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7 章

  可這之後呢?


  程鐶比起程鈺還要‘名不正言不順’就不說了, 隻說那些個給程鐶提供支撐的金陵勳貴們經此一事後也必定會背負惡名……緊接著就是為他們提供庇護並接受了他們醜惡利益的程鐶。


  所以他要上位, 唯一的可能就是其他的兄弟全然沒有了可能!

  這般, 他還會不急於對付最是名正言順且‘清白’的自己嗎?

  不會, 程錚一定會是最先倒下的那個。


  ……


  又者,即使程鐶未能成功而是程鈺得到了這支軍隊,結果也不定是程錚能接受的:

  雖然在最開始,為了能拿到軍隊並在之後獲得軍隊的真正權力, 程鈺也的確是會集中力量先對付程, 但是在程鐶倒下之後呢?那時的程鈺已然‘實權’在握還有搬倒程鐶這個‘禍害’的功勞在手,他是會選擇修養生息還是會選擇一鼓作氣的拿下程錚這個‘空有名頭’可實際沒有多少實力的太子呢?


  程錚:“……”


  也所以, 他絕對不能叫這支隊伍落在自己任何一個兄弟的手裏。


  因為程錚是半點都不會相信程鈺或程鐶對自己還有‘兄弟愛’這種玩意存在的。


  他甚至還陰暗的猜測過:或許連程鈺踩死自己的那一幕都無法成為這場連續劇的最終幕——自己怎麽說也是腦袋上頂著‘太子’這金光閃閃名號的嫡長皇子, 程鈺要真的解決了自己, 那一個‘奪嫡’的名頭是鐵定跑不掉的,那皇帝又會不愉快的哼著歌處理掉他嗎?

  想來,選項不過是皇帝會如何‘處理’而已。


  這般,待得一係列的舉動連續出手,僅僅是暫時‘借出’一隻能看不能用的軍隊, 換三個成年皇子的倒台……


  對皇帝而言真是怎麽看怎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啊!

  ——已然簡直都不像是對方的智商能想出方法了?


  程錚:“……”


  他一時間是真不知道該稱讚皇帝智商升級了的好還是該痛斥皇帝全把腦子用在不應該的地方為好。


  隻, 不管怎麽說,之後該做要做的事兒卻是因此而大體的定下了:

  如何才能迫使皇帝將那東南的軍隊交給……至少是名義上交給他?


  而又,之所以用上‘迫使’這二字, 也是因著程錚知道自己必定不在皇帝的計劃中, 他唯一的機會大抵就是使手段上手搶了!


  ……卻該怎麽做?

  ……


  …………


  就在程錚擰眉思索的時候, 程曦卻是罕見的、踟躕著來找他了。


  程錚:“???”


  他是真的有些震驚了:今兒是怎麽了?一個個的都轉性了?皇帝長智商什麽的就不贅述了, 隻說這程曦不是任何時候出入他這裏都泰然自若到猶如出入的是她自己的地盤嗎?今兒竟然也會踟躕?


  別是做了些什麽兜不下捂不住的傻事兒了吧?

  一時間,程錚的情緒也是真克製不住的陷入了小小的驚恐中。


  然後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程曦的‘小情緒’應該不是因為她自己——


  “爹爹。”那堪稱一步一挪動小心翼翼進門來的程曦又用小心到幾近刻意程度的眼神瞧了瞧了眼他的神情:“方才林夫子來為我授課之際,很是說了些功課以外的話兒。”


  程錚:“……”


  他就一點都沒有顧忌的翻了個白眼。


  他早該知道!

  ……


  而這知道並不是說他該知道程曦會為林海求情,而是他該知道林海便應了自己離開也不定敢於放任自己‘單獨’思考。


  ——這不,人不就跑到程曦那裏去曲線救國了?


  可,便是這行為並不出乎程錚的預料,也並不意味著他就願意接受了。


  因此他露出了一個幾乎是帶著些反派意味的惡意的笑出來:“你夫子與你說這事兒卻是信任你呢,可你卻是轉頭就把他賣了?”


  “賣了。”程曦便點頭,還點得頗為漫不經心:“要不是想走我這條線將消息傳給爹爹您,夫子又何必信任我?因此我賣他才是對得起他的信任!”


  程錚:“……”


  即使滿是槽點,他也不得不承認程曦這話兒從邏輯上看沒毛病 ……不!該是更有毛病了好嗎?既然你賣林海賣得這麽理所當然理直氣壯,那你方才又為何做出踟躕的神情?害得我還以為你是為林海擔心害怕呢!


  程錚不由摩挲了一下手指尖,斷不願承認自己正經曆著好容易生出點惡趣味卻是一腳踩空了的尷尬和完全看不懂程曦形事風格的‘無知’,隻貌似自若的轉移了話題:“若是這般,你卻是要暫時失望了。”


  然後對上程曦略微不解的神情,難得正經的解釋道:“我知曉那林海對這事兒該是有些見解和謀劃了,但我卻不願全然依靠他人,便我自身再是有不足之處,也得先拿個章程出來才好。”


  所以程錚才會選擇暫時不見林海,這也是他擔心自己見了林海就會順著對方鋪設好的道路往下走,這般雖說能簡單輕易的解決問題,但長此以往,對程錚自己的成長可無甚好處。


  那程曦聽得後,也了然點頭,顯然是能接受程錚的說辭的。


  不想,就在程錚以為自家父女倆約莫已是達成了共識且程曦也即將功成身退之際,他才知道那程曦此來是真的並非為了林海。


  或者說他終於找到程曦進門時踟躕的緣故了:

  “既是這般,那我這話就更是不得不說了——如今叫爹爹憂心的大約已經不止是金陵的舞弊案了罷?”程曦就皺著眉,神情之間又浮現出那片叫程錚不解的踟躕了。


  不,這時候的程錚已是距離程曦更近了些,便就看出她那神色可不止踟躕,還有遲疑:不知道該不該這麽做的踟躕和不知道這麽做對不對的遲疑。


  好在她終究沒叫程錚繼續疑惑下去,道:“既然皇帝願意拿出東南一帶的軍隊作為引誘,想來他也必定是擔心著這東南的官兒——而不隻是是金陵一地——有問題吧?不然若隻有金陵……他卻是有些吃虧。”


  並不。


  程錚十分想要打斷程曦的:金陵不過就是一個引子,最後的著落點還在他們這些個皇子的身上好嗎?


  就聽得那程曦卻是已然又道:“於是,順著這思路,我便就將東南那裏會有什麽問題想了又想,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來。”


  “爹爹可還記得那傅家小子曾來家中放肆了一回?”


  程錚:“……”


  求你,別提。


  隻因為想忘都忘不掉好嗎?!


  可以說那次的‘水災’應景深深的印刻在程錚的記憶裏了,還有好些日子裏他都簡直無法直麵旁人將茶水斟入盞中遞給他了——


  就怕哪個人‘不小心’‘又’手抖了。


  ……


  自然了,雖說傅懷灝那一次的表現叫程錚恨不得直接喚人將他摁進池塘水井或是旁的什麽有水的地界中好讓他從頭到尾的感受一回‘洗滌’的力量。但是當那陣怒火最蓬勃的時機過去後,程錚也不是沒有嚐試過破解傅懷灝的暗示的。


  可惜沒能成功。


  因為不管程錚怎麽去揣摩,傅懷灝那仿佛是毫無理由的突然瘋狂,都是程錚真的找不到那使他瘋狂的‘理由’的:


  到底是什麽,也到底有什麽,會使得這小子不惜找死?

  要知道,就程錚對傅懷灝的了解看來,便這人也有些因年歲不大而獨有的毛躁吧,但至少行事的目的性那是真的強!


  可這潑水的事兒又能有什麽目的在?


  ……


  如此,程錚的思維已是不由的就陷入僵局了,又有之後賈政皇帝接連出招,於是傅懷灝什麽的也不免就從程錚上心的第一梯隊之中掉落下去了。


  既然猜不出來,就先不急著去強猜了吧?

  卻不知此時程曦提及他作甚?


  程錚不明所以,卻又敏銳的注意到程曦在‘回憶’這事兒之前設定了一個前綴:東南。


  ——也就是說,就程曦的解讀中,傅懷灝想要暗示的點在東南?


  程錚:“……”


  那裏正是傅家大本營的所在地,所以不是沒有可能。


  但在鎖定了地界之後,又能發現些什麽呢?


  就在他還在試圖自己思索的時候,那程曦卻是就走到了他的身邊,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執起攤開放平,然後一筆一劃的寫下兩個字兒:

  水患。


  程錚:“……??!!”


  也可不是水患?論茶水引起的禍患啊!


  ……不對!

  程錚忽的就睜大了眼眸:程曦所言的水患……


  不會是……那個水患吧?!

  他的臉也在豁然間就變色了,反過來一把抓住了程曦的手:“你——”


  “為何會這樣認為!? ”


  而程曦卻是差點就被程錚抓出一聲嚎叫來。


  隻她到底明白自己給出的是一個如何驚悚的猜想,因而便是覺得自己的手骨都仿佛要被捏到碎裂了,她也不好全責備程錚。


  還得放緩了表情語氣全力安慰:“曦兒自然不會是無的放矢,隻這話可不是一言兩語之間就能解釋清楚的,若爹爹真想要曦兒說明白,還望爹爹能給張地圖,如此方能說得真切。”


  程錚:“……”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程曦話語中那些個溫柔之下的篤定,這時候他也終於略略冷靜些了。


  卻就覺得自己約莫是太過於緊張些了,竟是被這麽個‘無稽之談’給嚇到理智全無了:

  水患?又怎麽可能是水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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