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2 章

  好在也不止於侯國公自己想要試試而已, 鑒於扳倒程錚的熱情並不僅在他一人的心中燃燒,故在提出了試試這個主意之後,也真真有和三皇子一派——尤其是三皇子程鈺本人一拍即合的。


  又好在侯國公也到底是遲疑過的, 故也就因為這份‘危機感’而並不親身上前:無需他親身上前,隻需將林海扳倒,也隻需借由林海將程錚扳倒, 那程鈺總能得到好處, 也總會記得他的好……何必一定要在火勢未明的時候自己親身赴‘前線’?

  如此,有侯國公與三皇子程鈺‘作保’,再加上皇帝和程錚也的確是素有‘舊怨’的,也是沒有多少人能真心相信皇帝會幫程錚度過這一難關的——隻要沒有皇帝做後盾, 那林海(即程錚)這回多少也該凶多吉少了吧?


  也自然了, 這些人到底是真的這般想還是由於處於三皇子陣營不得不聽從三皇子和侯國公商議後的命令還得做出一副自己很樂意的模樣來……


  卻是不必深究了。


  不管如何, 最後眾人能看到的結果便是——無論是二皇子程鐶還是三皇子程鈺……的手下, 對追問林海南下金陵的行程,都是很有幾分介入感興趣的。


  並已提前為林海預備好了結局:不管他南下途中的真實是什麽, 最後追查出來的結果都足夠這些人通過大理寺這條線來將林海牢牢的捆住,繼而再連帶著將程錚也困在其間走脫不得。至於這之後又再會做些什麽,卻是不消再贅言了——


  便就困在了第一步之上。


  不不不,被困住的不是林海, 也不會是身處第二步的程錚,而是這些個自詡下棋的人!

  ……


  沒錯, 就是下棋的人:侯國公不是因著火勢不明到底想要先躲一躲隻把別的人推上去做炮灰嗎?卻是驚詫的發現:眼下躲不躲的, 都不怎麽好使了。


  無論是身為棋子的、自詡為棋手的……亦或是哪怕根本就沒有‘入局’的, 在這盤局勢遽然翻轉的棋局之下都統統被‘困住’了。


  還不僅僅是捆住四肢叫人不能動彈的那種困:

  待到這時, 終於回過神來的人——如侯國公之流——也終於意識到他們編織的那條盯準了程錚脖子的吊繩, 最後、即現在, 卻是係在了他們自己的脖子上!

  ……


  …………


  但,也正是這‘大不順’的時候,包括侯國公等在內的人,更多的心緒卻是耗費在一種難以理解、有如身在幻夢之間的迷惘中:

  這林海不是南下金陵代程錚近距離圍觀並調查舞弊案嗎?若要針對舞弊案,那麽查一查應試學子和相關官員如何勾結又勾結出了什麽利益相關也就是了……便是有因為站隊問題而著重針對二、三兩位皇子的手下再進行些廣角度全覆蓋的‘關懷’吧,可這關懷難道不是更加深入的探查對方的人脈關係與這段時間的人際往來——無論是擺上明麵的那些還是沒有擺在明麵上的那些……總不至關懷到滿江南的數人家家中製備下的土地有多少吧?


  簡直不知所謂!

  ——至於林海給出的這份‘數據’是否真實,又有在南下的當是時林海本人隻有在金陵停留過,有沒有那個能耐□□去數旁人家的地兒……都不是問題了:不說林海敢在這樣的時候將這一結果拿出來的舉動就已經說明了林海對這份數據的信心,隻說那林家不說家大業大也總能數出幾個跑腿的下人出來吧?便他家沒有,程錚那還能沒有可借出的人!?

  也所以,這時候也著實不是什麽能糾結於‘謂不謂’的時候了,先追究下林海為什麽會跑去清查眾臣公家的地,不但查還自己就將這事兒爆出來了在爆出後有想要憑借這份‘爆’做些什麽……才是正理兒好嗎?!

  不想就連這追究也並不容易。


  隻因想要追究其的人,在追究的同時都不免就作繭自縛起來。


  ……必然的:


  林海拿出了土地來說項。


  這角度雖說有些清奇吧,但是在接受了這一清奇的角度之後,眾人也驀然間就發現原來這一角度還不錯?!


  尤其是在打擊異己的時候那更是非常的不錯!

  畢竟也是連皇帝都誘騙進去了的‘誘惑’,便這時候的林海不如之前的程錚那般有細細的解說這些土地同尋常土地有什麽‘不同’之處吧,但在林海拋出了它們——並林海拋出它們吸引了眾人的注意使得眾人或主動或被動的必須去研究它們的時候,大多數還長有腦子的人也能自己看明白了。


  卻也因明白而越發匪夷所思了好嗎?!

  ——便在這些土地中也著實有見不得光的那些吧,但你林海卻是又為什麽要叫它們一定見光?難道說林海H還能天真的以為在這樣的打擊後必然會承受的報複也在自己的承受範圍內?再有他自家及親近交好的人家中難道就定無人有這樣灰色甚至於就是黑色‘產業’?

  ……且,他又當真認為自己調查這事兒的行動‘本身’會是正大光明無需避人的嗎?


  前兩者且不說,隻說最後那個,也真真是說與皇帝聽,皇帝也都不信啊!

  ……


  是的,這才是眾人最不能理解林海的地方了:


  雖說這調查土地的所有權問題並不如調查誰家的庫房般不但困難還會被人當做賊拿,隻需在陽光下……外加稍微使用些許避著點‘光’的手段就能完成近乎於全套的操作吧,但你能查且查了和你大聲宣揚你能查且查了,也是全然的兩回事兒啊!


  前者叫有手段,後者叫腦子有問題!

  ——你一臣子私下裏調查旁的臣子家裏都有些什麽‘底子’……說吧,你想做什麽?!


  尤其是在身為調查者的你和被身為被調查者的對方分屬不同陣營的時候,又有誰會將你的這‘想做什麽’詮釋出溫和善意的‘內涵’來?!

  至少皇帝不會。


  且皇帝也時絕對不會忽視這簡直都要叫人不寒而栗的‘內涵’,他隻會追究,還是細究、深究。


  ……又有,若查出這事兒的臣子並沒有得到皇帝的授意乃至於皇帝對查這事兒的人根本全無好感的話,那麽在知道了對方有這樣匪夷所思到幾乎能直接往謀逆上聯想的行為之後,吃完被告吃原告什麽的,也就不會是什麽了不得的操作吧?更別說皇帝也不是做不出這種事兒的人啊!

  故而,若林海沒傻到要上趕著送人頭的話,那他——或是他身後的程錚也是絕對和皇帝達成了什麽協議才是了?


  ……


  這時,再聯想到那日侯國公要查林海以及林海和皇帝之間詭異的‘互動’,眾人也不禁就有了一種扼腕歎息的感覺:


  明明對方都已經表現得那麽明顯了!明顯到他們應該直接略過懷疑進入確認的環節了,可為什麽他們卻還遲遲並久久的就停留在懷疑之上,不願邁出那小小的卻又關鍵的一步!?


  到底是皇帝往日裏的‘表現’讓他們否認了這可能是真的可能呢,還是他們自身的立場使得他們在麵對這一真的可能的時候,也要下意識的去否認?

  沒人敢於回答這一質問,即使答案已然清晰的浮現在他們的心頭。


  ……好在還有救。


  或者說便是沒救了他們也必須要給自己掙紮出一條能自救的道路出來,且這路還不是什麽不好走走不得的野路子:

  即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且也明白便皇帝也知道這些個被林海報上來的土地裏多少是有問題的吧……可他們能將這問題往□□皇帝的身上推啊!畢竟□□皇帝也確實有下達過鄉紳家的田地可免稅的政令,就算大家有在實際操作中動什麽手腳吧,但既然是‘動手腳’,也就說明了這操作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些舉動當屬於灰色行為——即它的確是不對的,可你也不能就說它全是錯的!


  ……這就盡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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