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2 章

  就道:“關於賈家的事兒……雖也感謝殿下的垂詢, 但微臣自己還能是能處置的。”


  回絕得似乎很是不知好歹?

  但不等程錚真因此而產生出些什麽不滿的情緒,林海就隨之道:“且微臣還要鬥膽直言——殿下現在還得多將心用在三皇子身上才是!”


  程錚:“……”


  這關注點的轉變快得有點叫人猝防不及?

  畢竟賈家再怎麽……也和程鈺扯不上關係啊?

  隻好在接到林海的信時, 程錚就已然在心中將金陵的局勢和期間的勢力思量過一輪了,於是此時也怎麽都不好作出驚訝的模樣來了。


  但還是要確認一點的:“為何不是先注意一下老二?”


  ——既然林海都明確擺出了自己能處理賈家的態度來, 那程錚也就懶得在這家子破落戶身上花氣力了……總不至於林海還玩不過他們吧?且真有什麽事兒……程錚現在還沒死呢!

  就先關注金陵為重。


  隻這一關注, 就發現林海的著力點似乎……有問題?


  須知, 單就對方寫來的那些信件裏,程錚不但能分析出在沒有外部勢力插手的情況下, 勳貴已基於‘根據地’自動劃分站成了兩個陣營, 且京城陣營的人也已將金陵陣營裏的人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要知道那是可是在金陵本地啊!這地頭蛇在自己的山頭都沒能都過強龍, 那等到鬥爭中心轉移到京城, 他們隻會更沒有優勢好吧?


  所以自己為什麽就要關注程鈺了?


  這時候難道不是更應該關注程鐶別被帶累死了嗎?!


  ……之所以程錚會這樣認為, 也全因著京城的勳貴是老三程鈺的人自然是不必說的,隻說那金陵的勳貴即便原本不是程鐶手下的人,此時也必定會為了對抗程鈺而尋找一個能比肩程鈺的靠山——


  還有比程鐶更合適的嗎?


  難道甄家的女兒當真是白做了這二皇子妃了嗎?

  ……


  …………


  人真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


  金陵的這些個勳貴在這件事兒之前也未必對二皇子程鐶‘盡忠’過,甚至於和二皇子的嶽家甄家的關係也未必就是真正的好——金陵就這麽大,財富也就這種多,大家都是盤踞在這裏的巨獸,未必就沒有嫌棄過對方礙了自己的事兒……


  但這時候卻是空前的‘團結’起來了, 也不管之間自家和甄家有沒有什麽齷齪了, 也不管甄家和二皇子之間有沒有什麽齷齪了:畢竟前幾年, 甄家的嫡女是如何被三皇子妃的人送回來的, 金陵地界可沒人不知道。


  ——現在, 在共同的強敵麵前, 這些都不是‘事兒’了。


  ……


  可這些往事兒就真的不是事兒嗎?


  程錚對此並不十分樂觀,更甚至於他覺得這些烏合之眾聚不聚起來……作用並不大:


  是的,烏合之眾。


  這就是程錚對這支倉促間組建起來的‘隊伍’的斷言。


  沒有人能做到真正的‘既往不咎’,就算大家都奔著要先解決眼前難題的目的,可在這道題解決之後呢?在沒有了外來的威脅,曾經聯手對外的兩方又可以心無旁貸的開始重新審視自己對麵的‘夥伴’的時候呢?


  誰能保證他們不再重新翻起舊賬?

  且便是他們能夠冰釋前嫌吧,有的事情也不是隻要你‘心裏’放下了,‘手上’就能完成的。


  這些個金陵的人之前並非程鐶的支持者,雙方也並沒有太多交流和了解,要憑借著倉促間搭建起的橋梁就可以聯手幹翻程鈺極其手下勳貴?


  程錚寧可相信豬能上天!


  就更別提什麽程鐶在此前並沒有‘力壓’程鈺,金陵的人更是在京城人的麵前和孫子一樣了弱弱聯合了……


  因而,在將上麵的那些個條件加加減減之後,程錚得到最終結論是:要是程鐶當真傻到覺得這些個來投奔的金陵勳貴是寶而不是把他們毫不猶豫的丟出去的話,那估摸著他這次的‘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而會是那種能直接把他壓成肉餅的大。


  更何況,就算程鐶腦子清醒,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他又真的就能把他們丟出去嗎?

  不可能了。


  在甄家伸手的那一刻……


  不,應該是從他娶了金陵勳貴出身的甄家女的那一刻,他就注定無法幹淨了。


  即使那份肮髒,是附著在人們看向他的眼睛裏的。


  程錚:……


  真是悲劇啊,所以他一定能忍住不笑出聲的。


  可,再是幸災樂禍於程鐶的悲催,程錚也沒真想著就要對這個弟弟見死不救了——


  別誤會,他真不是出於什麽兄弟之間的情誼而伸手,而是為了‘利益’。


  在皇後喪期終於走到尾聲的今天,皇子們的生態布局也依舊沒有太大的改變,皇帝再是不喜歡自己的三個成年兒子,也到底沒有弄死其中的一個兩個或者三個。


  且,不知是不是因為已經被成年兒子添了太多的‘堵’,皇帝看上去似乎很樂意拉拔自己的小兒子,但真輪到小兒子們因皇帝的偏愛而就要獲得某些‘實際’的時候,他居然又萎了?


  ……也是十分天秀的操作了,甚至於可以說要不是這樣操作的人是皇帝,那早被人打死了好嗎!?


  可對程錚而言,這卻是一個好消息。


  因為他已經太過於習慣這種三足鼎立的‘穩定性’了——不止現代人認同三角形的穩定性,便是身為古人的程錚,在曆經了兩三年的感悟之後,也不得不承認這種由程鈺和自己頂主力,程鐶補邊角的狀態是一種最能抗住皇帝壓力的狀態。


  雖然他們都並非沒想過要弄死另外兩個,但是因為有著皇帝這個共同的敵人,他們也無需再這個時候趕著對另外兩個支柱下手,唯有積蓄自己的力量,才是現階段的重中之重。


  又有,既然自己的力量還不夠,那他們也防著自己和某個兄弟兩敗俱傷之後,讓第三個人成為最後的受益者……


  總之,程錚雖然是不得不安於現在的狀況,但卻是更害怕改變現在的狀況。


  因為他沒有麵對新局勢的信心,未免也就因之而喪失了勇氣。


  隻——林海是希望改變這些的?

  程錚認真想了一想。


  然後再一次的堅定的將自己的想法縮回殼子了:這時候怎麽能讚同林海想要‘改變格局’的說法呢?在自己沒有足夠的實力對抗皇帝的時候,少一個二皇子就是少一個擋箭牌啊!

  不靠譜。


  林海的提議簡直太不靠譜了。


  果然還是人太年輕了的原因嗎?

  而林海雖不知程錚在心裏是如何點評自己的吧,但那被程錚明晃晃擺在麵上的不讚同神色也總是能看出來的吧

  就笑了:“殿下大抵是想著眼下三個人,誰也不夠能耐,誰也顯不出來,便就誰也不至於成為陛下的眼中釘?”


  其實林海這話兒也有不對之處的,那就是他們難道還不是皇帝的眼中釘嗎?隻不過是誰也不想成為最突出的那個或者是唯一的那個而已!


  隱木於林,有時候真的不無道理。


  ……


  程錚自認為自己的考慮是十分之有道理的,卻不想這個問題也同樣是林海想過的——他不但想,還想得仔細,從頭到尾再從尾到頭的來回推敲過,自認為能跳出程錚思維的固有套路看得十分透徹和清楚了:“殿下何必救二皇子?三足鼎立了這麽多年,殿下當真就沒有一點想要改變的欲望嗎?”


  程錚:“??!!”


  隻這麽一句話,他麵上的神情就在刹那間變了。


  還是一種咋乍然喜悅,但到底不敢相信得遽變:“林大人……可是當真?”


  可不等林海說出那個‘真’字,他就自己搖搖頭,隨即拉下了臉,連麵上的肌肉都有一絲掙紮侯無奈的扭曲感了:“隻,孤總覺得眼下還不到時候……我到底準備不足,便這時候動了手,也隻是幫著老三對付老二而已。”


  所以還是別上趕著當神隊友了吧?

  又或者,便是幫著老二對付程鈺……最後也隻會‘苦了’他自己啊!?


  ……


  …………


  林海就看著程錚。


  還是很有自信的看著程錚:“殿下果真這麽認為?”


  又道:“若是殿下果真這麽認為……那敢問殿下,您要什麽時候才能累積起足夠的力量對付那位?又或者——”


  他看向程錚的眼神遽然間變化了:“您還能有那一天嗎?”


  程錚:“……”


  這波嘲諷真是太給力了,幾乎有那麽一瞬間,程錚覺得自己要不還是先把林海弄死得了!

  終究是恢複了三分的理智,隻看向林海的眼神依舊有些止不住的陰翳:“林大人可是覺得孤……”


  “無能?”


  ——林海當不會樣想!


  他隻是覺得程錚太過謹慎而已。


  謹慎雖然大抵是能算作好事兒的,但要是加上‘有時候’這樣的特定條件,可就真未必是好事兒了。


  比如現在。


  現在林海就無比希望程錚能夠稍微膽大些,因為也隻有他膽子大了起放手搏一回,才不會叫到手的機遇白白溜走。


  想到這裏,便是再清楚自己接下來的話兒說得不妥當那定然是會得罪程錚的,林海也必定要將□□明明白白的對程錚闡述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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