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7 章
林海很是為這個可憐的侄兒歎息了幾聲, 隻到底在人生父麵前做不得主。
隻不想, 不等他接到賈珠的訃告，時刻關注著金陵局勢的他便就先得到一個消息：賈政和甄家攪和在一起了。
林海：“？？？”
這他媽的又是什麽鬼？！
……
…………
還是先分析下金陵目前的局勢吧, 畢竟這局勢才是賈政和甄家走到一起的前提。
說來金陵也是夠倒黴催的, 好好的一處人間天堂被一群混球弄得昏天暗地不說, 這昏暗還直到現在都不得消停。
隻, 如今混戰的雙方卻是地方和中央的勳貴們了，那幫子本是受害人的學子一來先後被關押了兩幫人進去, 二來若是勳貴真要動手, 那他們可真是沒有點回手的餘地的, 因此出局也是毫無疑問。
而地方和中央的爭鬥了這許久，終究還是地方上的略勝一籌——至少在金陵這地界上看著是這樣。
而這也很好解釋，就算中央的那些勳貴們其實是要勢大一些的，但他們終究不是立足於此地的，再者, 要在一時間調集全部的力量來對付金陵也終究不太現實，於是一時間金陵的勳貴們瞧著不由就抖擻了起來？
卻也不過是一地一時的得意罷了。
那甄家族長甄應嘉就十分清晰的看到了這點。
但也無可奈何。
甄家是一株紮根在金陵這方土地上的大樹, 固然能在這方地界上稱王稱霸無人敢惹能惹，但就像是樹木離不開生養自己的土地一樣, 一旦出了金陵的地麵兒, 甄家怕也不見得比尋常人家更有優勢。
可這次的舞弊案卻明顯不是一出能夠在金陵就處理完畢的‘小事兒’了，它已經上達了天聽, 連皇帝也為它煩惱不已……故此案的相關人員到底會被如何處置, 這最後的結論
也明顯不是金陵地界上的人能夠理會得的了——最後也是最終的決斷, 隻會由那個遠在京城的皇帝來下達！
而，一旦將決定權轉交出去，那以甄家為首的金陵勳貴們，還能有優勢嗎？
沒有，不會，他們隻會落於劣勢。
所以甄應嘉必須要想辦法解決這種‘劣勢’，就算沒法使得自身能重新占據高地吧，至少也要和那京城的世家打一個平手啊？
但又如何容易？
思來想去，似乎也就隻有‘先入為主’這麽一手了。
所謂的先入為主，便就是先把金陵的‘局勢’由可靠人在皇帝的麵前透露一回，當然了，既然是‘可靠’人，那說的那些話兒……自然也是甄應嘉自己能把控住的可靠話兒了。
可這要帶的話兒好擬，這能帶話兒的人……卻是十分的不好找。
現今，在金陵地麵上、是地方勳貴出身的、還能有官爵在身的，幾乎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不能任意動彈的。畢竟地方官無詔不可擅動不說，隻說在這樣一個特殊又敏感的時候，他們有一個算一個的都是嫌疑人，‘乖一點’的話才是正理……多少也能加重點印象分吧？
所以……誰能擔當這個重任？金陵這一方的勳貴們雖說家族眾多支係繁茂子孫成群，但真能要遞話給皇帝，他們卻是不能的。
那……上折？
不是不可以，甚至於這法子才是大臣給皇帝遞話的正確流程，但甄應嘉現在是怎麽都不願意相信這這流程的‘安全性’了：普通的大臣要上折，那是要經過層層挑揀的，萬一在被挑揀的時候有人做個什麽……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尤其是這能上折的人都遠在金陵，便是知道中途會有差錯，最後也隻能鞭長莫及。
而若是叫那些沒法子上折的人去，那多半隻能一頭撞死在宮門口了。
就在甄家上下都幾乎要為此摳破腦殼的時候，賈政帶著一身救苦救難的光芒，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裏了！
……
賈家是京城人士，並無一人和這次的科舉舞弊案有關……好吧賈珠倒是參加了這回的考試，但他‘受害人’的身份難道不是更加重賈政話語的清白性嗎？
又有，賈家有資格上折的可不止賈政一人耳，那賈赦雖說清閑無事，但怎麽也有一個將軍的名頭在身上啊，上個折還是沒有問題的！
尤其這賈家可謂是橫跨金陵和京城的家族，便是眼下已然沒了以往的威風，總還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便遞上去折子真有個什麽，也不至於如他們這般應對不及。
如此種種一盤算完……賈政對甄家而言，還真是瞌睡時送來的枕頭，遇難時救苦的菩薩了！
便急急的去見人。
因著之前在林海的身上‘馬失前蹄’，加之賈家和甄家是老親多少要著重給兩三分的麵子，於是這次登門拜訪的不是甄家的管家下人了，而是甄家的家主：
甄應嘉！
這甄應嘉單算年紀比賈政大不了多少，但多年身為甄家家主多年在金陵的地界上作威作福，渾身的氣勢卻是要比賈政足多了，旁的且不說，隻說當他一雙眼眸轉到賈政身上時，賈政就幾乎就要克製不住的一哆嗦。
而這，固然有著甄應嘉自身氣勢足夠的緣故在，也是因為賈政自己在內心給對方又多套加了幾重光環：相較於對比林海的那種又嫉又恨，對甄應嘉，賈政就完全是在羨慕嫉妒之於隱隱恐懼了。
這恐懼卻源自於他對龐大勳貴世家的本能的認同——
林海的確同是勳貴的後人不假，但林家早已是獨木難支，林海能至今日，泰半靠的是自身實力，賈政嫉恨之餘，認同感卻不會很強。
可甄應嘉卻是不同，他簡直就是另一個‘加強版’或者說是‘夢想版’的賈政！在他的身上，賈政能看到許多自己魂牽夢縈卻是求而不得的東西：尤其是對方對整個家族的掌控力。
在這樣的掌控麵前，便是同樣的官場不得意……也算不得什麽了。
因為對賈政而言，官場之位固然重要，但家族，才是他的立身根本。
隻歎他還有個哥哥，還是一個叫他怎麽看怎麽鄙視，可偏偏就是比他年長，比他更名正言順的嫡長哥哥……
這般無可奈何的現實之下，就不怪他對甄應嘉的情感‘非同一般’，態度也‘非同一般’了罷？
也就十分殷勤的迎接出門，隻對著甄應嘉大禮拜迎，其真誠感幾乎都呢個用上一個詞——諂媚了。
也就叫前來的甄應嘉亦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好在他的反應也不算慢，又有此番本也不是來擺譜的，態度自然也會相應的放低，如此你有心我有意，兩個人簡直是‘真誠’到了一塊去了，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就親密得就像是一對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一般，連賈赦——這個賈政的真兄弟——一時不由也得後退了不止一射之地。
尤其是在看到甄應嘉帶來的重禮之後，賈政不由就更加熱情了：錢啊，他都有多久沒有見過這許多的值錢物什了？那賈赦真真是八輩子沒見過銀子一樣，什麽值價的東西都要往他屋子裏搬！若是……
卻罷了，這頭上有個哥哥的苦他賈政受夠了！便再來一個如甄應嘉一般的，他也不想要！
隻越發殷切的讓茶果不提。
可甄應嘉也不是來吃東西的啊？尤其是賈政拿來款待的這些個玩意，還真真入不得甄大族長的眼，卻又要做出一副十分歡喜的模樣吃進去……因而不等茶過三巡，他就急於開口了。
好在他既然來了，那自然也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的——甄家本就買通了賈家留守在此地的下人，此時對著賈政，那幾乎就能說是甕中捉鱉！
便就隻從賈珠的病開始說起。
賈珠這病也很是病了些日子了，眼下更是病得不成人形，又有那六七個大夫一起上門的壯舉，隻叫整個金陵都震驚了一回。因而用這事兒用來打開話題，別有目的之餘又顯得十足自然。
甄應嘉就先道那賈珠身子不好自己這個做叔叔的也不能就看著，帶來的東西裏藥材是盡有的，賈政看著用便是。
然後就在賈政再一次欣喜的連連拜謝之際又轉而疑惑這賈珠的身子……不好自然是不好，可也不好的太過於‘踩時間點’了吧？
幾乎是是明指賈珠的病是有問題的了。
而再一聯想賈珠病的這些日子身邊都有誰……也可以說就是十分明確的是衝著林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