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李傑！”
清顏公主看著李傑的幻影悲呼一聲，隻喊了一個名字，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公主殿下，請快躲進洞裏吧！”
李傑又說了一遍，伸手去推公主，但他的雙手卻像空氣一樣，從清顏公主的身上穿了過去。
他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愈發苦澀起來，“我的幻術維持不了多久，時間緊迫啊！”
“不，不，我不能丟下你們！”清顏公主手忙腳亂地去抓李傑的幻影，卻隻能一次次無奈地錯過。
李傑苦笑著轉過身，沒再說什麽。
說到底，他隻是一個李傑生前生命力凝聚的幻影，即使能進行簡單的對話，但智能並不如真正的人高。
他轉身的那一刻，其他幾個護衛也都回過頭來，眼中閃著悲痛的光芒。
一個手拿戰棍的魁梧青年一棍掃蕩麵前的敵人，猛然大吼一聲，“兄弟們，護著公主殺出去！”
為了不露出破綻，他甚至強忍住最後的願望，沒有像清顏公主這邊看上一眼，隻是裝模作樣地護住了公主的幻影。
其他護衛會意，也紛紛附和著又是一通狠殺，把周圍的不死生物都吸引了過去。
“不要！我和你們一起衝，要死一起死！”清顏公主悲痛欲絕地大叫一聲。
可惜不等她把這話兌現，一隻鋼鑄般的大手，就已經絲絲扣住了她的肩膀，讓她細皮嫩肉的香肩都感到一股劇痛。
“你別攔著我！”清顏公主回過頭，怒視著抓住自己的沈騰，瘋子一樣叫道。
“我不是攔著你，我隻是不想這些兄弟被你這個蠢女人害死以後，他們所重視的犧牲，還要因為你的愚蠢白費！”
沈騰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地說道，字字誅心。
盡管眼前的局麵，他也有一部分責任，但看著護衛們慷慨赴死的樣子，他還是忍不住被震撼了！
他能感覺到，自己每說一個字，掌下清顏公主的嬌軀，都會像被針刺一樣顫抖一下，一句話說完，清顏公主已經泣不成聲。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她喃喃道。
“對，是你的錯，所以麻煩你努力活下去，不然你萬一掛了，他們就都白死了！”沈騰冷冷道，手上卻暗暗攥緊了拳頭，指甲刺破掌心的血肉，血流了出來。
說著，他不再理渾渾噩噩的公主，厲聲下令道，“萍兒楚陽，把我們的公主殿下拖進洞裏去！動作快！老拉開路，小雲姐，你跟我一起斷後！”
他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但現在能做的，也僅僅是保護好公主，不讓這些英勇的護衛白白犧牲。
雖然從不遠處隧道中傳來的追殺戰鬥的聲音來看，目前護衛們還活著。
但大家心裏都明白，在把死靈術士和蠱師都引走以後，他們絕不可能再從這兩者的暴怒中幸存下來。
沈騰他們必須趕在李傑留下的幻術屏障徹底消失之前，盡快從這裏撤離。
“好！”拉格納和吳雲對視一眼，也不計較沈騰指揮他們了，同聲應道。
此刻兩人手上，都拿著從骷髏兵手裏搶來的鏽蝕刀劍，臨時充當武器，算是恢複了一小部分戰鬥力，起碼對付殘留下來的不死生物，問題不大了。
拉格納一馬當先，一劍劈開一具擋路的僵屍，把公主和劉曉萍接進地洞裏，接著沈騰和吳雲也先後跳下。
很快，剛剛還混戰不休的洞穴裏就恢複了安靜，隻剩下稀稀拉拉的不死生物走來走去的聲音。
與此同時，在離這個岩洞足足有幾百米的一條熔岩隧道裏，死靈術士忽然一震，冷冷道，“我有一個僵屍失去聯係了！”
“這個鬼地方到處是野生的鬼怪，一個僵屍失去聯係有什麽奇怪！”
蠱師暴躁地應道，“趕緊殺光這些混小子，做成你的僵屍，我們還要繼續追殺公主！要是讓她跑了，我們都要吃不了兜著走……可惡啊！這些混蛋竟敢騙我們！”
“放心，跑不了的。”死靈術士冷酷地哼了一聲，平舉起右臂，一根慘白的骨矛，立刻在他虛握的拳頭中漸漸成形。
而就在骨矛的正下方，他腳尖的前方，正躺著那個戰棍青年。
隻是此刻，他魁梧的身軀已經幾乎被抽幹了水分，隻能虛弱地躺在地上，用眼神來表達自己的憤怒，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而在雙方的來路上，另外三名護衛的屍體，還保持著臨死前的姿勢。
在他們身邊，橫七豎八地躺滿了不死生物的殘骸，偶爾還能看到一兩具黑暗武士的屍體，仿佛一幅凝固的戰爭畫像，但生命卻早已從他們身上離去。
“嗬。”戰棍青年最後擠出一個冷笑。
下一秒，死靈術士的骨矛已經狠狠插下！
“唔！”戰棍青年的腿猛地抽動一下，他最後的痛哼，在寂靜的隧道中回蕩，隨後就徹底不再動彈。
片刻之後，他的身體又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隻是這一次，他的瞳孔，已經完全失去了生命的光澤，隻剩下一片混沌的灰色！
這個值得尊敬的男人，竟然被骨矛中蘊含的屍毒變成了一尊對死靈術士唯命是從的僵屍！
“走吧！等下就讓你親手撕裂你不惜用生命保護的公主吧，不用謝我。”死靈術士骷髏般的臉上，揚起一絲殘忍的笑容。
這也正是死靈術士這個職業為什麽不受人待見的原因：
他們不但剝奪生命，更玩弄靈魂和尊嚴，做起事情來毫無底線，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喜歡這種扭曲的行事作風。
隻是死靈術士這個變態的願望，暫時卻是難以實現了。
當他們反應過來，趕回不久前作為戰場的岩洞時，沈騰他們早已從炎魔的巢穴中爬出來，鑽進另一條隧道逃之夭夭了。
砰！
在確定自己等人已經從死靈術士的追殺下逃出來之後，拉格納突然一拳打在旁邊的石壁上，粗豪的臉上寫滿了屈辱和憤恨的神色。
其他人也都是一臉兔死狐悲的表情。
在見識過護衛青年們壯烈的犧牲之後，沒有人還能保持冷靜。
隻有沈騰，不知出於什麽心理，還努力保持著一副表情的樣子，但暗地裏卻也攥緊了拳頭。
他一把抓住清顏公主的手腕，冷冷地質問道，“現在好了，你的皇室尊嚴保住了，七八條人命也沒了，這下你滿意了？”
這些天他幫護衛們進行血殖術的改造，多少也有些交情。
戰鬥的時候不覺得，為了自己活下去，他甚至還能逼著公主讓他們送死，可那多半是出於跟公主賭氣的心理。
然而現在一安全下來，回想起一張張熟悉的麵孔沾滿鮮血、撲倒在塵埃中的畫麵，他的心就仿佛也在跟著滴血。
“喂！別說了！”
劉曉萍聞言連忙拉了沈騰一把，示意他不要再說這種雪上加霜的話了。
在兩人對麵，清顏公主一臉茫然，跌坐在地上，眼淚都快流幹了。
她從小就被教育皇室的尊嚴高於一切，必要時候，可以付出一切代價維護皇室的尊嚴。
可是，當這種代價真的血淋淋地擺在她麵前時，她才發現，有些東西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而為此犧牲的每一條人命，都是自己生命不能承受之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