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5 章

  便就硬拽著自家老爸, 隻由太醫開了劑方子——大夫也是講究輩分高低的, 正經太醫麵前哪裏有外麵大夫提筆的餘地?那些個坐堂大夫既然是在高門林立的內城坐堂, 自然是知道眉眼高低的。


  隻好在太醫也是知道的:見程錚那十分不情願的模樣就知道這位殿下大抵是不樂意於苦汁子的, 又有程錚的脈搏做事強健,因而便是開了方子, 也不忘留下一句病情並不要緊,若太子懶怠著喝藥那用梨熬點糖水什麽的也是好的。


  就叫程錚為這名太醫點了個讚。


  隻糖水倒是也不會喝就是了——


  除非程曦再逼他。


  ……


  之後的時日裏,這對父女士如何為苦藥糖水鬥智鬥勇的且不說,隻說程曦在思前想後之後,竟是沒有對著林海‘多一句嘴’。


  到不是程曦不願幫程錚傳話, 而著實隻是因為程曦想了一想之後,覺得為大局自己還是閉嘴吧。


  畢竟程錚需要一個人去江南。


  畢竟江南那裏也需要一個程錚的人去探探底、


  而林海無疑是去江南‘最好’的人選。


  因此,所以林海還是跑一回吧, 反正他家也在江南那疙瘩, 就當做給他的故地重遊了……


  可以說會這樣想的程程曦也是非常的不尊師重道了。


  也可以說會這樣想的程曦是全將劇情人物放在自己的情感之後了:她不是不喜歡林黛玉, 也不是不給林黛玉的親爹多幾個眼神,但要是將林海和程錚放在一起比較, 那程曦當然會毫不猶豫的拋棄自己的老師。


  畢竟, 情感這種東西, 對程曦而言可是比‘劇情’更真的,即使她和程錚之間的父女情誼不是那麽的純粹,但絕對是那麽的真實。


  又有其間還摻雜了程曦自己的生死好壞……那女神什麽的, 也就成了次一級的需求;了。


  不要怪程曦現實, 而著實是人活著就需要這樣的現實。


  所以還轉什麽話?反正她陽奉陰違也不是第一次了, 這時候再將程錚的話兒給吞了,也能吞得心安理得!


  就在林海行前最後一次授課……其實也不是授課,而是林海作為老師出遠門,總要交代身為弟子的程曦幾句的時候,隻拍著胸脯的表示林海隻管放心的去,京城的林夫人和林小姐有她幫著照看!

  林海:“……”


  他忽然就不放心了。


  於是不放心的林海很是給程曦留下了些功課,隻盼著程曦能夠多用點心思在‘正事兒’上,就不要去給自己的老婆孩子添亂了,

  不然他真是連走都不能安心啊!


  ……


  走得不能‘安心’的林海最後還是一步三回頭的領著十分不樂意但因為屁股還痛所以連反抗都不敢反抗的賈璉走了。


  隻這裏林海固然走得不甚安心,那裏的賈璉也不曾覺得好過了:本來對於去金陵他是並不反感的,隻之前才被賈赦教訓了一回,這個時候本該在家中高床軟臥的養身子的,卻是要被拎出門去……


  便很有些不樂意了。


  隻好在王夫人著實是個‘會做人’的,知道賈璉現在是個傷病員,於是路上的東西備得足足的,光養身子的藥材就一個箱子都裝不下了,隻叫賈璉看的感動無比,簡直要抱著王夫人的腿喊一聲親媽了。


  唯獨林海在一旁看著卻很是冷漠。


  王夫人備下的藥材確實不少,光人參就不止一根,但人參這種東西哪裏是能胡亂吃的?連賈敏一個深閨婦人都被太醫說會補得過猶不及,賈璉一個活蹦亂跳的大小夥兒,又不是被賈赦打得隻剩一口氣需要這玩意吊命了,哪裏就用的上了?


  倒是聽說那賈珠是個風吹就倒的身子,這次又著實收了一場大驚嚇,說不得正等著這品相好的參去配藥呢——


  再數數藥材裏關於跌打損傷的藥物比重……也就不用再說什麽了。


  可再看賈璉一臉的蠢樣,林海覺得這真相還是看破不說破好了,總之傻的又不是他親兒子,他替賈赦操心作甚?賈家就這麽一直半死不活的蠢下去也不錯,總好過有餘力了再做更大的死。


  就奕奕然的擰著一個半死不活的賈璉和一大堆不知道是給誰的東西,走了。


  ……


  …………


  而就在林海高調的出了京城之後不久,一隊人馬也低調的進京了。


  卻是傅家的人馬。


  傅家現在是真的不起眼了——即使在開過初期□□皇帝還因為傅家出現過一個前朝的太傅而對這一家子多有警惕,可現在傅家在經曆了一連三代皇帝的打壓之後,表現出的那種仿佛連脊梁骨都已經斷了的沒落模樣,是真的叫人難以再將這家子放在眼中了。


  隻好在傅家還不至於就去要飯了。


  他家怎麽也是出過太傅的,雖說眼下仕途是想不得了,但要是真要放下身份去行商賈之事,那多少還是能給家人賺回一碗稀粥的,又有□□及其後雖然不樂意見到傅家人,但也不好就這樣將他家摁死了了事:人當時做的就是末帝的太子太傅,即使幫著前朝末帝打□□也叫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因此□□再被打得灰頭土臉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就算事後報複也不能趕盡殺絕了。


  ——當皇帝真難!


  當一個要臉的皇帝更難!


  隻好在傅家此後一直鬱鬱不得出頭,磋磨了幾代人之後終於自暴自棄的將重心轉移到商賈之事上了——商人在古代可是下賤人!——□□要是泉下有知聽聞傅家後人自甘下賤到這樣的地步,怕是能笑得棺材板兒都摁不住吧?


  不管怎麽說,傅家的後人進京了,雖是跟著自家的商隊來的,卻也半點沒有掩飾自己一顆騷動的心。


  ……


  他先是往各皇子的門人屬官家中送了一批禮物。


  而這些東西貴重也就罷了,隻難得奇巧二字,什麽跟著海船回來的花露果油,什麽鑲嵌著清澈卻又斑斕的琉璃的桌屏,什麽隻有一條成年男子手臂般長短,卻是有著金黃發絲和藍寶石的眼睛,穿著走金繡銀的奇異衣裙的‘娃娃’……


  哦,尤其是這最後一樣:雖然這種看上去和真人有八分相似但剩下的那兩份卻是足以叫人不寒而栗的娃娃在各家閨房中都是一種被回避的狀態,但聽說太子家的那個東陽郡主卻是愛不釋手的。


  所以,程錚這麽個太子也居然就親自召見了一個……商人?

  諸位自恃身份的大臣對此是驚的有笑的有深思的有,可歎還有那等尖酸刻薄的,道程錚都這麽不顧體統了,那程錚的女兒可會也不體統一回?

  比如親自‘接見’下這商人什麽的?


  ……別說,他們還真刻薄準了。


  程曦果然不顧體統的試圖跟著程錚會見傅懷灝了!

  且更不顧體統的是程錚也竟然‘半’由著她了……


  不要誤會,程曦的這次會見可沒有什麽私情一類的理由,而全然是正經的是學術的!就像是現代農學教授在遠程視頻指導了農民如何科學種植之後再參加當地的秋收慶祝會一樣,單純的充斥了滿滿的共同發展共同進步的革命友誼。


  而程錚的插手卻也越發的使得這種革命友情蒙上了一層封建主義的腐朽陰影:他並不允許程曦真見傅懷灝了,你說你關心軍校迫切的想要知道它現在的發展狀況?

  成!

  有什麽問題你列下單子給我,我一定本著求真務實的原則幫你問了,你最多……就坐在隔壁聽個回答吧,如兩年之那樣和傅懷灝一起排排坐吃果果什麽的,就別想了。


  ……說來這還是因為程錚‘魔改’了軍校之後十分心虛,方才同意了程曦聽個現場版——用傅懷灝的嘴說出來的回答,怎麽都比用太子府下人傳遞過來的回答更加的‘真實’不是?若不是考慮到這個原因,怕程曦就隻能等著程錚有空過來親自轉述了。


  便就開了一座甚是臨近後院的的客院來會客,又因著眼下天氣已經有些寒涼之感了,便就預先開火牆合著炭盆將正堂和廂房烘得暖暖的:正堂用於程錚待客,兩間廂房則看程曦選哪間,又有不知道程錚會不會給這個‘商戶’更大的麵子,便揣摩著將另一座偏遠的客院也一齊收拾了,便是不留人,也可用作賜席。


  如此萬事具備,隻欠主角登場了。


  傅懷灝登上太子府那日可謂是浩浩蕩蕩的:他還不夠格走旁的門,便依舊隻能從下人們慣常使用的角門出入……隻他這一出入,卻是使得旁的下人‘無門可走’了,若非太子府不止一處角門,那太子府上的下人們就隻能集體翻牆了!

  隻因為傅懷灝帶來了將近能占滿半條街的東西!


  真真是半條街,一點沒誇張!裝著拜禮的馬車頭一輛已經在角門處卸貨了,那最後的一輛還沒能擠進角門通向的小巷呢!


  ……可謂誇張。


  隻若是再想想著傅家終於有啦一條能攀上當朝太子的道路了,這誇張便也就不顯得誇張了。


  卻歎不知傅家這好容易扒拉上的大樹還能繁茂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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