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誰是誰的毒藥
沒有人知道洛水漪此刻心裏的懊惱，剛才她太失態了。
她平時不是這樣的，至少，她絕對不會對剛認識一天的陌生人表露出那種小女孩的情緒。
可是如今她隻是為了花淩鈺的那一句“認真的戲言”而再三的失常。
再次自嘲的笑笑，花淩鈺啊花淩鈺，你真是一顆毒藥，從第一次的相見開始，十三年來，這毒絲絲入骨直至侵入骨髓。
而你，卻如此瀟灑的在我生命裏來去自如，給我溫暖卻不給我心安，道是有情卻無情，徒留我一人夢裏不知身是客，你可是無心？
倒不如隨緣。想到這裏，洛水漪輕舒一口氣，腳步輕快起來。
他從未說過他愛她，卻也從未有過別的女人，她能感覺到他對她的不同，隻要這樣就夠了。
“到了。”
站在一處山洞前，洛水漪向鳳清夜解釋道，“今天是月圓之夜，這山洞裏氣溫極低，晚上你就睡在寒冰床上，相信可以壓製蠱蟲的活力。”
鳳清夜自是知道寒冰床對於壓製他體內蠱毒的作用，不僅如此，習武之人有寒冰床的輔助，會更加事半功倍。
隻是他沒想到他找尋了十餘年的寒冰床竟然在她的手裏。
估計這丫頭還藏了不少讓人震驚的稀世珍寶。
這一點倒是沒有冤枉洛水漪，且不說她從醫聖那裏強取豪奪來的寶貝，單是沈逸風送她的好東西就不少，沈逸風精通機關算數，隨手製作出來的精器巧具都千金難求。更何況還有花淩鈺這個百花宮主為她在江湖上大肆搜羅。
所以說，洛水漪的小金庫是很壯觀的。
進入洞穴，越往裏走越是寒冷，直到通道盡頭，是一間巨大寬闊的石室，石室中生活用具樣樣齊全，甚至還有一架古琴，很顯然有人經常住在這裏。
石室中央一張碧綠色的寒冰床分外惹眼，那源源不斷的寒氣正是由它所散發出來的。
“武功修為低的人是受不了這寒氣的，剛剛試探你也是想知道你能不能受得住這寒冰床，就怕你修為不夠，蠱毒未解，先凍死了。我可是為了你好，你還那麽凶！”
洛水漪委屈的聲音響起，滿臉控訴的看著鳳清夜，好像鳳清夜真的欺負了她一樣。
鳳清夜好笑的看著她，雖然知道她是裝的，還是很真誠的道：“恩，是我不對，漪兒不要生氣了吧。”
洛水漪聞言，水眸中劃過一道得逞的光芒，換上一副傲慢的表情道：“這還差不多！我原諒你了，我可沒你那麽小氣。”
鳳清夜笑笑，真是多變的小女孩。
夜幕剛剛降臨，鳳清夜就被洛水漪按在了寒冰床上，鳳清夜其實想說月亮還沒升起，沒那麽快的，但看她一臉凝重之色，還是乖乖地躺下了。
心中不禁驚詫，什麽時候隨心所欲的他會這麽聽別人的話了。
這些年來，他一直隱藏實力，用鐵血的手段暗地裏培養出了足以顛覆三國的勢力，從小成長的環境讓他冷心冷性，在屬下麵前說一不二，在他的威壓之下，從來沒有人敢質疑他的決定。
他不喜歡別人太靠近他，所以這些年來他一個女人都沒有，搞得歐陽洛他們都要以為他有問題了，而他也從來不去解釋。
但如今，他不但不排斥洛水漪的靠近，甚至很喜歡這種感覺，他會因為她送給別的男人用心的禮物而生氣，會因為怕她受傷而擔憂，會看著她的一顰一笑而出神，還會看著她委屈的表情心疼的想要把她抱在懷裏細心嗬護，即使知道她是裝的。
難道……
鳳清夜皺眉沉思，最終接受了這個事實，淡色薄唇勾出一個足以傾倒眾生的弧度，既然這樣，那麽，洛水漪，你等著接招吧。
“小七，你在想什麽？你的表情好恐怖，我猜被你算計的那個人一定會很倒黴。”某隻被大灰狼盯上的小白兔打了個寒戰，絲毫不知道自己即將成為那個會很倒黴的人。
鳳清夜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笑臉，忍住了想要吻上那嬌嫩的粉唇的欲望，他現在還不能太急進，否則嚇壞了小白兔就得不償失了，一切才剛開始，他不著急。
“沒事，”不著痕跡的避過話題，鳳清夜看著洛水漪抓在手裏的小藥箱問道，“需要藥物輔助嗎？”
不是他不通醫理，實在是試過了那麽多藥，還沒有一種可以壓製這蠱毒的。
洛水漪搖頭道：“我又不傻。之前你用過那麽多藥都成效不大，現在隻能寄希望於寒冰床，我是要用銀針封住你的痛覺神經，那樣就不會很痛了。止痛藥吃多了會上癮的。”
鳳清夜聞言心裏一暖，這些年來從來都是他獨自承受蠱毒發作的痛苦，他也從來沒有用過止痛藥，如今有一個人如此的陪著他，如此替他著想，他怎能不感動？於是心中將洛水漪拐到手的想法更堅定了。
夜色漸濃，洛水漪打開了夜明珠做的燈。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她看向鳳清夜，雖然他麵色如常，但那微皺的眉頭還是泄露出一絲疼痛情緒。
靜靜坐在床邊，洛水漪握緊他的手，給予他無言的鼓勵，鳳清夜對她笑笑，心裏踏實下來。
隨著圓月高升，鳳清夜麵上開始冒出冷汗，即使有寒冰床也還是很痛啊。
鳳清夜悶哼一聲，洛水漪見狀急忙打開藥箱，眼疾手快的把鳳清夜脫了個精光，開始施針。
鳳清夜黑線的看著她，她是不把自己當女人還是不把他當男人啊，竟然脫的如此順溜。
“漪兒脫別人衣服的手法真是好熟練啊。”盡管渾身劇痛，鳳清夜還是咬牙切齒的擠出一句話。
洛水漪拿著銀針的手頓了頓，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道：“那是自然，做多了就熟了嘛。剛學針灸那時候，沒少拿兩個師兄做實驗，我才不會傻得在自己身上紮針呢，話說我能有現在的成就，他們功不可沒啊。”
鳳清夜聞言惡狠狠的瞪著洛水漪，好像她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似的。
該死的女人，她到底有沒有一點男女有別的觀念啊！哼，那兩個男人，竟然敢玷汙他看中的寶貝的眼睛，等他好了一定好好收拾他們！
可是洛水漪這個當事人根本沒注意到他的怪異表情，臉不紅心不跳的認真施針。直到把鳳清夜紮成一個刺蝟才罷手。
抬眸，看到鳳清夜的表情，那雙星眸裏怒氣騰騰，薄唇緊抿，一副要吃了她的樣子。
“呃，你那是什麽表情？我應該沒有弄疼你吧？”洛水漪莫名其妙，她對自己的技術還是很有信心的，絕對沒有紮錯一個穴位。
“以後不準隨便脫別的男人的衣服，施針也不行！”鳳清夜緊盯著洛水漪霸道的命令道。
洛水漪更加糊塗，他發什麽神經？又仔細看了看鳳清夜，從他的表情裏實在看不明白什麽，難道是蠱毒發作，痛的神經失常了？
恩，估計有可能，她很大度，不和病人計較。
“切！神經病，懶得理你。”洛水漪白了他一眼，徑自離開。
“……”
鳳清夜傻眼，這個女人要不要這麽遲鈍？這什麽態度？真是氣死他了！要不是身上紮滿了針，他幾乎要跳起來把這個女人抓住狠狠揍一頓了。
其實不能怪洛水漪遲鈍，心有所屬的人，總是會忽略其他人對自己的“非分之想”的。
一陣悠揚的琴聲響起，把正生悶氣的鳳清夜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洛水漪坐在古琴前，纖纖玉指輕撥琴弦，她今日又剛好穿了一件粉色綾裙，不似平日的張揚嬌豔，倒顯得有些嫻靜，姣花照水般的溫柔。
鳳清夜眼神不錯的看著她，洛水漪輕笑道：“唱首歌跟你聽吧，說不定能轉移一下注意力。”
眼波流轉，素手輕彈，悅耳的歌聲響了起來。
她唱的是：“醉時狂歌醒時笑，莫辜負青春正年少。”
洛水漪至今還記得，那天是妖孽的生辰，花淩鈺的身世是個秘密，既然他從不說，洛水漪也就從來沒去問過。她隻知道每當妖孽的生日那天，他都很不開心。
所以，那天晚上她拉著他陪他喝酒，借著酒意，她給他唱歌，她很清楚的記得，妖孽當時鳳眸中閃閃發亮的光芒。
這麽多年來，他們彼此做伴，鮮衣怒馬，縱情山水與江湖，洛水漪真的希望這樣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續下去。
隻是，決定權不在她的手裏。
而鳳清夜愣愣的看著洛水漪縱情的歌唱，連身上的疼痛也忘記了，眼裏心裏就隻有那個美麗的女子。
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逍遙自在讓人羨慕。
鳳清夜第一次覺得蠱毒發作之夜並不是那麽難熬，她讓他清晰的感受到了活著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