，本來還覺得今天就買房有些倉促的蘇嫣卻突然生出一種馬上買房結婚的念頭。
在她看來，林理這態度是不太想買房子，結婚這件事，他是一點也不著急。昨晚姑姑一頓貞潔經念下來，蘇嫣也有些擔心，萬一和林理出了差錯，再找男朋友就不會太容易。而且男的一旦和女朋友睡過覺，他就不著急了。她害怕失去林理，也害怕有那麽一天。至於姑姑說的先領證後買房之類的，她倒覺得無所謂。反正新房買了，這婚就肯定要結，結了婚她就真正有了安全感，而不在乎房產證上寫誰的名字，一個女人，求的不就是一個安全感嘛！
蘇嫣想了想，斬釘截鐵地說：“我覺得北京的房價絕不會降，晚買不如早買，全國各地的人源源不斷地來北京，想留下就要買房，房子肯定是供不應求的，不可能會降價。而且我不想在現在那小房子裏結婚。姑姑來了，都沒地方住。”
林理吃了一驚，歪頭看了蘇嫣一眼，果不其然啊，如母親說的那樣，隻一晚，蘇嫣就被蘇安妮說服了，怪不得蘇安妮走之前沒再說什麽，原來她已經成竹在胸了。
見他沒反應，蘇嫣轉過頭，撅著嘴小聲問林理：“你想不想娶我啊？”
林理笑，點頭說：“想，怎麽不想呢？”可心裏卻七上八下的，情況有變，想不到對什麽事都持無所謂態度的蘇嫣向他逼婚了。事實上，他也想早結婚，隻是房子的問題，還拿不定主意。現在蘇嫣的態度已經再明確不過了，這事情就猶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